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缘起
她仍记得十八岁生日的时候，奶奶曾经拉着她的手说，人与人之间都是有一根叫缘分的线牵着，缘聚缘散还是缘起缘灭，都不要过分强求。你走过的路，见过的人，都有原因，都有缘分。
如果说第一次相遇是偶然，那么在这个偌大的城市里，两个人还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再次相遇，她觉得也许这个言止是自己生命里躲不开的人了。
简意低头一笑，往他所在的椅子走去。
“伦敦眼，又叫千禧之轮。今天难得天气这么好，这位少年，是否肯赏脸一同乘坐？”
言止听到熟悉的声音，抬头一看，简意正微笑着看着自己。
“这位姑娘，你若真是诚心而来，不计前嫌，那就请伸出你的手。”
简意笑着伸出来手，被他一把紧紧拉住，就往伦敦眼的方向跑去。
两个人买了票，上了乘坐舱，等着乘坐舱慢慢升起来。
经过了排队买票，排队上舱，此时已经是华灯初上了。
“你想过许什么愿了吗？”言止的提问打破了两人之间许久的安静。他不知道在这段时间里，尽管简意一字不提，当内心早已止不住平静。
“许愿？”简意轻叹，“是啊，我是该好好的许个愿。”
大约过了15分钟，两个人坐的乘坐舱差不多快升到了最高点。
“你知道哪里是东边吗？”
“那吧。”言止往远方一指。
简意朝着言止指的那个方向突然大喊了一句：“林斯，你混蛋！”
然后终于再也忍不住一直在眼眶内打滚的泪水，一下蹲了下来，开始哭了起来：“我们不是朋友……一直都不是……以前不是……以后也不会是……我们完了……真的完了……”
言止被简意突如其来的吼声和哭声吓到了，惊慌的蹲下，看着这个毫无形象的女孩肆意的哭着，嘴里还不停的念着：“基维亚克……”
他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觉得面前这个满脸都是泪的姑娘很令人心疼，于是便把简意揽进自己的怀里，轻轻的拍着简意的后背，略显拙劣的动作却满是安慰。
远处是万家灯火，而此时两个年轻人安静的坐在一起，没有什么语言，但内心似乎拉近了那么一点距离。
在最后，言止拉着简意在一票人的议论声里出了乘坐舱。
随后两人并肩走在回公寓的路上，简意轻轻的对言止说了一句：“刚刚，谢谢你。”
“没事儿。”言止想起刚刚简意说的话，忍不住好奇的问：“能问一下你刚刚一直在念的那个基维亚克是谁？“
“想知道？”简意抽了一下鼻涕。
“嗯。”
简意在一盏路灯下停下，望着前面的路，“基维亚克，是北极圈居民吃的一种食物，杀死一只海豹，挖去它的内脏，在里面塞进一百只海鸟，等待发酵三个月后即可享用。吃的时候直接拔掉海鸟的尾巴，用嘴直接把这些已经发酵腐坏的内脏全都吸出来，可以得到海绵般的口感和极刺激的味觉享受。这是世界上最臭的美食。也正如我三年前失败的爱情，如果我和林斯三年前在一起，那么我们之间曾经经历过的一切都会是那样浪漫，包括庸俗。可是我们最终没能够在一起，所以一切的浪漫在现在的我和他的眼里都成了庸俗，然后我们都会被对方心里的庸俗而忘记。”
“一切都会过去的。”
“我希望他不要忘记我，就如我现在还忘不了他，我不敢回国，每到假期我就找借口一个人去欧洲各个国家转，欧洲快转了一圈了，竟还没有忘掉他，甚至现在还不敢听到别人谈到他。“
“会过去的，一切都会过去的。”
简意转过身，双手紧紧地抱住言止的腰，把头埋在他胸前：“别动，就一会儿。”
“嗯。”
“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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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分钟后，言止跟着简意走进一家叫“龙凤祥”的中餐厅。
“诶，简意姐，来啦，今天吃什么，A餐例餐？”一个服务员样子的男孩子向简意热情的打着招呼，“姐，那是？”
“朋友，他叫言止。”简意拉着言止坐在一个鱼缸边上的位置，给言止介绍他，“阿力，这家店的伙计，力哥，我今天不吃例餐，想吃好的。”
“噢，言止啊，你好。”阿力拿出餐牌递给简意，“想吃好的那你随便点啊。”
“不用看了，楚司一天到晚在我这里嘚吧嘚吧哪些菜是祥哥的看家货。听好了啊，一笼虾饺，一笼粉蒸肉，一份鱼蛋，一份肠粉，一份碗仔翅，两份叉烧饭外带一打蛋挞。”
