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风起
萧若水虽然知道他故意隐瞒，但也没有当面拆穿，只要她对他有了更深的防范，她萧家可不想引狼入室。
沈金楠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水儿姑娘划分到豺狼虎豹一类了，还笑得十分讨好。
翌日
萧若水如往常一般早起，丝毫不受昨夜饮酒的影响。练完功，又处理了商铺的一些采买账簿，吃完早膳，就听阿娘说，沈公子身体不适，不用她陪着游览边城风光。
萧若水觉得这是意外之喜。但又担心他真的醉死在她家，决定去西厢客房探病。毕竟正常人喝五坛竹叶青，估计昨晚就醉死了，他虽图谋不轨，但也没实际证明他是来害萧家的，终究是一条人命。她身上有解酒的药丸，给他几颗，别死在她们家了。
到了客房，她见窗户是开着的，而他居然睡得十分香甜，呼吸平稳，她多虑了。这祸害千年在，她操什么闲心。精准地将解酒丸从窗口扔进床上躺着的沈潜之的手中，转身去了正厅。当然没看见，她转身后，床上的沈公子那得意的笑脸。
“儿呀，阿娘正要去找你，我晌午便出发起身，去临近的州县巡视的计划也得往后推迟了。”阿娘在花园碰见萧若水的时候，便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拉着她的手徐徐地说道。
一路上，阿娘拉着若水走得很急，到了阿娘的卧房，她慌忙的将房门反锁，阿娘将玉枕拿起，放在桌子上，然后在后面用力敲了几下，居然玉枕是空心的，取出一个木盒。
阿娘将木盒打开，取出两块印章，递给萧若水。
一块中空的圆柱形印章刻着“乾坤通宝”，一块长方体实心印章刻着“徐记传承”。将两块印章放在一起，这便是阴阳的龙凤印章，能融合成浑然一体。这也是徐记的官府备案印章，是徐记家主身份的象征。
萧若水隐隐觉得有大事要发生。
“阿娘，你给我干嘛？我还没及笄呢。”按理，她是要在三年后的及笄礼上接管徐记商行时，接管这么重要的印信。
“阿娘知道难为你了，但现在通州城可能有大的变故，而阿娘这次去江南，主要还是去了解一下真实的情况，大夏国立国百年，根基深厚，阿娘希望事情没那么严重。我收到你小姜叔的信，信中说，南方大批的商户都将银票通兑成了金银，而且今年的秋收，蝗灾严重，收成恐怕不到去年的六成。”
“有这么严重？”萧若水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恐怕过之尤不及，江南富庶之地，但是世家门阀势力盘根错节，皇商沈家虽是中流砥柱，但是沈江川中风了，现在卧病不起，犹如风中残烛。庶出的几位公子忙着争夺家业，沈家嫡子失踪下路不明。”徐氏的脸色更加不好。
“若江南一乱，咱们边城必定随之兵祸不休。就怕有心人挑拨，两国交战也一触即发。”萧若水瞪大眼睛，望着手中的印章回应道。
“水儿，你虽为女子，但阿娘一直把你当未来徐氏家主培养，你阿爹在军中效力，官职虽小，却也心系通州百姓。水儿可知家国一体，有了国，才谈有家。国若动荡，何处为家？”徐氏第一次跟女儿谈家国大事。
“阿娘是去江南买粮？”萧若水狐疑道。
“现在去买，早就晚了。阿娘此去是为了稳住江南的粮价。若江南粮价暴涨，必定影响通州附近粮食价格上涨，若粮价不稳，通州百姓不仅会恐慌□□，你阿爹的军营买粮也是困难重重。边关大战若爆发，朝廷的粮草根本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徐氏耐心地解释道，她的时间不多，得跟女儿解释清楚。
“阿娘在江南有产业？”萧若水大吃一惊，她从来没见过有江南的往来账簿。
徐氏但笑不语，错了？她心里更迷茫。
“阿娘，难道江南的申通钱庄是徐氏的产业？”萧若水捏着印章的手，微颤。
“说说怎么猜到的，我可从来没有看过申通钱庄的账簿。”徐氏没想到女儿虽然有时胡闹了一些，但在商道上，很有悟性。
“阿娘给我的家主印章，边缘的微刻是特殊的麒麟图腾，印章拓印在纸上，肉眼根本看不见，外祖父曾说，祖上为了防止印信被仿刻伪造，特意而为。微刻只有在家里的阴阳放大镜中，放大数倍才可见。”
萧若水看了看阿娘，阿娘点点头，她便继续说道：
“那日顽皮，将府邸的祖宅地契拿出赏玩，无聊中摆弄将阴阳双镜，三块镜面重叠，发现乾坤二字中真的暗藏乾坤，它字中有字，刻着仁义的仁。”
