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
回府之后，钟灵没有去之前醒来的那个小院，而是大摇大摆的往正院走去。
王府的正院名叫留芳阁，是王妃才能居住的地方。
虽然钟灵儿之前被赶去小院养病，但是钟婉儿也没能住进去。
所以至今留芳阁还空着。
碧瓦朱檐，雕廊画栋，钟灵满意的点点头，带着七三就准备进去。但是两个看院门的人却拦住了钟灵。
钟灵冷冷看着他们，抄手站在门口，问道：“我是谁？”
看门的人有点懵，其中一个人看了看钟灵，微微行了个礼：“参见王妃娘娘。”
钟灵挑眉，又问道：“那这里是谁居住的院子？”
“回娘娘的话，自然是王妃居住。”
不知为何，往日里嚣张跋扈的王妃病了一场之后却突然气场这么大，让人不敢直视。
“既然我是王妃，这里是王妃的院子，我为什么不能进去？”钟灵抬脚就往里走。
“这······”看门的小厮说不出反驳的话，但是依旧拦着钟灵。
熟悉的场景熟悉的套路，就像钟灵出门的时候，这两个小厮又被一脚一个踹翻在地。
钟灵带着七三大步流星的走进留芳阁。
却不想，在留芳阁的正厅看到了端坐着的钟婉儿。
钟灵揉了揉头，麻烦真是一重接着一重。
钟婉儿坐在正厅的中间位置上，周围一个丫鬟婆子也没有，高高在上的模样，仿佛她才是正经的王妃。
纤细白嫩的手端着茶杯，优雅的用杯盖推了推茶叶，喝了一口。
半晌，抬起眼睛，好像是刚看到钟灵一样，脸上微微一笑，“姐姐回来了？”
“宿主！宿主她来找事了！宿主上！跟她斗！”
七三跟在钟灵身后，嘴没有动，低低的垂着头，但是兴奋的声音却传到了钟灵的脑子里。
钟灵并不搭理七三，在钟婉儿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正堂之上有两个上座，一左一右各一个，左边的是王爷的座位，右边的是王妃的，钟婉儿坐在右边的座位上，钟灵就毫不客气的在左边的王爷座椅上坐定。
钟灵并不搭理钟婉儿的挑衅，不知从哪儿摸出来一本书，自顾自的看了起来。
钟婉儿诧异，今天的钟灵儿是怎么回事，居然不动声色？一向喜怒都写在脸上，一根筋的钟灵儿何时有过这般淡定的模样？
钟婉儿不做多想，只当她是病了一次没有力气，决定再加一把火。
放下茶杯，优雅的用帕子擦了擦嘴，半是嘲讽半是挑衅的对钟灵说：“姐姐怎么来留芳阁了？姐姐身子不好，王爷吩咐让姐姐在寒照院养病，姐姐快回去吧，可莫要辜负了王爷的一番好意。”
这是讽刺她不受宠，还被被赶去寒照院呢
钟灵看也不看她，只当没听见，静静的翻页了一页书。
七三也低着头安安静静的站在她旁边。
主仆两个的画面很是和谐美好。
吵架要么连名带姓指着鼻子骂，像这样明里暗里嘲讽，只要对方不回应你，装作没听见，那就能气死人。
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不，钟灵这样的就是块铁板，一拳打在铁板上，铁板毫无反应，自己的手还痛。
钟婉儿逐渐有些恼怒。
正待她想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下人突然来报，说是王爷回来了，而且正在往留芳阁方向走。
钟婉儿看着端坐不动的钟灵，眼中的愤恨一闪而逝，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嘴角勾起冷笑。
把茶杯推到钟灵手边，钟婉儿突然跪在地上，扯着钟灵的衣摆。
抬头，眼中蕴满了水汽。
钟灵配合的放下书看了她一眼，钟婉儿脸上划过晶莹的眼泪，梨花带雨，看着楚楚动人好不可怜。
“姐姐，妹妹是说错了什么吗？”不得不说，美人哭起来声音都是动听的。
钟婉儿轻轻扯着钟灵的衣摆，似是受了极大的委屈一样，“妹妹只不过提醒姐姐，这是王爷的座椅，姐姐一时病糊涂了，难免看错，姐姐就发这样大的脾气。”
钟婉儿装的可怜，但是看向钟灵的眼睛充满了挑衅和嘲讽。
如果是往日，钟灵儿肯定已经暴跳如雷，跟钟婉儿吵起来。钟灵儿只会咋咋呼呼，甚至对钟婉儿动手，而且每次都“恰好”被王爷看到。
也正是因为这样一次次的闹，钟灵儿才会被赶去寒照院。
像是看蝼蚁一样看着跪在她脚边的钟婉儿，钟灵突然哧笑一声，缓缓说道：“哭的不错，比台上的戏子精彩多了。”
顿了顿，又说：“这戏似乎缺了点什么，你说，本王妃配合一下你怎么样？”
说罢不等钟婉儿反应，抄起手边的茶杯就砸向她。
钟婉儿吓了一跳，随即便尖叫了出来。
钟灵的手劲，即便是轻轻一砸也不是钟婉儿能受的住的，右边胸部传来的钝痛让钟婉儿眼泪都出来了。
