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星火醉人

　　“你先去沐浴，然后来凌霄殿见孤。”

　　“是，大人。”蔓儿低眉应道。一个侍女领着她到了招待宾客的楼阁，把衣服给了她。她迅速地洗好澡出来，只见侍女已经换了一个。

　　“小姐，我帮您梳头吧。”小侍女看上去年纪尚轻，大约刚过十二三岁，面容还有着孩童的稚嫩。

　　“好的，麻烦了。”蔓儿打量着镜中的自己，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悲哀。不由得想起父亲离开时跟她说的那一句话。

　　从今往后，你便再也不要见我。家里就当已经没有你这个孩子。

　　她是一个弃女，是一个没有人要的孩子。父亲是城里有名的达官显贵，母亲去世，他便迅速改娶，这之间不过一月。她早就知道，父亲对母亲已经没有情，更是不曾爱过她这个女儿。但是当事实从父亲口中真正说出时，她还是觉得撕心裂肺般地疼痛。

　　“小姐，您生的真是漂亮，您叫什么名字啊？”孩子般稚嫩的声音打断了她的回忆。

　　“我叫蔓儿。”她笑，笑容宛如人间的四月天，绽放极致。“你呢？”

　　“我、我叫清筱。”侍女不由得咽了咽口水，呆怔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小姐，我给您梳好头了，大人吩咐一切准备完后就让我带您去见他。”

　　“谢谢。”孩子真是心灵手巧，不过一会儿时间就弄好了两个漂亮的发髻，还插了两个紫色的琉璃步摇。

　　在清筱的带领下，她穿着专门准备的衣裳，上了凌霄殿。文侯此刻在案前作书画，见她来了，搁笔。清筱退下了，偌大的殿中就门口有两个侍卫。

　　“总低着头干什么？抬起头来。”声音宛如一道不可违抗的命令，令近在咫尺的绝色女子缓缓抬起头。对视的那一刹那，连素来见惯了各类美女的文侯也叹于她的美丽。这等女子，当真算得上倾城倾国。只是可惜了，竟出身如这般。

　　“为什么流离失所、无家可归？”他问道，手指有意无意地执起一把剑。

　　蔓儿的身子微不可见地轻颤了颤。“因为……”

　　因为，没有人要我。

　　因为，我是个不幸的人。

　　我不知道生活今后将会是什么样子，我很害怕。

　　她直直地看向他的眼睛：“没有人愿意给我一个家。”

　　“如果你做的让孤满意，孤就给你你想要的家。”他说。他的眼眸中，是亘古长明的星火，是闪耀夺人的烟花，霎那间冲破了所有的黑暗，来到了她身边。他的眼神温和无比，又是那么冷冽，如冰玉一般。

　　“蔓儿愿意努力去做到大人想让我做的！”不知觉地，这句话脱口而出。也许是因为他身上的光芒太过耀眼，让她想要追寻。

　　一把青玉剑扔在她脚下。

　　“舞剑。”

　　纤细的手指温柔地捡起了剑，她微抿着唇。剑身冰凉，她却越发使劲，剑影连闪，行云流水。衣袂翻飞，惊若腾龙。翻身，旋转，跳跃，女子特有的柔和剑的刚完美结合。她目视前方，好像在看着他，又好像在透过他看着别的什么似的。唇角细细看来，好像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明媚娇艳。

　　男子的笑容好像水落深潭，哗的一下，荡漾开了。“明天起，跟着孤。搬到凌霄殿旁。”

　　她如他所言搬到了绿草茵茵的碧水阁。就在凌霄殿的旁边。

　　阁中有一颗老槐树，树的荫庇下有一口井。平静无波。

　　第二天，祁文侯一身素衣前来。“国中事务繁多，孤也想清静一下。”他笑说，俯身拾起了一朵娇嫩的落花，“陪孤在这园子中到处走走。”

　　“是，王上。”她如绸缎般柔软的头发在风中轻轻飘扬。

　　祁侯随手将花丢在井中。桃花瓣沉沉浮浮，周围扬起一片涟漪。“以后，不需要这样拘谨。”他嘴角微弯，第一次让她错觉以为有了人间烟火的味道，心也开始沉沉浮浮。

　　她承认，有一个安稳的地方居住还是很安心。月光如水，她独自抱膝坐在殿前台阶上，脑海中思绪万千。

　　“累了？”祁文侯清沉的嗓音从身后响起。不知觉间，身上已经多了一件紫裘。“谢王上！”她局促起身。

　　“坐。孤说过，你不需要那么拘谨。”他从善如流地在她身旁坐下，仰头看漫天星光。身边的人肤如凝脂，侧脸柔和。

　　“王上的事务都处理完了？”

　　“你知道处在这种位置是什么感觉吗？”他答非所问地说，视线探向模糊的月色，目光寂寥。

　　“恕蔓儿冒昧，我想大概是有些高处不胜寒罢？”她清丽的声音试探道。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样问她，但似乎是想诉说些心里话。

　　文侯讶异地看了她一眼，一瞬间突然语气漠然：“你说的不错。但孤认为，大概是有些高不成低不就吧。”那种冰棱一样突然锋利的语气浅浅划过她的心，说不出的怪异，但她又弄不清楚症结所在。

　　末了，文侯执给她一把蓝宝石短刀。“拿着这个，要好好保护自己。”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这宝石极难形成，只有越国专产。”蔓儿接过那把刀，看着宝石里面映出漫天的星光，还有他和她的容颜。

　　“谢王上。”

　　“晚了，早些歇息吧。”他起身，缓步上行，没有再回头看她一眼，只留下一个沉寂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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