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卑微的她
翌日
太子府，许姜正在后花园中修建花草，不知不觉中，她嫁来陇珺已经有大半个月了，帝玄非也已经如常上朝。她虽一个人在府里，却也不算无聊。
前几日她收到了许家的来信，说是她们已经在凉州安顿下来了，许柔和许言在镇子里开了间铺子，一家人在一块，日子过的也是逍遥自在。
许姜觉得，这样的日子就是最简单的幸福。
“娘娘。”
许姜转头，笑道，“桂嬷嬷。”此人乃是太子府的老人，为人和善，当年甚至伺候过兰妃娘娘，所以许姜对这个人也是十分尊敬的。
“娘娘，宋小姐来了。”
许姜眉头一蹙，甚至有些诧异，“宋雨纤？”
桂嬷嬷点了点头。
许姜将剪刀递给了小桃，悠悠道，“让她进来吧！”
她倒是好奇，宋雨纤找她到底有什么用意。
没多久，桂嬷嬷便领宋雨纤进来了。
这是宋雨纤第一次来太子府。
曾经幻想过无数次嫁进来的地方，今天就这样进来了，却是以客人的身份。
宋雨纤说不清究竟是怎样的感觉。
但她知道，这个感觉并不好。
被领进后花园，宋雨纤远远地就看到了不远处凉亭中坐着的许姜，她的身后，是大片的紫色薰衣草，女子身上穿着娟纱金丝绣花长裙，仿佛要与周围的美景融为一体。
哪怕她再恨她，却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女子是美的。
美的甚至让她有些羡慕。
宋雨纤身上有伤，走的并不快。
许姜看着她毫不客气地在对面坐了下来，并不生气，使了个眼色便让其他人退下了。
许姜看向宋雨纤，神色淡淡，“姑娘若是来找帝玄非的话，那恐怕要白跑一趟了，他不在。”
“我是来找你的。”
许姜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我与姑娘似乎还没有熟悉到这个地步吧？”
宋雨纤没有说话，目光落在身后的大片花海中，直言道，“许姜，你爱他吗？”
“不然你觉得我为什么会嫁到西秦来？”
宋雨纤一笑，其实，对于这个问题的答案她从来都不怀疑，爱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她忘不了，在肇京初见时，那个小姑娘对帝玄非的满腔情意，哪怕当时的他只是个什么都没有的小侍卫，她也不曾遮掩半分。
就这点，许姜比她勇敢太多。
可是当时她却不敢在他面前出现。
“可是你知道吗？我也很爱她。”宋雨纤的声音甚至有些颤抖。
“我初次见她时才十岁，整整六年，我无时无刻不在幻想着嫁给他，这么多年，为了她我做了多少，你知道吗？许姜，你为什么要出现？”
许姜一怔，对面坐着的少女脸上出现了一抹悲戚之色。
“不爱就是不爱。”许姜一字一句道，“宋姑娘，哪怕没有我，玄非也不会爱你。你做的这些，对于玄非而言只会是负累！”
“就算不爱，起码我可以嫁给他的。”宋雨纤苦笑道，“若是没有你，总有一天他会看到我的，我不奢求太多，只要能够陪在他身边就够了。”
许姜有些无奈，“宋姑娘，爱一个人没有错，但不能因为爱情迷失了自己，这个世界上还有许多美好的事情，你也会遇到一个真心喜欢你的人的。”
“我不需要！”宋雨纤的情绪有些失控，“我这辈子都不会再喜欢任何一个人了。”
“许姜，我真的不能失去他，求求你了，你把他还给我吧！”
如果说方才对于这个痴心的女子她是有几分同情的，那么现在就觉得宋雨纤有些不可理喻。
“你以为他是什么？说还便能还的吗？若是他真的会和你在一起，过去的六年你们有无数次的机会，可是他没有，难道你还不明白吗？”
”许姜。”宋雨纤一把拉住了许姜的手，这些道理她都有，可是她却不知道该如何放手。
宋雨纤觉得这是她这辈子最丢脸的一次了，从来都是别人求她，这是她第一次放下所有的一切去求一个女人。
只是希望以后还有一个爱他的机会。
瞧瞧，她多么卑微啊！
现在的她，一定是最丑的吧。
“放开她！”
宋雨纤还未说话，便听见不远处传来的男人的声音，是那么的熟悉，她的心头一颤，一下子松开了许姜的手，眼泪也止住了。她可以抛弃她的尊严，她的一切，却不愿意让这个男人看到自己狼狈的一面。
“殿、殿下。”
她说话时，声音似乎有些颤抖，这个男人，是她这么多天以来以来支撑下去的力量，可是今日还不容易见到了，他却看都不愿意看她一眼。
