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番外十一
苏百川&萧云鸳
萧云鸳一连来了篮球场外三次, 他都没发现她。
一定是他打球过于认真了，要不然就是人太多。这是她自己总结的原因。
这世上的姑娘总也逃脱不了心思细腻又害羞，但萧云鸳不是, 她自小自信张狂, 共情能力也很弱，说白了就是家世太好, 被两位教授捧在心尖儿上宠爱，不懂人间疾苦。
可就是这样一位姑娘, 在高三那年坚定不移地说要报考电影学院表演专业。
后来电影学院落榜, 上了家门口的艺术学院。
对于两位教授而言，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萧云鸳自然是知道两位教授对她的疼爱，否则她也不敢恃宠而骄，就像现在，她打算去骚/扰一下萧教授的学生，也不用承担任何后果。
她戴着顶帽子, 用纸垫在篮球场内旁边的石头上, 坐下来观赏，火辣辣的天气, 照得她脸颊发红。
旁边有姑娘卖水，比学校超市里价格贵一块, 她买了一瓶, 问人家：“买水的多吗？”
小姑娘点点头，笑着回答：“还挺多的。”
萧云鸳指着篮球场上挥洒汗水的男人，说：“他有没有买过？”
“谁？”小姑娘顺着她手指去看。
萧云鸳定了定神, 苏百川其实很好辨认，他几乎是全场皮肤最白的那个，但她不想那样形容, 便道：“十七号。”
小姑娘摇了摇头。
萧云鸳神色如常，这似乎在她的意料之中。
小姑娘又道：“他好像是研究生学院的吧？我之前看过他打比赛。”
萧云鸳挑了挑眉：“怎么样？”
“他吗？”小姑娘说，“挺厉害的。”
萧云鸳轻轻勾了勾唇角，看起来心情不错，她又向小姑娘买了瓶水，这次不喝，等着送人。
萧云鸳怎么形容苏百川看见她的那个眼神呢？大多是充满抵触却又带着一丝不可思议，这一切情绪闪过，统一变成“见鬼”的眼神。
她整理了一下帽檐，起身，应着光走过去，五月天气，她穿短裤，一双长腿笔直而细，在照耀下泛着非比寻常的光泽。
在她向他走来的时候，萧云鸳察觉到苏百川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
她把水递给他：“喝水。”
苏百川看了一眼她手里的水：“不渴。”
“我专门买给你的，没毒。”她眨巴眨巴眼睛，又道：“也不收钱。”
他不说话。
中场休息，旁人拍着球或好奇或张望着看过来，大量这一对很是养眼的年轻男女。萧云鸳发现他身边的人几乎都和他一样安静，不爱起哄。
她在这时莫名想到一个词——教养，但有些不情愿与眼前的男人挂钩。她想起萧教授口中的他，和她眼里的他大有不同。
他接过那瓶水。
萧云鸳以为他之前拒绝是因为不渴，但他二话不说拧开瓶盖一口闷了半瓶，她才知道他就是只是单纯不想喝她递过来的水。
“放假了？”
苏百川低着头，声音是被水润过的清朗。
萧云鸳惊了一瞬，没想到他主动问话，而后忙不迭点头道：“嗯呐，放假了。”
一来一回，苏百川的眼神停留在她脸上两秒，而后收起那瓶水，微抬下巴：“谢了。”
他没有继续和她交流的打算，也确实撤退得够快，和朋友笑着谈天，步伐大到萧云鸳根本无法追逐，也不屑于去追。
即使他要走，萧云鸳也知道该来哪里找他了。
静大她从小逛到大，除了新开阔出去的区域，还没有她不熟悉的地方。
五月底她去参加朋友的生日会，好巧不巧竟邀请了那位导演。
吹灭蜡烛，ktv陷入一片黑暗，就在那个时间，萧云鸳的手指被人扣住，有人贴在她后背，还有酒气萦绕在她鼻侧。
