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茫然
而此时，简意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看着这一季度最新出的coach1941系列包包，研究着各种款式与配色的同时，忽视了门口进来的人。
韩卿看着自己的女儿，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从米兰飞巴黎，又从巴黎飞纽约，一圈下来之后，自己女儿又跟言止纠缠得跟紧了，一丝一毫没有要分开的意思，她挺无奈的。
“Jane，看什么呢？”
她上前放了一份刚从西单berko外带的cupcake，低头看了看电脑。
简意看着眼前的cupcake，顿时眼角开了花：“妈，你真好，这家的cupcake超棒的，言止给我买过一次，好吃又不胖！”
韩卿看女儿说话，三句不离言止，走到哪儿都是言止，有点不开心：“妈咪给你买的就快吃，等会儿被人看到了就剩不了几个了！”
“嗯！”
简意吧唧着嘴，冲韩卿甜甜的一笑，却在一瞬间软化了韩卿的心。
女儿许久没对她笑得这般灿烂了，到底是这几个cupcake的功劳，还是最近在她身边的言止的缘故，其实韩卿也很清楚，只是她第一次胆子小得不想去承认而已。
“Jane，过几天巴黎又有个show，妈咪腿疼，你替妈咪去！”
简意嘴一嘟，有点头疼：“妈，这可是远程外派工作，有补贴吗？”
要是以前，她还是挺喜欢欧洲的，人文积淀深厚，历史悠久，城市漂亮，美食又多，可现在一提到出远门，她心里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要离开言止了。
韩卿捕捉到简意失落的神情，实在是无奈。
找简意去巴黎当属意外事件，一连飞了快两周，腿上旧患复发，实在难以负荷调时差，倒大夜。
另外，此次巴黎的这几个show当中，有两个言止也有份。
所以她也真的不是不近人情。
“看完具体情况，再考虑要不要拒绝妈咪。”
说完，韩卿从自己的CELINE笑脸包里拿出一份小小的单子放在简意面前，上面就是那几场秀的具体安排。
她转身刚走到门口，听到简意在里面大声喊着：“妈咪，我爱你，你真的太棒啦！”
嘴角弯起弧度，转身回自己的办公室。
韩卿想，也许这辈子她做过许多事，值得怀念的、当做负荷的，都做过。
但她这辈子活着唯一不会后悔的应该就是生下了简意，一个流着她韩卿血脉的孩子，一个笑起来哭起来都和她一模一样的孩子。
所以，其实无论简意做了什么，选择了谁，归根到底真的没那么重要，她真的没有多在乎，因为她知道简意有多像她，她自己绝对不会吃亏，所以她现在做的一切都只是希望简意能够更加快乐。
只要她要，韩卿能给出她自己的全部。
可现在的问题就是，简意并不会主动问她要什么，这并不像跟她同样大的女孩子。
她原本以为二十五六的女孩子，初入职场，光怪淋漓，充满挑战，太多新鲜的未知的东西环绕其左右。简意应该会怕，会慌，至少会有犹豫，可这些简意都没有。她自信，大胆，想做什么做什么，没有犹豫，没有后退，处理得有条不紊。
是她错过了女儿太多年，还是简意真的那么坚强？
而另一边，简意吧唧着嘴，正擦着手，打算收拾手上的蛋糕壳，结果手机就响了。
言莘？言止小妹？
“喂？”
简意连“hello”都没说出口，对方就很紧张的说：“嫂子吗？快点来，奶奶出事儿了！”
言奶奶出事儿了？
简意脑子里没反应过来什么事，只是一个条件反射抓起桌上的零钱包就往外冲，只穿着一件短袖T恤，连外套都没拿。
下楼打车，一气呵成。
赶到医院的时候，言莘一个人坐在急诊室门口，看样子老人家应该是已经送进医院里了。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上前抱着言莘，这个跟自己一般大的姑娘，说：“奶奶会没事的！”
言莘抬头，红着眼，却没有眼泪，但一看到简意，眼泪珠子却开始止不住地往下流：“嫂子，你知道吗，刚刚我吓坏了，我，奶奶，她，就那么倒在那了……家里没人，明天就中秋了，奶奶心肠好，全给她们放了中秋假，爸和大哥在开会，特别重要的会，妈她又去天津了，我脑子里太乱了，所以我……”
简意轻轻拍着她的背，温柔的说着：“没事儿了啊，没事儿了，一样，嫂子陪着你。奶奶会没事儿的。”
言莘一进门看到自己奶奶倒在花园的时候，脑子里闪过的就是当年爷爷出事儿的时候的样子，许多人围了上去，开着军车直接送进了医院，可最后爷爷都没能站起来。
中了风的老人不愿意再面对自己现在的样子，尤其与当年在战场上叱咤风云的形象不对称，于是，在一个安静的雨夜，爷爷自己硬是扯掉了自己的氧气罩，然后安静的去了。
