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最好的选择
三日后
凌晨，凤栖宫内,许姜正在帮帝玄非穿戴铠甲。
本想着就算是楚慕枫借到了兵，也不会如此快的就开战，可是却万万没想到楚慕枫并没有离开，而是东临直接发起了战争。
他们的用意明眼人都明白，如今正值西秦国丧，新帝上任，无疑是最脆弱的时候，西秦的实力毋庸置疑，而此时正是发动战争的最好时机。
此时的凤栖宫内只有他们二人，谁都没有说话，显得十分安静。
“姜姜，对不起。”
帝玄非率先打破了安静。
“本想着好好陪着你，看着我们的孩子出生，现在却要食言了。”
许姜看着自己已经微微隆起的小腹，他们的孩子已经有四个多月了，她安抚性得笑一笑，“我明白，这是为了西秦百姓，更是为了天下百姓，玄非，没有什么好道歉的。”
帝玄非看着她的眉眼，那么的坚韧，却又是那么的不舍，他将她圈在怀里，贪婪地感受着她的味道。
“你放心，我会在这里和孩子好好地等你回来。”
“好。”
帝玄非的声音甚至有些沙哑。
有时候，他真的也挺自私的。希望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人，没有那么多的责任，却可以永远陪着她。
不多时，帝玄非忽然放开了许姜，道，“姜姜，我该走了。”
“好。”
许姜强扯出一抹笑。
天知道，她有多么的不舍，多么的难过。
可是她却明白，此次战役，帝玄非非去不可，如今本就军心不稳，只有皇帝亲征，才会有更大的机会赢，而且，帝玄非离开多年，并没有多少威信，这是一个立威的好机会。
许姜强忍着泪水，看着男人远去的背影。
“帝玄非！”许姜忽然喊出声。
帝玄非停住了脚步，却没有转身，听见她以略带哭腔的声音道，“记得要平安回来。”
他没有回答，也没有转身，微微停留之后，便快步向前。
此役，凶险非常！
不管是许姜还是他都十分清楚。
他害怕看到她的泪水就会将一切都土崩瓦解。
明明曾经保证不会让她再流一滴泪，他却还是没有做到。
……
此时天已大亮，许姜站在宫墙上，看着城楼下黑压压的西秦士兵，以及为首的那个黑铠青年。
不多时，下面便传来了排山倒海般的呐喊声。
帝玄非摆了摆手，那声音便停了下来。
紧接着，以帝玄非为首的军队便出发了，果然不出所料的，帝王亲征，气势可吞山海。
此时的他们是多么的意气风发，满腔壮志。
没有人知道回来的时候又有多少人。
可是她却明白，哪怕马革裹尸，他们亦不会后悔。
为的就是有一个盛世太平，有一个美好的时代。
许姜知道此时有无数人同她一样，目送着自己爱的人离开，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保护好他们的孩子，保护好他的基业，然后等着他回来。
帝玄非知道，许姜此时正在城楼上，他却依旧没有转身。
直到那军队走的再也看不见，许姜才由小桃扶着回宫。
这样的日子又过了四个月，从烈日炎炎的夏日，到白雪皑皑的冬日，许姜抚着自己的肚子。
怀孕已有了九个多月，许是因为快出生了吧，许姜觉得近日孩子与他的感应强多了。
许姜轻轻地抚着肚子。
今日正好下了雪，飘飞的雪花落在她的肩头，增加了一股美感。
前几日沈家来了信，说是如果西秦要攻入北安，沈家愿出一臂之力，许姜知道，沈许两家早已与北安皇室离了心，却不曾想沈林竟然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如今天下动荡，百姓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或许，这才是最好的选择。
边关偶有捷报传来，西秦大军势不可当，即便其他两国联手也根本无法抵挡，如今已经占领了四座城池，许姜相信，帝玄非回来的日子不会远了。
陇珺的雪终是落到了边关之地。
淮林之地，两军对峙。
那黑色铠甲的青年，此时正坐在那红棕色的烈马上，目光所致之人正是敌方的将领之一。
那个与他眉眼间有几分相似的亲哥哥。
——帝庭商
“帝玄非，怎么样？早知道有今日是不是后悔当初没有杀了我？”
帝玄非神色淡淡，“就算当初没有杀你又如何？今日依旧可以取你性命！”
毫不退缩的气势，以及睥睨天下的神色，帝庭商此生最讨厌的就是他的这副姿态，仿佛什么都不会放在眼里，哪怕是曾经在冷宫内苟且偷生。
“那你可知道，我此生最后悔的就是当初你还在冷宫的时候没有杀了你，让你活到了今日！”
帝庭商咬牙切齿道。
