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初见
回忆是美好的,只要能让过去的都过去。
--《爱在日落黄昏时》
当简意看到桌上便签本里游客留下的这句话的时候,下意识的抿紧了嘴唇,任苦涩的咖啡在嘴里肆意。她又想起了他,当时的那个少年。
而电影里说,回忆是美好的,只要你让能过去的都过去。九年后的莎士比亚书店里,杰西遇见塞琳娜,从维也纳到巴黎,不到一天的车程,而他们从初遇到重逢,却早已度过了一段九年长的光阴。
而三年前的这个小广场,人群熙攘,伦敦一如以往,阴沉沉的天,压得人透不过气。简意整理好吧台剩下的杯子,望着广场,那个穿红色风衣的少年还在那。
一个小时前,简意就已经注意到他了,人群里唯一的东方人,黑色头发黑色眼珠,脸色苍白,但棱角分明,眼睛无焦点的望着远方,好像在等待着谁。那一刹,简意差点怀疑自己的眼睛出现了问题,因为当时,眼前的世界里好像只剩下了那个红衣男子,甚至于差点往客人点的拿铁里加进了白巧克力酱。
与咖啡店老板娘告别后,简意捂紧身上的大衣,推开门,一阵大风,吹起了披在肩头的黑色长发。快四月的天依旧不见一点春意。
刚跨出门,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人。简意抬头一看,不禁一愣,是那个红衣男子。
简意睁大眼睛看着他,而他似乎有什么话想讲。
半分钟之后,头顶传来一声低沉的声音:“中国人?”
“是。”简意轻声回答着。
言止不知道为什么会走向眼前这个披着头发的女孩子,也许是因为恰巧看到她的眼珠头发的颜色和自己一样。又或许是刚刚经过那家咖啡店时,她咬着嘴唇认真的往杯子里冲着奶泡样子就和自己练舞时镜子里的自己是一样的神情。
言止低头看着眼前这个女生,说:“我,迷路了。”
这句话让简意一下子有点不知所措,来伦敦快两年,从来就是自己向别人求助,还从没有人主动向自己求助的,尤其眼前的这个男人长得,那样好看。向来告诫自己不要管闲事的简意突然决定打算帮帮他。
“原来是这样。那你怎么称呼?我叫简意,简单的简,心意的意。他们都叫我Jane。”
“言止,言语的言,止步的止。”
好奇怪的名字,听起来简单却又好像意犹未尽蕴藏了说不完的故事。
“那你和谁一起来的?你是来伦敦旅游的吗?”简意一边问言止,一边示意言止跟上她,意图穿过这熙熙攘攘的人群,到广场对面的华人大婶开的小超市里。
而此时广场的音乐喷泉突然响起,伴着水声入耳的是热情的卡门,此时周围的人们随着音乐开始摆动起自己的身体。
简意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也许是音乐具有天然的感染力,也许是自己魔怔了,又或许是眼前的男子长得很合简意的审美,她转过身抓起言止的手,说:“嘿,你会跳舞吗!”
言止木讷的点了点头,但身体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只是有神的黑眸一直盯着她。没想到的是,眼前的姑娘竟随音乐跳起了热情的佛朗明哥,而凌乱甩动的头发下是一张明媚灿烂的笑颜。
就在那一瞬间,言止差点以为在自己眼前的是一个奔放的吉普赛女郎。
可几秒钟后,音乐停了。简意看到言止这么盯着自己,有点不好意思的开始整理起头发来。
但没想到的是,音乐竟再次想起,转而代之的是小约翰斯特劳斯的《维也纳森林》。周围的男男女女纷纷组合在一起旋转、弯腰,跳起了华尔兹。
这个音乐让简意有点懊恼,小脸上皱着眉。一个月前不会跳,早知道就应该想办法去学了,不然就不会搞成现在这样尴尬了。
就在简意踌躇着不知该继续待在人群里还是该继续穿过人群的时候,眼前的言止向她伸出了手,微了微身,她头顶传来一声:“MayI?”
