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宾至如归
为了自由，她不得不低头，屈服在她阿娘的淫威之下。
一个月不让她出门，这比扣她一个月的零花钱还要命。
当萧若水在花园里碰见府上这位贵宾时，阿娘和阿爹满脸笑容，弟弟脸上洋溢着狗腿般的热情，还有一脸谦和的沈公子，这已经是一派宾至如归的场景，阿娘让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出来凑什么热闹。
“水儿，阿爹先回书房了，你要陪着沈公子在府上走走，沈公子远道而来，不可失礼了。”
“儿呀，你阿爹说的对，一定不能怠慢了贵客。阿娘也要回铺子看看。”
“焰儿，你也随阿娘同去。”徐氏和萧老爷一副很着急要走的模样，萧焰似乎不乐意离开，被徐氏生拉硬拽走的。
“那就麻烦若水姑娘了。”沈公子一脸骚包地笑容。
萧若水今天是见鬼了，阿爹阿娘故意将人都支走，单独留下她跟这位刚认识的陌生人在一起，不担心她的闺誉吗，虽然她也没啥闺誉可言。
她再次觉得自己跟弟弟一样，可能是路边捡回来的。
越看越觉得这位沈公子不顺眼。
“到底跟我爹娘聊关了什么迷魂药？”萧若水直接问道。
“缘分。”沈金楠一脸神秘地说道。
“你到底是什么人，说吧。”萧若水不相信阿娘会让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入府。
“在下江南人士，沈潜之，家里也做生意，家父跟伯母有些交情。”沈金楠也不隐瞒。
“江南皇商的沈家？”萧若水怀疑道。
“对，跟沈家沾亲带故而已。”沈金楠眼神闪烁。
萧若水一听，便明白，估计是那种八竿子都打不着的远房亲戚吧。
若真是沈家嫡系，最差的庶出公子估计也不会闲来无事跑到一千里以外的边城晃悠。
沈家家大业大，光生意就让正经的公子们忙得脚不沾地，况且还要谋划争夺家产这种长远事件，而且通州城沈家几乎没有产业在此。故而只有吃错药的沈家公子才会北上跑来吹黄沙。
“那你不在江南沈家串亲戚，跑边城萧府又是为何？”萧若水审问道。
“若水姑娘，串亲戚久了，亲戚也会不高兴的。”沈金楠一副委屈的模样。
“公子明白就好，在萧家呆久了，本姑娘也会不高兴的。”萧若水严肃地说道。
“可是伯父伯母让我一定多待几日，我怎好拒绝，不如你跟他们说说，我明日便告辞。”沈金楠假装无辜，那笑容还自带风情，这明显是在挑逗她。
真不要脸。萧若水心里骂道，还敢威胁她。
她爹娘让她“宾至如归”，可没让她“宾至劝回”，她目前不想被阿娘打断腿。
“那若水现在便带你去你的房间吧。贵客”最后的两个字，萧若水简直是咬牙切齿地说的。
“有劳水儿姑娘了。”沈金楠亲昵地叫道。
“还是叫我若水姑娘吧，咱们不熟。”萧若水一脸面无表情，公事公办的态度。
“水儿姑娘是我的朋友，以后不用客气，你也可以叫我潜之哥哥。”沈金楠将脸皮一厚到底。
“咱们不是朋友，我是主人，你是客人。”萧若水十几年没有遇见这么难缠的家伙。
“水儿，以后就知道咱们真的可以做好朋友的。”沈金楠做出一副受伤的表情，萧若水根本没理他。
带着他去了她的客房，萧若水直接闪人，她要去阿娘那里告状。
正厅，阿爹阿娘似乎等着她来，一脸和蔼地问道：
“这么快？你怎么不和沈公子多聊聊。”阿娘先开口询问。
“是呀，这个沈公子不错。”阿爹难得夸奖外男。
“你们都被他的表象迷惑了，他其实脑子不怎么灵光的。不能因为他跟江南沈家有着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关系，就留一个陌生人暂住呀。”萧若水摇头地说道。
“女儿呀，阿娘觉得你已经十二岁了，虽然离及笄还有三年，但是多接触了解一下优秀的青年才俊，对你审美品味有莫大的好处，况且他已经知道你的性子，却还如此维护你的面子，我看这小伙子不错，可以考虑入赘咱们家。”
“阿娘你说啥？入赘？”她阿娘一定也被傻病传染了，竟然让他考虑一个刚认识不到两个时辰的陌生男子入赘她家。
“这么可以讨好你们，他说不定别有用心，贪图咱家的富贵？”萧若水没好意思说那傻子贪图她的美貌。她年纪尚小还没张开，美貌二字确实，不甚明显。
“水儿，沈公子不是那种人。”萧老爷帮腔道。
“阿爹，你怎么看出来他不是那种人，知人知面不知心。来路不明，很可疑！”萧若水反驳道。
“儿呀，你老往留园跑，阿娘也没管过你，世上男子众多，阿娘只是让你看看外面的世界很大，不要被一颗小草绊倒错过了一片森林。”
阿娘是没管过她去留园，就是去一回打一回而已，而且每回都打得她挂彩，还得让死郎中给她配药。阿娘恐怕是看沈傻子长得不错，还没啥危险，想从根本上断绝自己去留园的心思.