“而同样，那日大闹赌坊，恰巧拾到申通钱号的银票，总觉得申通的通字与咱们乾坤的坤字笔法相近，但是申通银票上的印章放大后却没有微刻。两张银票重合后，放在阳光底，再用阴阳镜一照，通字中的微刻，便能看见跟咱家印章一样的图腾。”
萧若水慢慢抽丝剥茧，从前她未想过这些联系，毕竟江南离这里千里之遥，阿娘也从未去过江南。这些故意的不同，却反而印证了他们源于同族的猜想，而阿娘突兀地要去江南，更加直接给了她这个提示。
“你果然调皮，祖宅的地契也是能随意拿出来玩的。”徐氏心中反倒平静了许多。
“江南的申通钱庄确实是徐氏的产业，阿娘的双胞胎妹妹，也就是你的小姨便是那里的东家。”徐氏也不隐瞒。
“怪不得外祖母和外祖父经常往江南跑，还有出海是不是也是个幌子？”
“你外祖父和外祖母真的出海了。你倒是冤枉他们了。”徐氏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你小姨与阿娘虽然同日呱呱坠地，但容貌却大相径庭。连你外祖父和外祖母都称奇。且她生来体弱，受不住北方的风沙干燥天气，只能养在温和的江南。不过，生意上，她体弱操不了心，一直是外祖母的亲信照看着。且近年越发不好，外祖父和外祖母出海，其实是为了你小姨寻访奇药。”
“那小姨有孩子吗？”萧若水问道。
“你小姨因为身体原因至今未嫁。这也是你外祖父和外祖母的心病。”徐氏叹息地说道，她这个妹妹，确实命苦。
“不过，幸好海外传回消息，外祖父寻得神医，让你小姨过去。”徐氏脸色稍好一点，眼神中露出满满的希望。
“所以我要去江南接手申通钱庄的生意。而且还要正大光明地买回来。”徐氏笑得跟只老狐狸一样。
萧若水觉得萧家还真的不是一般的有钱。
“阿娘，那个沈公子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咱们别引狼入室了。”徐氏要走，阿爹常在军中，他住在萧家就很不方便了。
“你这丫头，他是长得不如十七夜，还是对你比起十七夜对你而言，不够凶狠!”徐氏知道女儿早慧，情爱一事已经有些懵懂。
三年前，她看卫子玉就不错，自己的女儿不知道什么原因，现在自己放弃了。可那个十七夜，她是动用了外面的势力都查不出他的底细，实在不放心这丫头贸然接近。而这个沈公子还不错，虽然也是遮遮掩掩，但是总归是知道一些底细的。
她有意撮合，看来是乱点了鸳鸯谱了。孩子的事情就让她自己去选择吧，若水很有主见，她也不去瞎操心了。
“阿娘走后，自然也会让他回自己的府邸。徐记珍宝首饰阁对面的那家店铺，还有新开业的花楼，两家布纺，三处驿馆，沈潜之都是背后的东家。这通州城就这么大，阿娘虽知道的晚了几天，但终究也会知道。”徐氏知道，沈潜之与江南的沈家不简单。
“这个骗子。”萧若水就知道这家伙，很可疑。
“阿娘，阿娘，你在里面吗？”门外敲门声震耳欲聋，看看门框都摇晃着，萧若水觉得脑门疼。
“萧焰，你再不住手，阿娘的门都被你敲破了。”
“姐快开门。”徐氏点点头，对若说道：
“我给学堂捎了信儿，焰儿知道我直接去江南，一定是要跟着去的，他在这边，也怕是会给你们俩添麻烦，我将他带上，顺便也让他增长些见识。”
“阿娘，真的晌午就出发去江南？”萧焰跑的满头是汗。
“快回房收拾收拾，吃完午膳就出发。”徐氏肯定地回答了他的疑问，然后看见这风一般的弟弟，一溜烟地没了影儿。
“你阿爹也得信儿，晌午回家用饭。咱们一家人得分开一段时间，我把你阿爹托付给你了，可把我相公照顾好了。”徐氏风趣地说道，顿时冲淡了丝丝离别的沉重。
“阿娘偏心，我可是你亲生的。你只担心你相公，不担心你闺女。”萧若水撒娇地说道。
果然，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从报信到现在，不到一刻钟。
连军队的铠甲都没来得及脱下的阿爹拿着长戟进了门。若水还吓了一跳，这阵仗是来打架的？
阿爹满眼的浓情蜜意和不舍都写在了脸上，萧若水觉得自己还是溜了吧，他们夫妻一定有些悄悄话说，她去厨房吩咐一下，多准备几道家常菜。
顺便吩咐姜管家看着沈潜之。这餐饭可不想有外人在场，她要姜总管将饭食送他客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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