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1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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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起来多累啊，多麻烦啊。
尤其是现在。
从前桢也不经常哭，那时她还是个正常人，眼泪也正常。掉几滴眼泪，擦干就好了，没什么额外的事。
现在不一样了。眼泪就是血，淌出来掉衣服上很难洗；干了的话还会把眼睫毛粘起来；从前的她流泪还能勉强称之为梨花带雨，现在谁看到一个没长人眼的人满脸是乌黑的血不要大喊“有鬼”啊？更何况，她哭了就会伤到别人，除了自己的老师和队友，还有这个不明真相的卡卡西一直守着她，别的人肯定会对她敬而远之的，不是吗？
就算是出门买个菜，她都尽量低着头，免得人家看到她的眼睛就害怕——不过，幸好，那些业户都和她很熟悉，哪怕一开始被吓得一个哆嗦，总算没有真拿她当成鬼。
她不哭尚且如此，哭了的话场面就更没办法控制了。
所以还是别哭了，别哭了。
那么，她要是想起凛来很伤心该怎么办？
那就别想那些伤心事，多想想她们俩在一起开心的日子，然后就笑吧。
桢躺在床上睡着了。她的脸上还挂着一丝笑容。她不知道这是第多少次祈求自己能在梦里见到凛。然而，她注定还是失望了，凛依然没有出现在她的梦里。
醒来的时候是中午，她只睡了一个多小时。刚刚清醒的那一会桢还有片刻的恍惚——总觉得自己是刚刚和人吵完架正处于身心俱疲的阶段。不过，眼前那破碎的玻璃窗、扑面而来的冷风和遍地的玻璃碴迅速让桢回过神来。
别的不管，她总得把家里收拾得干净些才对。
桢收拾完屋子，又做了饭。味同嚼蜡一般往肚子里塞了一些食物之后，她又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了。
正常来讲，既然今天井一老师和惠比斯他们没有给她下达命令或是直接过来找她，也就证明她今天可以自由活动——然而对她来说，“自由活动”就等于“有闲工夫胡思乱想”。于是，她坐在桌边，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她是忍者，所以不能违抗村里的命令。就算是她在琵琶湖大人面前提出了自己的反驳意见，也是无济于事。她反抗不了村里的安排。
除非她不当忍者了，或者离开木叶。
可问题是，不当忍者，她怎么给凛报仇？离开木叶，她又有什么地方可去？
该怪井一老师没有征求她的意见就擅自同意了琵琶湖大人的要求吗？
不可能。井一老师做的事都是在为她好。
要不要……去见见井一老师？当然不是为了责怪他或是质问他，她仅仅是想亲耳听到老师所说的话，让他给自己做安排而已。
她自己也明白，这种事很无聊，纯粹只是一种自欺欺人的表现。因为不管这个命令是谁告诉她的——琵琶湖大人也好，井一老师也罢，最终的结果都是她不得不去医院报到。但是……如果是井一老师的话，自己的心里会舒服一些。最起码，老师肯定不会说出那种“这是命令不容违抗”之类的话。
路上，卡卡西的身影没再出现。显然，他被她的话打击得不轻，这会说不定在哪个角落舔伤，或者把自己的愧疚之情倾注在没完没了的训练当中——其实这个结果挺不错的。凛死了，桢和卡卡西便再也不应该有什么交集。只要他们见面，两个人便会不约而同地想到凛——虽然桢想起凛来是天经地义的事，但在看到卡卡西的同时想到凛，她就不可避免地想起井一老师转述的凛死前的场面。然后呢？她到底该不该恨卡卡西？站在凛的家人的角度上，她似乎应该恨他；然而，她相信凛肯定不愿想让自己恨他。这种进退两难的感觉天人交战一般让她整颗心都像是在被两只锋利的爪子撕扯着。所以，维持现状，恐怕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她没受到任何阻碍便来到了井一老师家，按铃之后便等在那里。不多会，井一老师本人来开了门，把桢让进了院子。
“干吗买这么多东西？”井一引着她往屋里走，顺手接过了她路上买的水果和零食，“你师母又不缺这些。”
“我知道，不过那些是老师你买的，这些才是我的心意。”
桢虽然不像从前那样总是带着让人舒心的笑容，却也没有表现得有多么颓废。井一想想，他现在确实没办法从她的眼神当中分辨出什么，却能大概推断出桢的心情还不错。于是井一也稍微放松了些。
“新家住着怎么样？没有择床吧？”
“没有，我睡得很好。”
忍者宿舍的床铺桌椅甚至枕头被褥都是村子里的标配，实在谈不上什么“搬了个家就睡不着觉”。但是井一老师如此关心她，还是让她心里有些温暖。
“中午吃饭了吗？”
“恩，我吃完了。谢谢老师。”
几句寒暄过后，井一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像刚刚想起了什么事那样说道：
“对了，幸好你过来，省得我跑一趟了。琵琶湖大人跟我说想让你去医院……”
桢扭头看着老师轻声笑了笑，
“我知道，她想让我去医院做个接生婆。”