阿娘这招“围魏救赵”用得好，也难怪她如此热情。
可萧若水这次却真的想错了徐氏的用意。
萧若水暗自想着怎么将这尊瘟神送走的时候，突然想到，自己今天应该要去留园，差一点就被这傻子搅和了，而正要出门的时候，沈傻子赫然地站在了她面前。
“你要去留园”沈金楠肯定地说道。
“水儿，我还是和你一起去吧，不然晚膳赶不回来，你又得吃苦头了。”他继续分析道，萧若水发现，他的识路本事不错，这麻溜地在后门堵她，这说明对府邸的环境熟悉地差不多了。
“一起出去可以，但你得听我的。”萧若水觉得带上他这个打掩护的，晚点回来，阿娘也不会怀疑。
“好。”沈金楠温柔地说道。
萧若水当然不可能带着他去留园，十七夜性情古怪，但是这三个月来没能毒死她，也就对她视而不见，不怎么搭理而已，但是那夜他毒发，不知道现在脸上是否安好，贸然带沈傻子去，出事就不好了，毕竟他也是一条人命。
到了山脚，沈金楠很懂事，主动提出在山脚等她，省了她的一顿解释。
“水儿，这里经常有野兽出没，你快点回来。”沈金楠一副害怕的模样。
“沈公子，我看你武功不差，这胆子怎么这么小。野兽来了打死不就成了，要是遇上野猪老虎什么的，还能拿回去烹饪成美食，我看好你。”对于这山上的野兽，萧若水反正没遇见过，而且他武功不差，应该死不了。
沈金楠想，她果然和其他女子的思维不在一条线上，他这招装柔弱似乎不起作用。
到了留园，萧若水见到院中正下棋的十七夜。
他也太寂寞了，就连对弈也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左手执白子，右手执黑子。
“公子，您的身体没事了。”萧若水看着如玉的脸，高兴地说道。
手还情不自禁地朝他身上摸了摸，但对上那双寒星般的眼眸，又不好意思地缩了回去。她最近是越来越放肆了。
她还是心底暗暗高兴，她对他来说一定是不同的吧，她摸了他三次，她的手脚还安好，没被砍掉，她是用生命在追求未来的夫君呀。
十七夜看她规矩了，也并未理睬，萧若水更习惯他一言不发的样子。
“公子，我昨日去了慈恩寺，抽了姻缘签，您知道我抽中什么了吗？”萧若水十分起劲地说道，一边说着，一边已经将木凳搬在石桌跟前，坐到了他的对面。
十七夜执黑子的右手停在半空中，顿了顿，又落下。
“公子，签文说：‘有志者事竟成，百二秦关终属楚。’这是在暗示我，月老的红线定不会辜负我这番苦心的，公子你说是不是。”萧若水开始胡诌起来。
十七夜依旧没有一丝情绪波澜。
“慈恩寺的观景台有颗榕树，我还晚上去看了夜里的星辰，等了你许久，还以为你也会去呢。”萧若水一见了十七夜，心情立马大好。
“公子，晚膳我能在这里吃吗？”萧若水小心地问道。
“你来了这么久，还不去将药草收回去。”十七夜看了看天色，转身回了后院。
萧若水吐吐舌头，她家小白还是那么不苟言笑。收拾药草的时候，她看见房顶炊烟升起，她心中泛起了丝丝甜蜜，虽然他还是那么冷冰冰地对她，却能吃上他做的膳食，这也不错了，感情之事，要徐徐图之。
收拾药草的活本来就不多，一会儿便收拾妥当。由于她对厨房的活，除了洗碗刷盘子外都不擅长，她也不敢贸然去厨房帮忙，她怕再次把厨房点着。
即便如此，她站在门口看他做饭也是一种幸福。
她将木凳端来，坐在门口，安安静静地等饭。
双手托着腮，她就这样看着她的小白在厨房有条不紊地忙碌着，就如世间最平凡的一对搭伙过日子的小夫妻般和谐。
今天他们要吃的是清炖野鸡，看地上的野鸡的毛色应该是只公的。
肉已经下锅，小白将姜蒜切片，将小红椒和新鲜的野山菇放了进去，不一会锅中就腾起一股肉香味，小白将青色的藤椒洗净后放入，然后将玉米窝窝头放入后锅的蒸格中，并且盖好盖子。
他转身对她说道：“你会添火吗？”
“会是会，就是烧着过我家的厨房。”萧若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十七夜不答话，萧若水就更加尴尬了。
他心想还是自己看着火吧，不然真的点着了厨房，闹出大动静对她的闺誉也不好，虽然这丫头的闺誉已经堪忧了。
“公子，今日我府上来了一位访客，是个姓沈的公子，他爹跟我阿娘有些交情，便暂住在我家，阿娘让我尽地主之谊，明日估计得带他去城里逛逛，申时我会过来，公子有什么吩咐吗？”萧若水要提前报备一下，不然十七夜听见什么风言风语，认为她是很随便的女子就不好了。
“随便”十七夜淡淡地回答道。
“公子，我的意思是你千万别误会，我跟别的男子走在一起有什么其他的意思而已。”萧若水怕十七夜没听懂她的解释。
鬼医心里暗笑，这小丫头还挺机灵，提前跟自己打招呼，是怕自己吃醋还是别的，他根本不在乎她跟谁在一起，他只要她脖子上挂着的血滴石，等他找到玄关地宫的大门，她便对他没有用处了。
也许连他自己也没有发现，昨日到今日，他的魂不守舍；不见这小丫头过来，自己痴痴地在院中下棋等她。今日还亲自打了山鸡，收拾好，再等她一起炖着吃。他何时这么无聊过。
连那解毒的药丸，他都多做了好几瓶，放在屋内显眼的地方。
最奇怪的事情便是，他素来喜欢清静，但这两日，这叽叽喳喳个没完的小丫头不在留园，他第一次感觉到“冷清”。
低级的骗子只是骗骗别人，高级的骗子却连自己都骗，而且还浑然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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