“姜姜你没事吧？”帝玄非走过来将许姜拉到自己身后。
许姜摇了摇头。
简简单单的六个字，仿佛一把尖锐的刺刀，一下下扎在她的心上，她疼的似乎有些喘不过气来。
多么恩爱的夫妻啊！
所以在他眼里，她就是那么一个恶毒的女人吗？
她笑了，却显得比哭还难看。
忽而，帝玄非的目光终于落在了宋雨纤身上，却早已没了看向许姜时的温柔，只有无尽的冷漠以及疏离。
“雨纤，若是本王从前做了什么让你误会的事了，那本王道歉。”
宋雨纤觉得她的眼角忽然有些酸涩。
“不过，本王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我从未喜欢过你，本王的妻子只会有许姜一个，现在是，将来也是。”
宋雨纤蓦然睁大双眼。
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什、什么？殿下您是储君，怎么可能…”
“这就不劳你操心了。”
帝玄非神色冷冷，“宋姑娘自便，本王和王妃不奉陪了。”说完便拥着许姜离开了。
“帝玄非，你今天的表现本姑娘很满意！”进了屋，许姜笑着说。
帝玄非也笑了，“那不知娘娘可有什么奖赏吗？”
许姜默了一会儿，示意让帝玄非离得近一些，许姜的唇靠近帝玄非的面颊不足一厘米，轻声道，“没有。”
帝玄非，“……”
看来平日里宠的太过了，才让她越发无法无天，今晚一定得好好惩罚她！
看着某人的不怀好意的表情，许姜忽然有种不详的预感。
“帝玄非，你又在想什么坏主意？”
话音刚落，某人的唇便附在许姜的唇上。
好一会儿，知道许姜觉得自己都要窒息了，某人才恋恋不舍地松开她。
两人的脸上都染上了一层红晕。
许姜忽然看向窗外，“只是，你说的话会不会太重了，其实宋雨纤也是个可怜人。”
宋雨纤其实也没什么错，她并没有做什么坏事。
她只是太爱了。
一个女人一辈子有多少六年，而宋雨纤将她最好的六年都给了这个不爱她的男人身上。
她何尝不是一个可怜的人。
帝玄非抚了抚她的发，“长痛不如短痛，早日断了念想才是好的。”
许姜点点头，目光落在窗外摇曳的树枝上，希望宋雨纤能够早日放下吧。
宋雨纤不知道她是怎么走出太子府，每一步，都仿佛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
【哪怕是死，你也必须给我嫁到王府去！】
【若是本王从前做了什么让你误会的事了，那本王道歉！】
【本王从未喜欢过你，本王的妻子只会有许姜一个，现在是，将来也是！】
这些话，一遍又一遍地在她的脑海里回放，如同一把把尖锐的刀，刺地她的心千疮百孔。
所有人都在劝她放弃的时候，她可以欺骗自己，然后坚持下来。
可是当帝玄非说出这番话时，她却不知道该如何坚持下去了。
她太清楚帝玄非的性格，她以为他本就是那种冷淡之人。
可是她没有想到，帝玄非还会有如此温情的一面。
原来所有的一切，只是因为…不爱。
六年的时间，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
今日，一切便有了了结。
夏日的天气就是这般无常，不一会儿，便狂风大作，一道道闪电划破天际，沉闷的雷声如同大炮轰鸣，紧接着，“哗”地一声，大雨像塌了天似的倾泻而下。
街道上，人来人往，步履匆匆，宋雨纤有一下没一下地走着。偶有几个热心肠的人劝宋雨纤快些回家，宋雨纤都视若无睹。
家？
她哪里还有家？
她的父母，她的亲人，都在逼她嫁人。
哪怕知道她若是嫁了，她的一辈子就这样毁了。
大雨打湿了她的头发，她的衣服，整个人都显得格外狼狈，宋雨纤从来都是眼高于顶，光风霁月，哪里有过这样的时候？
渐渐地，偌大的大街上只有她一个人了。
天色灰蒙蒙的，宋雨纤蜷缩在角落里，显得格外孤独。一时间，天大地大竟不知该去往何处。
不知过了多久，远处忽然行来了一位锦衣男子，那男子将雨伞朝着宋雨纤偏了偏。
那男子的样貌生的极好，脸如雕刻般棱角分明，俊美的脸上此时正噙着一抹放荡不羁的微笑，只是那双桃花眼中似乎蕴含着彻骨的寒意。
宋雨纤微微一愣，“李寻？你怎么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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