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言止,放手
看着他换好衣服出门，简意一下子瘫软在沙发上，脑袋乱得像是被人打了几拳，摇摆不定。
就在简意纠结她今晚是应该留在会场等言止还是应该跟着楚司去尝尝那传说中棒呆了的青口时，她的手机一响，是有人给她发了邮件。
原以为又是那个什么恼人的“眼睛”发什么恐吓兼骚扰邮件，结果发件人倒挺大方的留下了名字：金梦兰。
她给自己发了什么？
简意扁了扁嘴，点开了邮件，仔细一看内容，五分钟后她冲进了厕所，趴在了马桶上。
一阵天翻地覆的恶心。
过了许久，她缓过神来，木然地坐在地上，像是根本感受不到来自瓷砖地表传来的凉意。
因为，此时，她的心更凉。
简意努力回想着她刚才看到的邮件内容，两份DNA鉴定报告。
一份是她和段芮，父女关系99.9％。
另一份是段芮和王栖山，父子关系99.9％。
而简意知道，王栖山是言止的外公，也就是说，按照这样的关系来排，言止是自己的表哥？
想到刚刚她还和言止在那张床上云雨，如今有人跑来告诉她言止是自己表哥，真是狗血洒到了地中海。
然而她也真的不能完全不信，毕竟她知道，自己的母亲韩卿曾经和段芮在一起。那段时间，他们俩到底有多亲密，除了当事人还有谁知道呢？
因此自己是段芮的女儿也并不是没有可能。
而关于段芮是王栖山的儿子这件事，她想她没必要去做深入的了解，因为按着段芮出入言家的频率和平时言家人对待他的态度，可信度太高了。
她想着，就在刚刚，言止还紧紧地抱着自己，狠狠地爱着自己，但现在……
造化弄人。
金梦兰敢给自己发这么一封邮件，她肯定是有了百分百的把握，倘若不是，那她要承担的后果和她此时的野心都是无法想象的。
一个小时后，简意从地上爬了起来，呆呆地走在回自己酒店的路上。她此时伤感的除了最初与言止的关系外，还有的来自对简齐的感情，感激又懊丧，复杂得难以形容。
她无法想象对她那么好的爸爸，竟然……
想到这里，简意一下子像是受了刺激似的在马路上跑了起来，一路狂奔着冲到了自己的酒店，冲进了自己的房间，把门紧紧地关上。
晚上六点半，酒店大堂。
楚司坐在一边的沙发上，看着简意身着一件Givenchy黑色花点衬衫风衣慢慢地从电梯里走了出来后，他放下了手里的报纸，走上前。
简意不知道怎么度过的这几个小时，就那么恍恍惚惚地到了该出发的时间，从行李箱里挑了一件看起来低调一点的衬衫，画了一个淡妆，就出门了。
看到楚司在场，惊讶了一秒钟后便淡定地走上前。
惊讶的并非他为什么在这，而是他此时的穿着：一整套完整的Givenchy高级定制西装，还梳了一个端端正正的大背头。
可转念一想，楚司是什么人物，就这么突然地出现在秀场上也确实没什么稀奇的。
于是她浅浅地一笑，挽着他往门口走去。
楚司见她没有要开口的意思，愣了愣，自己先开口了：“怎么现在的脸色比昨晚见到你的时候还差啊？那小子到底……”
简意紧了紧挽着他的手，低头看了看穿在自己脚上的皮靴，说：“学长，我想我要跟他分开了。”
楚司在车前停下了脚步，帮简意拉开了车门，看着她一脸茫然地坐了进去，然后自己才坐在她边上，说：“想好了吗？我知道如果我问你原因，你也不会告诉我，我只是想说，做出任何一个决定都需要承担起后果，所以……”
“所以什么？”
简意看他，原本明媚的眸子此时竟泛起闪闪的泪光。
他只好抽了一张纸巾递给她，命令司机开车后，沉声说：“所以三思而后行。”
简意接过纸，却没擦，只是攥在微微发抖的手里，抿紧了嘴，不说话。
在车子即将抵达会场时，她整了整衣服，然后嘴角一弯，说：“学长，今晚，你带着我吧，等秀结束了，我还想吃青口、鲍鱼、帝王蟹、生蚝还有牡蛎。”
楚司微笑：“好。”
简意得寸进尺：“要你做。”
楚司点头答应：“嗯。”
于是简意就跟着楚司在会场里如鱼得水的混了起来，有楚司罩着，来跟她搭话的人比昨晚不知道多了多少。
果然作为香港四少之一的楚司走在哪都算是吃得开，而她就负责玩着嘴角穿梭在人群里，扯扯瞎话，开开玩笑，时间倒也过得快多了。
在走秀就快要真正开始的时候，金梦兰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简意，我有话要说。”
简意送来了楚司，跟着她来到一处比较偏僻的角落，坐在一边的椅子上，说：“你说吧，我听着。”
金梦兰没想到她此时的情绪竟然能够如此淡定，完全不像她拿到的资料里说的那样极度情绪化。
她清了清嗓子，说：“我想你应该收到了那两份文件，这两份文件代表了什么简小姐那么聪明不会不清楚，我也可以跟你交代，确实我这是不正当手段，但事实摆在了眼前，你跟言止不合适，是非常的不合适。”
简意伸手示意她打住，不紧不慢的说：“金姐，我早知道你那么能干的女人跑到扬星做一形象指导是屈了才的，现在我算是明白了您也是用心良苦。如您所说，现在这情况我无能为力，我可以离开言止，可以走，可以不做言家少奶奶，但我只有一个要求。”
