45.chapter45.
许苏想像之中,她和韩端既然都选择了不挑破,那他的底牌总会先穿越温情,然后一点点儿展露它的尊容。
而他们有感情为盾,可以用理智和冷静,把某些死结掰开了辗碎了,不让它造成过多的伤痛。若能消弥于无形,想必更喜闻乐见。
然后这终归只是想像。
有时候,大幕拉开,内里精彩纷呈,不分温情或是狰狞,倾巢出动。
——回滨海的第一天,韩端上班前对她说:刚回公司,惯例是要忙一忙的。但估计不用加班,你下班前到公司来一趟,然后等我下班后一起去吃饭。
他说:烛光晚餐哦,记得穿漂亮一点儿。
要去公司,当然不能太随便,坠了男人面子。还有烛光晚餐,万一还有乐队演奏什么的,更不好形象邋遢污提琴手的眼。
许苏于是决定去做个头发。顺便逛个街,有合适衣服,店里直接搭配好,不用她自己在家费脑子。
正在GUCCI店里随意看着,忽然一个甜甜的女声叫她:“苏苏,是你呀。”
许苏抬头,入眼一位长腿大胸的美人。
“是我啊,我是Tina啊。”毛娜走过来,想拉起她的手。
毛娜这个透明模特,许苏真心不熟,报纸娱乐版块见过而已。最深的印象,还是当初封家宴会上的浅淡一瞥。
许苏还记得她投怀送抱胸袭,被韩端送过一句“娱乐圈的啊,可我不需要那种娱乐”。
所以如果她是韩端,毛娜那么笑眯眯的叫他名字,热情的跟他打招呼,装朋友装熟稔,她能理解。
但毛娜也这么对她亲昵,还笑得一脸意味深长,让许苏一头雾水外,平添许多不好的联想。
还有毛娜对导购小姐解释的那句:“熟人,我小姐妹儿”,让许苏分外膈应。
她说:“咱们不熟吧?”
然后转身走了。
当在旁边咖啡馆里,再次遇到这位毛娜小姐,她再次拍着她肩叫她“苏苏”时,许苏的不快暴表,连句“你好”都欠奉,完全没有理睬她。
毛娜被无视,干干在许苏身边晾着,脸色也变得很难看。
她忽然把几个手袋往许苏面前提了提,弯下腰凑近她耳边,压低声音道:“这是我刚才在GUCCI买的,苏苏小姐买了什么?也是刷卡么?没准咱们刷的副卡是同一张主卡呢。许小姐还觉得咱们不熟么?”
许苏心里一颤,眯着眼睛看向毛娜。
毛娜看她变色,一脸得意的在桌对面坐下,双手撑着桌面缓缓凑近许苏的脸,压着嗓子道:“都是陪男人,谁比谁高贵呢?凭什么摆一张自以为了不起的脸?你不过一过气千金,除了曾经的身份让男人有个兴奋点外,毛落得连鸡都不如了吧?你看我,好歹我是模特,有自己献身的事业,傍男人不过挣点外快。你却是无所事事专供男人消遣的……”
许苏端起面前的热咖啡,猛的泼在毛娜的脸上。
咖啡馆里虽没几个人,但毛娜好歹是公众人物,到底不敢撒泼大闹。她一边低声诅咒一边手忙脚乱抽着纸巾擦拭,没想到许苏忽然又出手,陶瓷的咖啡杯子,直直狠砸在她的额头上。
有一线细血顺着额头流下来。
她是模特啊,靠脸吃饭的啊,毛娜惊比痛更甚,恨恨咬牙怒视许苏,却发现她伸手把陶瓷咖啡托盘也端到了手里,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让人毫不怀疑那托盘下一刻就要砸上来。
论年纪毛娜大些,但被对面女子那么清冷冷的盯着,心下发凉怯意忽生。她没敢再撂狠话,也不敢再多停留,默默戴上墨镜帽子,匆匆往医院去了。
。。。
许苏坐在咖啡馆良久,说不清在想些什么。
心里象吞了苍蝇一样。又象一个塌方的现场,混沌脏乱尘灰四起,偏又像严重的交通堵塞现场,横腾竖挪举步维艰,混杂的况味怎么都找不到出口。
所以当许迪出现的时候,许苏也没有什么大的反应,只是微微有点儿奇怪,“你怎么这时候出来逛,不用上课?”