当言止伸出手的时候,其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脑子里怎么会有想邀请眼前这个女孩跳舞的想法。平时并不愿意在陌生人面前主动的他,在这个陌生的女孩面前已经是第二次主动了。
言止紧紧盯着她,薄唇微微抿紧,希望能够得到肯定的答复。
简意看着在自己眼前的这只手,白皙,修长,让人根本无法拒绝。
她着魔一样的伸出手,在触碰到对方手心的温度时,才猛然想起:“可我不会华尔兹……”
话音未落,简意遍发现自己的腰上已经多了一只手,有力缺不咄咄逼人,同时耳边却传来低沉的嗓音,“那我教你。”
似魔似魅的音乐缠绕在耳边,她的手轻轻地搭在他的背上,另一只手交与他握着。
两人在人群中开始缓缓起舞,尽管简意无数次踩到言止的脚,甚至有两次差点摔倒,言止却一直紧紧抓着她的手。
绊脚的间隙,简意还抽出时间凑近了,开始打量起他的五官,非常的立体,不同于一般的中国人。皮肤偏白,毛孔细腻,怎么一个男人需要长得那么好看吗?
这场舞跳得并不是像简意想的那样浪漫,甚至有点滑稽。
因为当简意差点一屁股坐进喷水池里的时候,言止却笑得直不起身,连兔牙都露出来了。
“喂,姑娘,你还好吧?能起来吗?”言止笑着看着她摔在喷水池边上,狼狈的表情全写在脸上,心想,刚才那个吉普赛女郎去哪儿了,怎么反差可以这么大。
“不好啊!起不来!”简意看到言止眼里的那丝笑意,心里闪过一个小阴谋,“你拉我一把。”
言止无奈的将手伸向简意,可谁曾想,简意在起身的一瞬间一个转身把他拉进了喷水池里。
而简意也没想到的是言止的反应不算慢,一个借力,又把自己也扯了进去。
当两个人都坐在喷水池里的时候,音乐戛然而止,两人相视,有默契的一起哈哈笑了。
警察局里,一男一女两个年青的东方人浑身湿漉漉的坐在走廊的长椅上,引得路过的警察都议论不断。
十分钟后,言止看着简意还在不停地整理着衣服,心里有点着急,很想知道刚刚那个警察说的话,可是只怪自己学什么都快唯独对英语一窍不通。
只好拉住还在忙着的简意,说:“刚刚那个警察说什么?”
简意不想到这个问题还好,一想到也是一个头,两个大。
言止身上什么也没有,证明不了他的身份信息。那个大胡子警察只是让言止拍了个照片,按了指印,开了一张临时证明,然后留下了简意的手机号码,说如果言止的朋友家人来找他的话,他会联系简意。
简意把警察的意思传达完之后站了起来,看着言止,“我要回家了,那你呢?”
“我有点饿了。”
看着言止那副有点羞赧的表情,简意想到,是啊,他下午傻傻的站在那里那么久,现在都快八点了,是人都饿了。
简意不忍心把他一个人留在马路边上,他身上没钱,不会英语,还没有通讯设备,那样风餐露宿,下场不敢想象。
“那……你跟我回家吧。”简意说完,赶紧转身走到马路上。
潮黏黏的冷风吹来却感觉脸有点烫烫的,简意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心跳的有点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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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言止站在简意房间里的时候,言止环顾了一圈,发现这房子真的不大。简意将他“捡”回来似乎并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
因为房间里,除了一个包含了开放式小厨房的小客厅,还有一间独立的卫生间之外就剩下阳台边的一张小床了,连独立的睡房都没有。
但是当言止看到床上干净整洁几乎没有人睡觉的痕迹,而沙发上却乱扔着被子和内衣,吧台式餐桌上躺着一把梳子、一盒Dior的粉饼和一支娇兰的口红,厨房微波炉上还有一本《红楼梦》和一本《三国演义》的时候,言止觉得眼前这个正蹲在地上换鞋的姑娘还挺有意思的。
“给。”言止回过神,一扭头,发现简意正递给他一叠衣服,“你先去洗个澡,试试这衣服够大不够大,我以前在网上买错码子了,反正运动服,想你应该能穿。”
“那你呢?”言止看着她,同意湿淋淋的,对方还是个姑娘,没理由自己先去洗热水澡,把人家晾在这边。
简意看他一脸顾虑,摆了摆手,然后指了指门口方向,“我去对门Linda家洗可以了,她是个单亲妈妈,平时很照顾我。”
言止洗完澡,擦着头发出来的时候,简意已经在灶台前了。他走上去一看,一锅面已经快好了,简意正在捣鼓浇头,是番茄炒蛋。
“你好了啊,先坐沙发那吧,这吧台太小,两个人坐一块有点挤。”说完,简意就大步冲到沙发前,把沙发上的被子往身上一撂,再往床上一抛,“好了,坐。”
然后拍拍手又转身向厨房的灶头冲过去。
她变化太快了,言止有点惊讶,又特别好奇,这个姑娘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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