“好嘞，您等好吧！”
“这是港式餐厅？”言止听那些菜都是粤菜，可这跑菜员一口的北京腔，还跟简意好像很熟的样子，觉得有点奇怪。
“对，这是我学长楚司开的餐厅，他是香港人。他喜欢美食料理，但又很忙，常常没时间管这里，就请了阿力这个北京小伙子帮忙。阿力人热情有真诚，所以别看这家店小，它的生意很好哦。”
“看的出来，这都没什么空座了。”言止一边摆弄着桌上的筷子，一边又问简意，“那个老板楚司是你的学长？”
“对，他大我两届，我们就是在这家店认识的。祥哥，当时是这儿的老板，现在是这儿的主厨，因为祥嫂的身体不好欠了人好多钱，后来实在没法还，只好把这家店盘出去。楚司知道了之后，因为欣赏祥哥的厨艺，就主动当了这里的新老板。”
“看来楚司是个好人，挺仗义的。”
“的确，不过虽然楚司家很有钱，在香港也有一定的社会地位，但是他有时候空下来也会在这边端盘子的。当时我无聊，就来这里找工作当服务员认识了他，后来又知道他是我们学校工商管理学院的研究生，我辅修市场营销也是他推荐我的。后来我公寓搬了，这里有点远，就换了地方，在那家咖啡店打工了。”
“原来是这样，那他……”
“诶，菜来了，快吃。”简意把菜往言止面前推，“你刚刚说什么？”
“没什么，吃吧。”
“哦。”
简意埋头扒着那碗叉烧饭，突然想起好像有什么事情，招呼阿力过来。
“力哥，学长今天过来过吗？”
“没呢，怎么啦？”
“没啥，能有啥，找他帮个小忙。”
“你这丫头，也就是你了，我在这儿两年了也没见谁老这么一趟趟的找楚老板帮忙。”
“哎呀，学长又不是白干的，我有给报酬的啊。”
“丫头，也亏得你烧的一手地道的杭帮菜，不然楚老板能那么听你的？”
“嘿嘿，那也是我手艺好不是？”简意得意的笑着，心想还是等会儿直接打电话找楚司吧。
但也感叹，这个世界不管在哪，都是钱多好办事。
“你厨艺很好？”言止突然问。
“还行吧。”简意笑，“你不是吃过我煮的面？怎么样。”
“还可以。但为什么你老是麻烦那个楚司？”
简意听到言止用“麻烦”这个词显然不开心了，“你怎么说话的，这怎么能叫麻烦呢？处于同胞的关怀，帮个忙怎么了？”
“你那是歪理。”言止吃着菜，连头也没抬。
“我现在不和你争，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请你不要乱说。”简意放下筷子出门打电话，打算找楚司谈谈明天广告上的一些事情。
言止看着简意拿着手机往外走，心里突然一阵空空的，只好低头吃饭。
阿力突然走到言止身边，拍了拍言止，“哥们儿，你呢，也别瞎想，这简小姐和我们楚老板之间的关系呢不是一般的铁，但是我看得出，简小姐对你呢，那也是不一样的。你是她第一个带过来吃饭的人，连其他姑娘都没有过。”
看着言止疑惑的眼神，阿力继续说：“反正简小姐不像那些女孩一样，只会不停的问楚老板要什么的。简小姐是个好人，我们这儿每周五，那是杭帮菜主题日，那天的掌厨就是简小姐，她义务劳动，不拿薪水，只是为了帮我们祥哥分担一些工作，好让他陪着祥嫂。我们老板呢，也就偏偏喜好这口。所以楚老板答应简小姐，她可以不领薪水，把她那份留给祥哥，但他要她答应有麻烦的时候一定要只会他，让他搞定。”
“搞定？”言止显然对这个楚司更加的好奇了。
“不瞒您说，咱楚老板家在香港，有点捞偏门儿，所以您呢也就别往外说了。我是看你是这两年来简小姐第一个带来的人，我才多嘴告诉您这些。她以前都一个人来一个人走，所以您稍微照顾着她一点儿吧，一个姑娘，二十出头，在伦敦，不容易啊。”阿力说完这番话就走了，留下言止一个人。
简意打完电话回来的时候，发现言止已经吃的差不多了。
刚刚自己吃的急，也就有点撑了，“吃好了吗？吃好了我们走吧。”
“嗯。”
简意付了钱，打算拎起背来的书包，谁知道后面一只手比她快背起了包。
“走吧，这是男人该干的事儿。”
说着，言止就已经迈开腿往前走了。
简意一下子不知道摸不着头脑，只好小碎步跟上。
“喂，言止，你知道往哪儿走吗，还走那么快。”
“往哪？”言止突然脸一红，停下。
“那边啦。”简意笑着往反方向走了，听到身后的脚步声，突然觉得不再是一个人了，有人跟着很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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