“我请了几天假。”许迪满不在乎道。
许苏压抑着自己的情绪,问她:“有什么事?”
许迪撅着嘴,“哎哟,没事就不能请假了?姐你也知道,大学的课有什么好上的嘛。再说上了又怎么样呢?就象姐你也大学毕业对吧,但还不是这个点呆坐在咖啡馆里。我现在来咖啡馆坐坐和过几年再来坐,有什么区别?何必现在呆在教室浪费我的时间。”
这种说辞和刚才那种毛娜小姐,很有些一脉相承的意思在。“无所事事伺侯男人”,“这个点呆在咖啡馆”,果然不上进的女人,其实大家都瞧不上的。
许苏没有心情说教许迪,尤自沉默。
许迪娇声娇气的,“姐你别这样严肃,上次我请假去美国,我妈都没说我。”她凑近过来,一脸苦恼,“姐,我说实话吧,我在教室呆不住,实在是因为心里烦。”
“又失恋了?”
“没,不是失恋。姐,我爱上了一个人,可他已经订婚了,你说怎么办呀?”
许苏坐直身子,“那就赶紧断了!”
一个两个都这个鬼样子,插足就那么难以抗拒?
“哎呀,感情的事,要能说断就断,那还有什么好烦恼的?你不知道,他人特别好,对我也特别好,给我卡用,带我旅行……”
“许迪!”
“哎呀姐,知道了,你不要弄得真跟我妈似的,烦死了。”
心底的火,被许迪添上了这么一把,许苏几乎是声色俱厉,“你才不要弄得跟你妈似的!什么不好学学当小三儿?”
“姐!”许迪也不干了,“养你那么久,你竟然看不起她!”
“她那不是养……并且我也不是今天才看不起她,我一直看不起她。所有人都看不起她,爸也是,公司的职员也是,旁人也是。你还想再做这样的人吗?”
许迪气急败坏,“好,你厉害,你看不起小三儿,可惜你一直被劈腿,你一直玩不过小三儿!”
她胡乱抓起自己的几个购物袋,然后冲了出去。
许苏看着许迪的背影,自嘲的想:呵,这一会儿功夫,冲出去两个了。
忽然心里一悸。
。。。
许苏回了澄苑,一路被阳光晃得头晕心慌,连头皮都一路发麻。
但进了门,她就已经镇静下来。
或者说从她坐在咖啡馆里,想通了一些事后,就强迫自己要镇静下来了。
心里很痛,连呼吸都是痛的,但痛也要面对。
许苏在沙发上坐下,示意董春芳和许迪也坐下。
她问许迪,“你购物用的,是谁的卡?”
许迪拗过脖了不回答。
董春芳陪着笑脸,“说起来怨我了。我想着她还小,怕她乱花用,就想晚点儿再给她卡用,谁知道就给忘了。不过你这当姐姐的也心大,没说帮帮妹妹,这不,韩端就给她一张卡。我想着,韩端这肯定也是心疼你对你好,不想让小迪花你的钱。”
果然是同一张副卡啊。
许苏过滤掉董春芳,继续问许迪:“你上次去美国,是和谁一起?”
许迪仍旧不说话。
还是董春芳出声,“是韩端让去的。苏苏你也知道,他妈妈病了需要人照顾,韩端一男的,到底陪护有不方便的地方。而你,会刺激到病人嘛。所以才让小迪去帮把手。”
当人家的护工是死的吗?许苏没有反驳她,她继续问许迪:“许迪,你老实告诉我,你和韩端,在一起过吗?像情侣那样?”