萧云鸳抬起手指捂住嘴，凭着直觉一巴掌甩过去。
灯光亮起，那位导演脸上骤然多了一个巴掌印，颜色很浅，不明显。
可经此一遭，萧云鸳过生日的心情减了大半。
若说是不久前曾被这位导演的才华出众所吸引，那么在知道他在有家庭的情况下故意与她搞暧昧，至此她心里除了反感没有别的。
好歹她出身于书香门第，就算是性格乖张，也永远不会作风不正。
不过那导演喝多了点儿酒，似乎有话想对她说。
不至于骚扰，就是靠近她耳边，骂了句不堪入耳的话。
萧云鸳简直匪夷所思，原来这世界上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追求不成反来诋毁。
霎时间她怒意上头，知晓这是在朋友生日会上，可下一秒起身抬脚便踹他胸口。
这一脚不轻，得益于李教授自小培养她不可或缺的“防狼功夫”。
男导演捂着胸口倒在沙发上，一时间在场所有人将视线投过于此，硕大包厢内只剩音响里歌声飘荡，而后时间不久，那歌声也被掐断。
萧云鸳憋着股气破口大骂，她的气愤程度和战斗强度令在场所有人咋舌。
男导演恼羞成怒，反应过来后起身作势要还手，周围两个男同学眼疾手快地拦住他，而后萧云鸳也被另外两个女同学带出包厢。
女同学后怕道：“怎么跟他打起来了呀？”
萧云鸳怒道：“他耍流/氓。”
“唉。”另一位女同学劝道，“别跟他一般见识了，反正以后也见不到。”
萧云鸳气得不想说话，好心情早已经破坏得所剩无几。
女同学问她：“还进去吗？不想进去的话我叫班长送你回家。”
“不想进去。”萧云鸳说，“也不想回家。”
她掏出手机来翻了一圈，思索半晌给苏百川打了个电话。目前来说没有人能体会她的心情，苏百川也不能，但她信得过他，他这人人品好。
接到电话的苏百川并不了解她目前经历的事情，且在第一时间拒绝了她。
萧云鸳索性将手机递给女同学，让女同学替她解释。
怒意未消，她的表情看起来很差劲。
女同学将事情经过简短说明，将对方的行为夸大其词，着重表明萧云鸳此刻受到的委屈。苏百川在电话那头静默许久，最终只说了两个字：“地址。”
萧云鸳今天穿着一件修身短裙，露肩颈，露长腿，她很适合这种展露身材的衣服，从外貌来看，她是上天眷顾的女孩子。
苏百川老远看见她站在路边垂头丧气得等着，身边还站着俩女生，都挺漂亮，但穿着比她端正许多。
这种繁华闹市区，不适合她这种女孩。
他摁了一下车喇叭，放下车窗来看她。
两位女同学听见了，拍拍她手臂，指着道路对面的宾利：“是那个人吗，云鸳。”
萧云鸳抬头看见那辆车，对上苏百川毫无感情的眼，抿了抿唇说：“是他。”
女同学目送她上了车，而后转身回去。
萧云鸳恭恭敬敬打招呼，直到苏百川和她开口说话，一颗心才敢放下来。
苏百川问道：“去哪儿？”
“不知道。”
苏百川没纠结，他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办，萧云鸳如此回复他就是不想回家，他甚至懒得与她纠缠，一脚油门将人带回了家。
萧云鸳整个人似乎被钉在副驾驶，晚风透过车窗缝隙吹拂着她的眼睛，脸颊两侧尽是飞舞的长发，驾驶座位置的人不愿同她多讲话，她低垂着眼睛，一言不发。
直至推开门，那人对她说：“你在这里睡一晚，明天走。”
这是一套不算太大的公寓，两室一厅，精装修，一个人住刚刚好。
萧云鸳忽然惶恐：“你呢？”
苏百川说：“我有事，要走。”
“那我怎么办？”萧云鸳矫情惯了，听说他要走，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吧嗒吧嗒落了满地。
