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百越之地
一念之间,她又回到了之前的那个流水潺潺、富丽堂皇的宫殿。只不过这一次,只有当日的那个女子一人在宫中,手中握着毛笔,在写着什么。泪水,从她的眼睛中不断冒出,滴落在信纸上,将字迹氤氲开来。
她在写一封绝笔信。
秀丽的字迹却决绝无比。
“我舍不得离开你。可我知道,这是老天对我的惩罚,它怪我害了你。它怪的对,连我也怨自己,恨自己。恨我看不到真相,恨我太傻。若没有了你,我又要怎么活下去?所以,我必须要提前离开你。有生之年遇见你,是我最大的幸福。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不在了,可是,不要难过,我们会一直在一起。”
女子放下毛笔,端起桌上一杯酒,轻轻啜饮了下去。娇艳欲滴的唇上沾了些血色。
“尚珏,我若比你先离世,或许你就会对这个世界最后的念想少一些吧。”她缓缓笑了,眼神中第一次有了清亮明丽的色彩,美的惊艳至极。
“只不过,苦了我们的孩子。”轻轻呢喃的声音。
身子缓缓倒在桌子上,女子微笑着闭上了眼睛,半瓶未饮完的毒酒洒落在地上。桃花轻轻落在院前。
“蔓蔓!蔓蔓!”急速跑来的身影踉跄着,男子将女子的脸捧起来,轻吻她额头,随后将她紧紧抱在怀里,泣不成声:“你怎么那么傻啊!错不在你……你为何要留我一人啊!”
据后来史书记载,尚国尚怀公料理完国事之后,在其王后薨后三日便也随她离去,据说也是毒发而死。有传言他薨前说道:“蔓蔓,原来你已经知道我阳寿已尽,不想让我一人黄泉路上孤单,才想陪伴我而去。这一生遇见你,真好。我来陪你了。”
“父亲!母亲!”当筠川从幻境中清醒过来时,只留下一脸泪痕。
“他们已经不在了……”只有切身感受,她才清晰地发觉自己的心痛。父母已经永远地离开了自己,她甚至还没有看着他们对自己笑一笑。
这间屋子仍旧密不透光,漆黑无比。筠川真气一动,震灭了蜡烛。
她不愿旁人看到自己此刻泪眼婆娑的脆弱模样。
锦玚站在原地没有动,静静地注视着黑暗中的某处,过了片刻便听到那里传来压抑的啜泣声。
到底还是个孩子。
他在心中温柔而怜惜地轻叹。
筠川本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地伤心欲绝,突然感觉浑身被一股温暖的力量包围,那力量如溪水一般潺潺流入她的心间,冲刷掉了所有的痛苦和难过,温柔抚平她的疼地痛与悲伤。
这样的感觉,她是熟悉的。
在那个暴雨倾盆的夜晚,他也是这样地用他独有的温度为她治愈了身体和心灵的伤口。
“梦梦,你说我们要去哪里找这剩下的珠子?你给我们带路好不好?”筠川看向肩头紫红色的画眉。
梦梦眨了眨眼睛,向上飞去,在空中盘旋了一会儿。半晌,又低飞下来,朝着南方吱吱啼叫着。
“那好,我们就去南方!”
“这小鸟只能在靠近珠子的地方指引方向,离得这么远叫它带路是行不通的。”锦玚睨了兴奋的她一眼。
“既然你这么渊博,不如你来讲讲我们该去哪?” 她横了他一眼。
他饶有兴味地看了她一眼,慢条斯理地说道:“我对浮生六决的几颗珠子有所耳闻,它们的所在地也略知一二。青龙珠所在地是百越之地的龙门,路途遥远,好在我们干粮和银子完全足够。”
“你不是会轻功吗?你带我直接飞过去不就好了?”她嘻嘻一笑,眨着眼睛看着他。
“丫头,你觉得这种苦差像是本王会干的事吗?”他好整以暇地跃上马车,居高临下地望她:“再不上来,本王就先行一步了。”
两人先是坐马车,后来路越来越窄,马车实在走不了了,他们又改骑快马。筠川不太会骑马,只好和锦玚一起。这一路可把屁股颠坏了,她都怀疑那家伙是故意的。
后来又该坐水船,走水路。这几日疯狂赶路几乎把所有的方式都用了个遍,就差没在天上飞了。
船在天亮的时候到了目的地,这个县城好像分外热闹,张灯结彩地不知道在举办什么活动。
“他们说这里好像有个比剑大会,是数十年来最隆重的一次,赢者可以拿到什么‘传世宝玉’。”
两人在街上走着,越走越人潮涌动。筠川在街边抓住一个包子铺老板问道:“大伯,请问龙门最近在办什么大事啊?”