许迪仍然沉默。
——沉默就是答案。
那可怜的微弱的希望破灭,许苏也没再追问,只觉得被抽走了筋骨一样,深深的无力,连怒或伤的情绪,都无力激发。
她曾经以为,韩端对她的报复,是要钱,要人。可真是太抬举自己了,他不要人,他有的是人,他要的是羞辱。
是再次被男人劈腿抛弃取消婚约的羞辱,是她一无所有一败涂地落魄寒酸狼狈不堪的羞辱。
她还可笑的等待,可笑的坚持,还以为人家哪怕是为了报复,相处这么久了也糅杂进了许多感情。
感情,呵,感情……他只是用温柔做刀,布下不堪的陷阱。
。。。
室内安静,好像大家在等着许苏消化事实,整理面对。
然后董春芳轻轻的叹息声响起:“唉,水灵灵嫩生生的十八姑娘,哪个男人不爱呢?也不能怪我们许迪,她还小呢,哪能敌抗得过诱惑。”
许迪虽然很心虚,但开口时意外的冷静,“姐,你既然都知道我和端哥在一起了,你会取消婚约吧?你那么厉害,肯定能再找个更好的,找个只对你一心一意的对吧。”
董春芳也好像反应过来,“哦对对对,事情已经发生了,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咱们不如商量商量接下来该怎么办。苏苏,你一向理智,最知道凡事向前看,你看这事……”
——许苏一向觉得许迪虽然偶尔嚣张,会乱发脾气,会自以为是也爱慕虚荣,有很多毛病。但一直由爸爸看着,她至少有还算正的三观。
没想到她已经歪成这样,没有了道德观没有了廉耻心。
做为姐姐,她以前从没有管过许迪,她一直忽略了她。
她也实在是不理解:“许迪,你是堂堂许家二小姐呀,你房车钱什么都不缺,你可以一辈子骄傲的活着,你为什么要上赶着贴上去贱卖自身?如果爸爸知道你这样,他该多难过。”
这丫头,做了别人手上的刀,捅向自己姐姐的刀,而不自知。
许迪轻轻“哼”了声,道:“别拿爸爸说事儿,你不过是看端哥是中鼎集团的大股东,哪怕有别的女人了,也想霸着不放罢了。你的骄傲呢自尊呢?爸知道了,不会难过吗?”
许迪说着说着激动起来,“要我骄傲的活着?我怎么骄傲?你看看我们住的这宅子,叫澄园,不过是因为你妈妈姓程,人家程家也有程园,便改用澄字。再看看你当初的婚房,叫许苑,什么意思?就是你是许家正统,那里以后会是许家本宅儿的意思。我和我妈算什么?”
“再看看给你买的车,迈巴赫,比爸爸自己开的车都好。更煞费苦心给你找稳妥的司机,就连梁世勋,也是爸爸亲自再培训一遍,合格后才能上岗给你开车。”
“他什么都给你最好的,十八岁前早早要预备这那的给你做成人礼,后来你说要钱吧,他就给你一千万,所以你在外面购房置地风声水起。可是我呢?我快十八的时候,他哪有张罗过什么成人礼?只怕根本不记得我几岁了吧。”
“我小时候跟着妈妈住在外面,虽然没有爸爸,但开心富足。回来后日日看着我妈小心翼翼跟个奴才似的,什么时候都不敢高声说话,连我也得让着你,凭什么?”
“好不容易遇到个好男人,有钱有能耐,能让我住更大的豪宅开想要的豪车,能让我下半辈子都过得扬眉吐气,我凭什么不趁着年轻貌美去搏一把?他是我先遇到的,你能抢走他,我为什么不能再抢回来?”
。。。
从前,许苏不愿意在澄园呆,总觉得这里压抑,原来许迪也这么觉得。那时许苏还以为她离家,他们一家三口能过得其乐融融呢。
爸爸买好车给她,是因为妈妈是车祸去后,她至今不敢开车。爸爸大概也有阴影,所以选好车给她。
后来十八岁的时候,爸爸给她成人礼,结婚前给她许苑。许苑的地皮值多少钱她不是不知道,她觉得给她这么多就是全部,是让她自立门户,是让她婚后别再惦记家里财产的意思。所以接受得很坦然。
爸爸和梁世勋一起催着追着作主订下她的婚期,在她还没有正式揣证毕业的六月。她想了想,同意了。她以为爸爸只是想早早把她嫁了,完成一桩任务,从此不用再在她身上多费心思了。
没想到爸爸只是病了,急于把她托付于人。
——想起爸爸,许苏心里更难受。爸爸算得上妻离子散,半辈子家庭生活过得没个温度,不都是拜小三儿所赐吗?