身在皇家，本就不应该有什么感情。
“可惜要让皇兄失望了，你当日杀不了我，今日也是一样。”
他们二人，几乎是同时闪出腕间的剑光霹雳。
伴随着冲锋陷阵的呐喊声，一支支利剑从耳畔呼啸而过，刀剑相交，惨叫声四起。西秦先前已经胜了几场战役，如今的士兵更是异常勇猛。暴雨般的箭矢掠着穿透战甲军衣。
中央处，正是正在交手的帝玄非和帝庭商，即便是亲兄弟，他们此刻没有半分的心慈手软，刀刀致命。
那呼啸的东风中只见他们二人的破碎的寒光，就这样直直地落在二人不远处，帝玄非一转手臂，那剑便在他的手中搅动起来，仿佛有了灵魂一般，几乎把帝庭商的手搅动进去，帝庭商感到手腕的痛意，便不得不松开了手，直到那剑以不可逆转的速度掉落，他才反应过来。面色由于过于愤怒显得十分扭曲。与那镇定自若地男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啊！”帝庭商猛地发力，“我杀了你！”
可是，失去了武器的他怎么可能会伤的了那个男人。
哪怕是自己都清楚地知道这一点。
即便如此，帝庭商也没有放弃，因为他知道今日免不了一死。
飞溅的血污在空中抛洒，形成了一道道壮阔的弧度，一双双杀的血红的眼睛闪现着仇恨的光芒。
帝玄非轻巧地运剑横过帝庭商的小腿，他便猛地摔倒在地。
“这一剑，是替父皇教训你，帝庭商，你作为西秦皇室，竟然联合外族，试图威胁我大秦的江山！实在是罪不可恕！”
“这一剑，是替死去的大秦勇士，你可知，一旦有了战争，最受苦的就是他们？”
“这一剑，替姜姜。你千不该万不该，最不该试图伤害她！”
……
帝玄非刺了整整六剑，句句交代他的错处。
此时的帝庭商甚至已经没有力气站起来了，他的全身上下都是血，看得人触目惊心！
句句诛心，比起身体的疼痛，最疼的是帝庭商的心。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人之将死的原因，此刻的他，周身竟然已经失了平时的戾气。
他看着周围厮杀的将士，自己满地的尸体，忽然有一种凉意涌上心头。
他这一生，到底是为了什么？
从前他为了那个位置可以弑父杀手足，可是到头来又得到了什么？
此时，大雪已经停了，帝庭商仰面躺在地上，满是鲜血的手挡了挡眼前刺目的光线。
“那个位置真的那么重要吗？”帝玄非冷声看他，凤眸中似乎蕴含着彻骨的寒意，“为了权利，你杀了多少人？帝庭商，真的值得吗？”
值得吗？
从前他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只是一味地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可是到今日却依旧是竹篮打水。
失去了所有，真的值得吗？
或许是不值得的吧。
他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忽然咧开嘴笑了笑。
他的目光落在帝玄非身后飞来的利箭身上，帝玄非还未反应过来，便看到满身是伤的帝庭商忽然护在了自己身前。
紧接着，便听到帝庭商的梦哼声。
帝玄非的目光落在他胸膛处的利箭身上，然后便透过那层层人海，看向远处的楚慕枫。
楚慕枫此时已经无暇顾及帝玄非投来的目光，正在与旁边的士兵交手。
帝玄非收回了目光，蹲下身子，全是不可置信，“为什么？”
他不是恨他入骨吗？
如此绝好的机会，又何必要为他挡着一箭，明明他们是敌对的关系，明明势同水火，又为什么要救他？
帝玄非将他扶了起来，这句话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或许你是对的，是我错了，我不该拿这天下的百姓去做赌注，这么多年……这一剑……就当我还给你了，从此，我……不欠你什么了。”
帝庭商又笑了，唇角的鲜血却还是止不住的往下涌。
帝玄非看着他，忽然涌上一股不明的情绪。
“我……我希望来生……不再生在……帝王家……真的……真的太苦了。”
帝庭商说完这句话，便永远的沉睡下去了。
他的眼角也落下了一滴泪。
仿佛在诉说他这短暂的一生。
他们是手足至亲，又怎么会真的到你死我活的地步，如果不是因为他勾结外人，挑起战乱，帝玄非不论如何都会留他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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