丫鬟婆子顿时不知道从哪里窜了出来，护着钟婉儿，愤怒的望着稳坐不动的钟灵。仿佛她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一样。
更有个婆子开口指责钟灵。
钟灵一只手撑在桌子上，托着下巴，似是在看什么笑话一样看着下面一群人。
开口嘲讽道：“你看，这样眼泪就真实多了。”
钟婉儿年纪不大，只有十六岁，十六岁的女生正是发育的时候，便是欢爱的时候下手重了都会痛，更何况是被瓷杯狠狠击中。
偏偏伤在这个地方，钟婉儿连揉都不敢揉，又疼又羞又怒。看着钟灵，一双眼睛似是要喷出火来。
又想到刚才钟灵拿她与戏子比较，登时眼神就像淬了毒的刀子一样，恨不能在钟灵身上剜下一块肉来。
钟灵毫不回避的直视她，脸上并无得意或者嘲笑，她的神情从始至终都像在看一只跳脚的猴子。
钟婉儿帕子几乎都要搅烂了，长长的指甲掐进手心，此时此刻的她眼中是掩饰不住的怨恨。
突然听到门外小厮的通报声，钟婉儿眼神一转，捂着胸口哭的声泪俱下。
“妹妹是做错了什么吗？姐姐你怎么能下这样的狠手。”钟婉儿哭的凄惨，半是假装半是疼的。
林御霄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个场景，他那个据说得了病很虚弱的王妃，此刻正端坐在他的椅子上。
木簪挽发，一身雪白的道袍，后面还站着一个小童子。
不同于往日嚣张跋扈的神情，她此时表情淡漠，仿佛脚下跪着哭泣的人与她毫无关系。
钟婉儿瘫坐在地上面色苍白，泪流满面，地上还滚落这一个茶杯。
这场景十分熟悉，一如往日他在府中经常看到的一样。
屋子里的男人，剑眉星目，英英玉立，气宇不凡。
一看之下，钟灵差点控制不住脸上的表情。
大师兄！这人像极了她的大师兄，他们是兄妹都是极为罕见的医修，但是大师兄明明在一百年前就死了。
当时就死在她的怀里。
二人抬头对视。
看到林御霄回来，钟婉儿便松开了扯着钟灵衣摆的手，跪着转了个方向。
抬起一张梨花带雨的脸，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哭着说道：“王爷要给婉儿做主啊！”
“婉儿怕姐姐病体虚弱，见了风更严重，劝姐姐回去休息，谁知姐姐竟打伤了孙妈妈，出了王府。婉儿担心姐姐，又不好出府，只好在留芳阁等姐姐回来。“
然后捂着胸口，表情十分痛苦：“姐姐回来做错了椅子，婉儿本是好心提醒，谁知姐姐却突然发怒。”
林御霄听太多钟婉儿的告状了，不耐烦的望向钟灵。
没有想象中暴躁的辩解，也没有闹腾。
坐在上面的女子，自始至终都神情淡漠，仿佛在听一件陌生人的事情。只是在看向自己的时候，眼中带着一点惊异，但是转瞬又什么都不剩，只有冷漠。
既然这女人难得安静了一次，林御霄自然不可能再挑起争吵。
其实他十分厌烦两个女人争风吃醋，只是比起钟灵儿每次尖声吵闹，钟婉儿只不过哭一哭，所以他自然对钟婉儿的容忍度高一点。
伸手扶起哭的可怜的钟婉儿，林御霄吩咐下人送她回挽香苑。
钟婉儿并没有得到想象中的安慰，不甘心，想要在说什么，却被林御霄看了一眼。
黑如深潭的眼睛，看不出喜怒，钟婉儿却被莫名的看的有些心慌。
但是想起今晚受的屈辱，咬咬唇，又娇弱的喊了一声王爷。
身边的丫鬟连忙拉了拉她的袖子，冲她摇摇头，钟婉儿只能不甘心的回去，却在心里盘算着怎么报今晚的仇。
没想到那个贱人病成那样都能不死，看起来病似乎还好了，看来要想个别的法子了，此事须从长计议。
钟婉儿走了之后的留芳阁又安静了下来。
钟灵失神一样盯着林御霄看。
直到林御霄露出一副不耐烦的表情时，才收回目光。
只是许久不曾起波澜的心里，此刻却密密麻麻的有些刺痛。
果然还是忘不掉，只不过见到一个与他相似的人，就这般失魂落魄。钟灵啊，你到底还是不肯放下。
见眼前的女子低着头，一言不发，神情有些落寞，一言不发。
林御霄冷冷的开口道：“明日收拾跟我进宫去。大长公主要见你。”
顿了顿，又讽刺了一句：“希望你这个病好了，不要又犯以前的病，本王不想在王府看到一个疯婆子。”
声音也很像！只是大师兄从来不会用这般语气与她说话。钟灵心里苦笑，她到底在想什么。
林御霄本也不指望钟灵回他话，不，他是根本不想听这疯女人说话。
若不是大长公主缠绵病榻，神志不清，想要见一面自己的外孙女儿，他是决计不会来见她的。
女人，尤其是疯女人，简直就是灾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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