金梦兰此时更惊讶了，此时的“谈判”完全不像她所预料的那样，那缓缓地开口：“你说。”
简意低头傻傻地一笑：“就希望您能够好好照顾言止，劝他多休息，别晚睡，真心实意地陪着他。”
“当然，我……”
可没等金梦兰说完，简意就起身打算离开，走了两步，回头还是再加了一句：“其实你应该知道，我和他之间，如果我不走，你永远没有机会，所以，拜托了。”
简意觉得自己的喉咙酸酸苦苦的，回到了楚司身边，什么都不说，看着模特们一个一个地已经开始走了出来，她微笑着盯着舞台，但眼角的泪就跟不听使唤的落了下来。
她很想打电话给韩卿，问问她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她就这么一直瞒着自己？
为什么老天要一次又一次地这么开自己的玩笑，就因为自己在出生前就应该是一个不受欢迎的孩子么？
楚司看着此时僵硬在自己身边的简意，看着她眼角滑落的泪水，只是默默地把自己的外套搭在了她的身上，然后轻轻地揽过她。
等到所有模特走完秀，设计师出来谢幕，等到一切都到了尾声的时候，简意被楚司扶着起身。
刚没走两步，简意的另一只手就被言止拽住了。
“丫头？”
言止从简意跟着楚司进场开始就注意到她了，但她却全程跟着楚司在一起，就好像在跟全世界宣告他们两个的关系十分亲密。
碍于工作，他抽不出身去找她，只得等到这走秀结束。
简意看着今晚穿了一身黑的言止，依旧俊朗无比，依旧充满魅力。
可她还是选择低头笑了笑，淡淡地说：“言止，我也正想找你，我们分手吧。”
言止不可思议地看着此时挽着楚司的简意淡定的跟他说着这话，一下子有点站不稳的他一个迈步上前把简意拉进自己怀里，急切地说：“丫头，怎么了，开玩笑咱也有个度，不能这么不靠谱！怎么了到底，啊？”
简意一进他怀里，那熟悉的感觉一下子又逼出了她认了许久的泪水，但她还是忍着说：“言止，我是认真的，我们在一起太累，不合适。”
言止捧着简意的脸，也不在乎周围还有没有退场的人，一遍一遍的吻着她冰凉的唇：“不合适？哪儿不合适？丫头，到底怎么了，啊？不是一直都好好的吗？早昨天那事儿，对，确实，但我……”
“别再说早上了，与那无关。”
言止红着眼，看着简意又要走向楚司，一步上前拎起他的衬衫领口，说：“是不是他，简意我问你是不是他？啊？是不是他怂恿的？”
简意用尽全力把言止扯开，一下子把他推倒在了地上，强忍着心痛，说：“不是他怂恿的，是我自己选的，我选他。你太冲动，有时候也太幼稚了，我忍不了了，楚司比你成熟，比你稳重，比你更知道怎么陪我，甚至比我知道我自己要的是什么！你老是飞，飞海南，飞厦门，飞哪里哪里，我一个人上班，一个人下班，一个人做饭，一个人睡觉。一个人的日子我过够了，有男人和没男人也真的没什么区别，我真的累了，言止，放手，放过你也放过我。”
言止看着她跪下拉自己，他一把抓着简意的手，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听起来，她说的，都对。
可他还是不想放弃，说：“我改，丫头，你说的我都改，你别这样……”
简意倾身抱着言止，轻轻地说：“言止，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在你面前，我就想任性这一次，放手吧。”
言止看着简意决然而然地挽着楚司离开，连滚带爬地从地上起来，想追上前去把人抢回来。
一直跑一直跑，跑到了塞纳河边，终于是看不见那辆汽车的背影。
他看着河上来往的游船，想起两人定情的那一晚，那一吻，伸手从裤袋里摸出了一枚他一直都带在身边的戒指。
对，他今晚原本是打算求婚的，认认真真的求婚，向她表明自己所有的心事，求她嫁给自己。
他提前准备了鲜花、烟火和红酒，还把江晓萱和秦汉叫到了巴黎，只为做一个最庄严的见证，但现在什么都不用做了。
她走了，她还是选了他。
如果这一切真的是她想要的，那他不会祝福她，但他尊重她。
而简意一上车，就整个人直挺挺地坐着，说不出一句话，只是坐着。
一直等到他们到了家，楚司进厨房做完海鲜杂锅出来，简意依旧是这副呆滞的模样。
他给她盛了一碗奶油芦笋虾汤，端到她面前：“多少吃点东西，别饿着自己。”
简意抬头看了一眼楚司关切的神情，木然地开始伸手吃着青口和帝王蟹。
楚司坐在她对面，看着她面无表情地吃着东西，知道这件事对她的打击来说太大了，但他好奇的是究竟是什么原因让她放弃了她深爱的人。
因为对一个你爱又爱你的人说再见，绝不只是需要勇气那么简单。
那毅然而然的果决更多的是对自己的残忍。
可是慢慢的，他看着她一边剥着壳，一边泪水开始滑落。
终究她还是个女孩子。
简意看着被泪水糊花的帝王蟹，完全吃不出是什么味道。
她只知道，她之前装得再坚强，此时也终于是忍不住了，她认输了，她扛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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