她现在很怕，怕当年的事儿再来一次。
所以，言莘有点微微的发抖。
但渐渐的，她回过了神，冰凉的双手开始有了点温度。
她知道此时抱着自己的女人还没自己硬朗，可是，贴着她温暖的胸口，感受着她淡淡的雏菊香，她的心开始静了下来。
“谢谢你，嫂子。”
简意看着言莘，平时那么欢乐那么强势的女孩子，今天慌成了这样，她想其中的理由肯定不简单。
可要换成是她，看着自己奶奶倒在院子里，估计现在她应该早就抱着谁抽抽搭搭老半天了。
她微微笑着看着言莘，以一个长辈的身份摸了摸她的头，安慰着：“没事儿，大家都是一家人。”
话音刚落，安静的走廊传过杂乱的脚步声。
简意抬头一看，言止父子和言劲父子都赶到了。
而此时医生也走了出来，推出了言奶奶。
她安静地松开言莘，退了几步到边上，然后看着言止和言劲还有两位长辈围在医生身边问着具体情况。
“老人家没什么大问题，就是这几天血压有点低，血糖也低，加上今天其他也低，这几个因素加在一起，所以导致了昏厥。送到病房观察一晚，回家了之后调理调理身子，没什么大碍。”
“谢谢医生。”
简意看着言止接过医生递过来的单子看着，又看看言奶奶，急切关心长辈的样子让她着迷。
但突然，她身上多了一件外套，带着点辛辣的烟草气。
她抬头，是言劲。
“当心着凉感冒。”
“谢谢，可……”
没等简意说完，就看到言劲夹着根烟便往外头走去。
闻着外套上她并不熟悉的烟草气，她的心有点乱。
穿着，太尴尬，脱下不穿，会不会太矫情？
可让她意外的是，此时的言止竟没有回头看她，而是直接跟着医护人员往住院部方向走去。
她知道那是她奶奶，但对于她出现在这儿他至少该有一点儿表示的不是吗？
不知道是谁打开了窗户，走廊里突然吹进了一阵冷风，尽管披着言劲的外套，但简意突然心里有点儿冷。
也许是她太矫情了，但她就是觉得自己在他们言家应该还是一个外人吧？
闪过这个念头之后，简意自己都笑了。的确，在他家，她确实也算不上什么不是吗？
是什么时候把自己看得那么重的？是谁给了她这样的念头？从什么时候开始，在她心里言止已经是自己家里人了？
可看着言止远去的背影，她第一次失去了跟在后头的勇气。
曾经那么所向披靡，充满傲气，如今因为爱情却叫人失去了行动的分寸与往前迈进的力气。
所以，在这个时候，简意转身，默默地往外走去。
秋意萧瑟，寒风阵阵，浓浓的消毒水味道，她真的不喜欢。
满地的落叶，金灿灿的，踩得咯吧响。
心，却空唠唠的。
慢慢的走在大街上，路过一家咖啡店，店里坐着一男一女两个客人紧紧地依偎在一起，似乎是在谈着情说着爱，因为氤氲的气氛下是两张带着笑意的容颜。
又路过一个烤饼店，长长的队。
她看了看店门口的招牌，烧饼3.5一个。
于是她拢了拢身上的黑色夹克，摸出零钱包里打车仅剩下的四块钱，然后排在了队伍后面。
半个小时后，她拿着仅有的五毛钱，蹲在路边啃完了烧饼，想起了中午韩卿给自己买的蛋糕，鼻子一酸，她想回家了，想回爸妈那儿去。
可北京那么大，她现在找不着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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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劲停好车找到简意的时候，她正蹲在路边，把自己缩在他的衣服里。
确实，现在已经八点了，十度左右的天气，在这么大风的路口，确实冷了一点。
他庆幸自己忘了一只对讲机在衣服口袋里，不然她现在要怎么办呢？
但他也干了一件说不出口的事，他没告诉言止她现在的情况。
“来了？我都快被风吹傻了！谢谢你来接我。”
简意看着眼前高大的男子，在烧饼被胃完全消化了之后的一个小时里，第一次找到了底气。
于是她傻笑着看着不说话的言劲，抿了抿嘴唇，然后厚着脸皮讲：“那你能送我回家吗？”
言劲转过身，应着：“好。”
他知道也许最终的目的地还是那儿，但至少他能够跟她多待一会儿，能再跟她聊一会儿天。
他足够满足了。
他喜欢看她笑，她笑起来很漂亮，大大的眼睛弯弯地眯着，白皙的脸蛋儿上会浮起两片红晕，然后尖翘的鼻尖会微微发抖，两颗虎牙也能露在外头。
不做作，不虚假，真实，好看。
简意看他大步朝前走了，她跟在后面，想了想，还是加了一句：“那个，我不回颐嘉苑，我去海鸣路。”
她要去哪儿？
他转头，看她弯着眼，笑着说：“那是我爸妈住的地方。”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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