那架势过于吓人，苏百川有些被吓到：“你在这里睡一晚。”
他的声音不大，不想管她的姿态格外明显。
萧云鸳搅着身下的黑色裙子，看也不看他，眼泪还在掉，她也不知道怎么了，想让人陪着，不想让他走。生平第一次被别人的忽视而感到难受，不好意思开口。
苏百川以为她是被人欺负了，也不好态度冷淡。兜里的电话响了，大姐催他赶紧回家，今天是父亲七十二岁的生日，一家人齐聚一堂，他不能缺席。
他对她说：“你不想在这里也可以，我送你回家。”
“我不想回家。”萧云鸳回得很快，“你就不能留下陪我吗？我不想一个人……”
苏百川无奈道：“今天我爸生日。”
萧云鸳猛然抬头：“我同学也生日。”
就在那一瞬间，苏百川看到她微红的双眼，他也不是格外狠心的人，偶尔会有怜香惜玉的情绪，但是他思索良久还是认为自己留下或者带她回家都不太好，留下对家里人不好，带她回家对年纪轻轻的她不算好。
他说：“巧了。”又道，“我必须得回家。”
萧云鸳这个人，相处中其实是缺乏分寸感的，如果苏百川说要带她一起回家，她大概会顺势答应。
她站在旁边规规矩矩地等，等他开口说下一句，直到他再次重复“你就先在这里过一夜”，她才彻底死心。
“好吧。”她问，“这房子是你的吗？不会来别人？”
“是我的，不会来别人。”他嘱咐道，“冰箱里只有啤酒和饮料，没有食物，饿了可以给小区门口餐馆打电话送餐，等会儿我把号码发你手机。”
又道：“对了，给你家里打个电话，报平安。”
“我知道了。”她的情绪有所缓和，小声吐槽着，“真不愧是我爸的学生。”唠叨程度简直一模一样。
门开门关，萧云鸳很快便给餐馆打去电话，这个季节小龙虾火热，她点了双人份，还有烧烤和炒面，最后打开厨房里的双开门冰箱，冲着满柜的啤酒饮品“哇”了一声。
这个男人好有钱！！！
方才在车里她就想问，但怕会破坏掉她好不容易维持的高冷形象，所以一直憋着没开口。
房子是他的没错，车是他的吗？
这个时候房价还没那么昂贵，所以有房对于男人来说并不稀奇，可他也就是个学生。联想到他的人品、行为、素养，萧云鸳忽然开始意识到，苏百川家境不俗。
当然家境不俗这一点不足以令她青睐，因为她所接触到的同学中不乏富二代富三代。但是这点加在苏百川身上，的确令她刮目相看。
她承认她对苏百川有好感，虽然不多，但是有。
想追他，和他恋爱？不至于，不过如果他有这个想法的话她会答应的。
苏百川回到家里，家里人还在等他，父亲母亲坐上座，姐姐一家在沙发上看电视，外甥女外甥见到他就吐槽他。
“怎么才来呀！”四岁的小外甥拽着他的裤子，“舅舅我想吃蛋糕！”
“我也想吃。”十三岁的夏晨语笑嘻嘻地看着他，小大人似的质问道，“小舅舅是不是去约会了？和女朋友在一起！”
“女朋友”在这个家里是敏感话题，无他，苏父苏母老来得子，如今苏父七十二岁，苏母六十七，姐姐姐夫年过四十，他才二十五岁。
苏百川拍拍她的小脑袋：“别瞎说。”
“走，吃蛋糕。”
结果饭桌上一家人又聊到此事，有关此事，苏百川向来是挺直挨打的主儿，他不想与家人争辩，且父母年事已高，唯一能敲打的，也就是两个尚为小朋友的外甥儿，这俩喇叭一个赛一个，烦人得很。
不过当晚总体来说很和谐，父母健康长寿，是他所期盼的。
第二天一早，他开车离开。
房子里住着位更让人琢磨不透的主儿。
宾利是苏父前几年买的，开了一年过了把瘾，苏百川考上研究生后便把车送给了他，他觉得这车太贵重，开在校园过于拉风，他不喜欢，一般情况下不开。
推开房门，苏百川吓了一跳。