她从猜测许迪插足时,就一直很努力的压制火气,她一直告诉自己别急别燥,发火没有用,只会坏事儿。
可许迪这么一顿嚷嚷,她还是直想骂人。
想骂许迪,更想骂董春芳。自己亲闺女啊,没完没了给她灌输些贪婪计较,灌输些趁年轻不择手段去拼个男人之类的蠢思想。
真是贱人除了个“贱”字,找不到别的词形象了。
“我初中的时候,就已经离开家了。你不喜欢澄园的一切,你也可以离开,可是你没有。人不能那么无耻,一边享受着,一边抱怨着。”
“你们能回来澄园,是你妈耍手段得来的结果。你觉得不该回来,你去找你妈撒气去,冲我吼什么吼?你们挤进了澄园,然后怎么着,还想让澄园换你妈的名字不成?”
“至于公司也好许苑和车子也好,那些本就不该你们母女惦记。那是我妈和爸共同奋斗来的,外面至今有爸靠女人的传言,可知我妈劳苦功高。而你妈,这些年贡献过些什么?肉体吗?想把房车钱财都冠你之名?她的肉那么值钱吗?”
“知道爸爸为什么不把你妈看在眼里么?上赶着的女人在男人眼里就是低贱货,是可以亵玩不必珍惜的,她们最后总会活成奴才相的。”
“我还以为你觉得你妈一辈子过得多光鲜无比呢,既然你也那么多抱怨,那么多不甘,那你为什么还继续走她的老路?跟着个小三儿学会了卖肉?”
许苏偶尔会冲许迪发下脾气,但大多时候都算平和,虽然冷淡了些。这么将两母女放一起骂,当面毫不客气的甩这么狠的难听话,从没有过。
许迪又羞又愤,怒瞪着许苏,一副恨不得冲上去干架的样子。
董春芳及时捏了捏许迪的手,示意她别吭声,自己颤着调子开口,“许苏!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我这些年对你……”
“天地可鉴日月可表是吧?那你给我说说给你女儿说说,你怎么对我的?你会在爸在的时候说‘苏苏多喝点汤,多吃点饭’,那你给我煮过汤做过饭?你知道我的口味吗?”
“当着爸的面大声吆喝,骂妹妹不知道让着姐姐,大五岁的姐姐需要妹妹让着什么?让着先一秒拿到饼还是后一秒吃到杏?”
“说是怕我踢被子,结果只是去照照镜子补个妆,若不是我胆大,半夜在自己房间,看到个血盆大嘴吊死鬼似的东西,会吓死的知道吗?”
“这种种的小心思小动作,你以为我看不出来还是爸看不出来?当了半辈子戏精把自己活成个笑话而不自知罢了。所以不要再说对我好,示弱也好,装有爱也好,那只是小三讨好男人的手段,那是小三需要的,不是我需要的。一辈子憋屈一辈子被瞧不起,都是自己挣来的。”
董春芳装柔弱可怜像装惯了,在许苏强盛的气势下,一时间竟然不知该如何怼回来,她眨巴眨巴眼睛,又楚楚可怜的抹起泪儿来。
一边低头寻思着,斗嘴吵骂有什么用呢?该怎么求求她或是激激她,让她取消婚约才是正经啊。
。。。
许苏发了一通火,忽然又觉得没意思。她是想劝教许迪的,又不是为了爽快嘴巴。
她回澄园,是想确认许迪与韩端关系是否属实。她不想靠猜测给韩端定罪,但若是,那韩端的心思就太可恨了。
她得和许迪说说韩端此人,说说两家的可能恩怨,而不是她俩在这儿内讧起来。
许苏放软语气,“许迪,你动脑子想一想,韩端一个已经订婚的男人,还在外面勾三搭四,不只你,闹到我面前的还有毛娜,另外还不知有谁呢。这样行为不端心术不正的人,会是什么好人吗?我就算和他取消婚约,你跟着他就能幸福了?你觉得自己魅力大到让他非你不可了?”
许迪又开始激动:“什么毛娜,我不信!端哥不是那样的人!还有,别小三儿小三的,我比你更早认识他呢,他也和你没结婚呢,我也算公平竞争。不管怎么样,我是不会退出的。”
董春芳拉拉许迪不许她多说,红着眼睛往许苏面前凑,“苏苏,你就成全小迪吧,求你了啊。她想退出也退不了啊,小迪她怀孕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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