“哎呀,小姑娘你不知道呀,我们龙门城主的儿子自小练剑与暗器,千里之内,无人能敌,据说是想举办如此赛事,找一个能打败自己的对手。”
“那奖赏是什么,请问大伯你可知道?”
“听说最终奖赏是一颗碧玉做成的珠子,集天地之灵气。其他的一些小奖项我就不知情了。”包子铺老板看着略显清瘦的她,摇摇头说:“此赛事凶险,若伤人性命对手不必负责,小姑娘我劝你不要掺合这种事情。”
“谢谢大伯,我只是问问。”
两人又往前走了一段,直至人声鼎沸之处。
“碧玉珠子,青龙……这不正是我们此行的目标吗?”
“可是这个比赛极为凶险,稍不留意就会要了人性命,本姑娘还想多活一些时日呢。”筠川亮晶晶的眼珠子一转,目光在锦玚身上来回穿梭。
“想让我去?”锦玚仿若知道她在盘算着什么,优雅从容地一笑:“虽是小事一桩,可本王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请得动的。”
“此番算我欠你一个人情,这总算可以了吧?”她撇了撇嘴。
“嗯,你欠的人情我可一个都不会忘记,来日定找你讨还。”他的侧脸,清朗绝伦,充满了愉悦:“如此凶险的比赛,你却要我前去,就不忧心我的安危么?”
她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哈哈一笑:“担心你??我担心的倒是其他人,他们会被你以什么样的方式整死还未可知呢。”
“可里面倒不乏高手,比如说那个千里之内无人能敌的城主儿子。”锦玚满脸愁容,眉头紧锁:“本王可惜命着呢。”
“听了刚刚大伯的形容,总的来说,不过是个稍有技艺又自甚清高不愿做江湖浪士的欠扁爱受虐的小子而已。”她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当他遇到一个更欠扁的人之后,便会明白,什么叫做甘拜下风。”
两人带着一只小鸟走进了当地素负盛名的旅馆“遥相居”。这里服务良好,设备齐全,又没有那么奢侈,对于赶路之人最为合适。
明日就是正式比赛的时间。筠川一人坐在屋中,心中不禁热血沸腾——倒真想试试自己的“擒龙决”,可这等神功,还是断不要展露于众为妙。这几日在锦玚身边,多少有点耳濡目染,她悄悄练功的时候也觉得实力又再度精进,已经突破了瓶颈,到了第四招——明月探头。
她的手抚上随身携带的佩剑,剑鞘由蛇皮做成,上面鳞片闪着碧绿的炫目光芒。利剑猛然出鞘,竟有气贯长虹之势。这把剑是师父传给她的,是一把上好的骨剑,森白的剑身,闪着凌厉的光芒,大拇指握处有一块碧绿的宝石,流动着摄人心魄的光泽。
第四招招招致命,锋利的剑反射着寒光,夹杂着呼啸的风声,势如破竹!
气喘吁吁地练完“擒龙决”,筠川默默在床上休憩了片刻,目光却是不由自主地朝隔壁那一间移去。隔壁的窗子透出点微光,明灭闪动,窗纸上倒映出一个人影,气质超然出尘。她靠着墙竖耳倾听,却只听到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想进来就直说,不需要偷偷摸摸地听墙根。”屋内传来他模糊的声音,似乎是忍着笑意。
被逮了个正着,她干咳了一声,旋即大大方方地从正门走了进去,却看见锦玚左手拿着一盒泛着寒光的长针,右手把它们往身上装。
“这是什么?”
“暗器。”
“哦?这倒是神奇,本姑娘还没见过这种东西呢。”
说着便欲上前看个究竟,可是也不知道脚底踩了什么东西,她只觉得重心不稳,连惊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栽进了面前人的怀抱。
锦玚稳稳地接住了因为受惊脸红喘气的丫头,宽大的衣袖在她面颊拂过,酥酥痒痒的。筠川挣扎着要起来,谁知锦玚按住她不动,声音从她头上传来,淡淡的:“我身上足足装了上百根银针,你要是再动一下就会被扎的体无完肤。”
她一听吓得赶紧抱紧他,嘿嘿哂笑:“别扎我!我不动就是了。”
于是出现了这样一幅画面——英俊的男子身上驮着一个姑娘,男子慢条斯理地装着明天比赛要用的暗器,而姑娘肌肉紧缩,浑身僵硬。
……
“锦玚!你玩我是不是?你看你自己都动了多少次了,也没见针飞出来扎人!”筠川‘咻’地松开手,果然没有任何动静。
“两分零五十六秒。大有长进,继续努力。”锦玚微笑着,站起身来摆弄他的那把刻着金龙浮雕的佩剑。
筠川不再理他,却认真观察起他的那身衣服。看起来柔软的布料实际上硬的吓人,没有多余的布料,一点也不累赘,对于比剑之人最为合适,而刚刚放进去的上百根银针没有一根露出马脚。
对于明日,还真是期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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