房间里开了窗，味道倒是散去不少，可沙发前的外卖盒和乱七八糟的啤酒易拉罐，令他霎时头痛欲裂。
但很快，他就整理好了情绪，而后默不作声地将家里从头到尾打扫了一遍。
萧云鸳醒来，房间焕然一新。
苏百川坐在沙发上，眼看着她揉着眼睛从卧室走到厨房，打开冰箱拿出一瓶柠檬水，俨然一副将这里当作自己家里的场面。
苏百川揉了揉额角，指着面前摆好的早餐，对她说：“吃吧。”
萧云鸳：“……啊？”
他从楼下买来的早餐，该说不说，还挺丰富。
“我不饿。”她说。她昨晚吃了太多，目前胃里很满，无法进食。
苏百川见她不像是撒谎的样子，于是也不多说，自己拿起碗筷吃起来。
萧云鸳从厨房走出来，恭顺地坐到她对面，见这人进餐时模样安静，并不多言，额角青筋微鼓，看她一眼，很快转移视线。
萧云鸳问他：“你还没吃。”
他嗯了一声。
“祝你父亲生日快乐。”
“谢谢。”他说。
“我昨晚没给我家里打电话。”她坦白道。
他点头：“我打过了，你早点儿回。”
“这是你的房子吗？”萧云鸳双手捧着那瓶饮品，眨巴眨巴眼睛，问道，“我的意思是，写在你名下，你自己的房子。”
苏百川看着她，腮帮子一鼓一鼓：“是。”
他眼睫毛很长，鼻梁高挺，皮肤白皙到没有任何瑕疵，萧云鸳有点儿羡慕，她顺势而下，接着询问：“那你昨晚开的那辆车，也是你的？”
“不是。”他低垂下眸。
萧云鸳抿了抿唇，不是啊。
苏百川又说：“我爸的。”
“我靠！”萧云鸳满眼都是羡慕，喋喋不休道，“你这么有钱？你怎么深藏不露啊？我认识你这么久，你从没告诉我呀！”
“为什么要告诉你？”苏百川喝完最后一口豆浆，翻开袋子去拿另一瓶，利落插下管子，刚准备吸入———
“我也要。”
苏百川把手里的豆浆推过去，又拿出一瓶粥，他对自己饭量很了解，虽然不胖，但一顿饭二至三人量。
“你看着不像。”萧云鸳分析说。
苏百川：“谁会把富二代这几个字镶在脸上。”
萧云鸳被他的幽默笑到，解释道：“我们学校的富二代就是那样的，恨不得把自己家里有钱写在小黑板上挂在胸前。”
“嗯。”苏百川看她一眼，心说你也一样，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恨不得昭告天下。
“不过我觉得他们比起你还是差点儿。”萧云鸳头头是道，“他们学历没你高，性格没你沉稳，长相倒都不错，毕竟艺术学院，又表演系，门面就是饭碗，所以他们也格外注重保养。”
“哦。”苏百川轻挑起眉，声调拉长。
有谁不吃夸奖呢，还是如此稚嫩又真诚的夸奖。
“但他们可太花心了，几个月就换一个女朋友。”萧云鸳嗤之以鼻道，“有时候一个月俩。”
“法律方面来讲是可以的，道德方面来看些许欠缺。”苏百川吃得津津有味。
“是啊。”萧云鸳话锋一转，“你这么优秀，没女朋友？”
她几乎已经可以认定事实了，当然她也不会嘲笑，实际上她对苏百川的好感度已经蹭蹭涨了数十倍，不是因为他有钱，而是透过他有钱发现这人是真低调，真人品好，真有教养，同时颜值不错。
她可以加强与他的联系，她看得出来，萧教授李教授有多信任他，如此一来，也会逐步放开对她的管教与约束，将这份信任同等复制到她身上。
苏百川蹙眉道：“谁说我没有？”
萧云鸳瞪大眼：“你有女朋友？”
“我一直都有。”他看她一眼，语气淡淡。
可萧云鸳却从他这漫不经心的语气中，渐渐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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