“接生婆？”井一愣了愣，“别这么妄自菲薄，你的工作可比接生婆重要多了啊。再说，专业来讲，那叫助产士。”
能在产妇生产的同时随时监控胎儿的情况，这可算是木叶医院里的一大进步了。最起码，胎儿的成活率绝对会大大提高的。
“桢，虽然我不会像你一样感知到别人心里在想些什么，但好歹当了你这么久的老师，我知道你其实并不甘心去医院。”井一并没急着带桢去见妻子，而是停在了门廊处，预备好好教育下自己的学生，“但是，你也拿出一部分精力来想想别的事。你看，凛就是个非常出色的医疗忍者，不是吗？”
凛是凛，她是她。凛不需要为谁报仇，可她需要。
“老师，我就算是进了医院也不可能做到凛那样优秀。你知道的。”
“是是是，”井一伸出一只手来制止了桢反驳的话语，“你们的专业不同嘛，她是医疗忍者，你是感知忍者。我当然知道这一点。我想说的是，并不是所有人都能被琵琶湖大人看重的。她想要的就是让你好好利用你的天赋来为村子做贡献，就像凛一样，懂吗？”
“我当然懂这个，只是……”
桢从未和井一老师提过自己要给凛报仇的事。在她看来，这种想法她只要牢牢记在心里就好，没必要四处宣扬。更何况，她总要和井一班众人一起训练任务的，他们会慢慢长大，实力会慢慢变强——这与报仇毫不冲突。
但是现在不行了。
琵琶湖大人要抽调自己去当什么接生婆，听那话音还是想长期抽调……这，这还让她报的哪门子仇啊？虽然明知道这会让琵琶湖大人不快，她还是立刻否决了这个提议。
因为她有更重要的事要办。
“桢，我们换个方式考虑这件事。”井一循循善诱道，“将来的事我们都说不准对吧？所以并没有人要你一辈子都守在医院里。而且，你想想，我们村里可只有你这么一个‘洞察之眼’的所有者，你觉得三代大人或者是水门能就这样长期把你扔在医院里浪费资源吗？”
桢一时怔住了。当时那场面……琵琶湖大人好像也没有提及让自己一辈子都泡在医院里的吧？额，她好像也没说自己是自由的。总之，有关于“时间”这一块他们好像都给遗忘了；桢头脑发热，一听说琵琶湖大人让自己进医院就爆发了；再加上琵琶湖大人懒得跟小辈解释清楚这件事……
所以明明这件事可以以一种简单很多，平和很多的方式来处理。可由于一系列可知的原因，直接导致桢差点崩溃。
现在看来，好像……很不值啊。
“啊……这样啊。”
桢愣愣地眨了眨眼睛，没好意思把自己和琵琶湖大人的冲突跟井一老师讲出来。
“当然琵琶湖大人一来找我我就同意了，也不是没有私心的。”
私心？井一老师能有什么私心？
“再有半年，你师母就要生了。到那个时候，我又不可能在她身边陪着她——她对生孩子这件事还是有点紧张的。所以……老师请求你，要是你能在产房里替我安慰安慰她，她一定就没那么害怕了……可以吗？”
桢张口结舌地瞅着满脸殷切表情的井一老师，一时简直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
当时她居然完全把师母和师母尚未出世的孩子给忘记了！作为一个合格的学生，她这种行为实在是太不应该了吧？
还有！除了井一老师和师母对她好到了极点之外，水门老师和玖辛奈大人难道就错待过她或者凛？所以她当时到底是被什么鬼上了身，就算是面对着怀孕的玖辛奈大人还表现得那么极端？玖辛奈大人一定很伤心对不对？而且，要是凛知道这件事，肯定会骂她的吧？肯定会！
“哎哟……”桢懊恼地挠了挠自己的头发，她很快又使劲冲井一老师点头，“可以可以，老师，我……我，那个，我一会就去找琵琶湖大人，跟她说清楚。我愿意去医院的。”
所以说，果然是她脑子不够用，玖辛奈大人都坐在她眼前了，她居然还是当面拒绝了这件事！虽然根据村子里的要求，就算是她不乐意，最后还是要去医院报到。但是，在玖辛奈大人看来，她肯定会觉得桢完全是在村子的压力下才同意这个要求，根本就不是真心的！
这中间的区别可大了去了。
所以不光需要和琵琶湖大人讲清楚，她至少还需要和玖辛奈大人道个歉吧？
看着桢的表情，井一好奇地问道：
“你怎么啦？之前跟琵琶湖大人说什么了吗？”
桢：呵呵，你猜。
“而且，能时常见证新生命的到来不也是一件非常鼓舞人心的事吗？”
刚才她懊恼得直冒汗，所以这句话桢几乎没听到。
师徒两个在门廊里谈完话，很自然地去看望早蕙。由于现在早蕙怀孕只有三个月，也不常出门，所以这会，她正坐在后院，目光呆滞滴瞅着院子里的花树。看到桢来，她惊喜地站了起来，吓得桢赶紧上去扶她。
“我哪有那么脆弱啊，”早蕙皱眉的同时挣脱了桢的手，然后瞪着井一，“幸好桢你过来，我都快无聊死了！”
她明明才离开两天的好不好？
“下个月下个月，宝宝的情况很快就稳定了，到时候你可以随便干什么都行。”
井一老师赶紧满脸堆笑。然后，换来的是师母的一个白眼。
怀孕的人情绪不稳定，这对桢来说并不意外。所以她带着一个微笑，看着井一老师陪着笑脸哄师母开心——虽然她最近一直沉浸在悲伤之中，却并没有狭隘到见不得别人开心。事实上，老师和师母能像这样一直幸福快乐地在一起，是桢一直期待的。而且，她也愿意为了让他们更加幸福而献上自己的力量。
就比如同意琵琶湖大人的提议……其实这件事她本不该犹豫。
作为一个合格的学生，必须要做到时时刻刻给老师排忧解难。于是桢在欣赏了井一老师的窘态之后，心里仅存的那点不舒服也散了个干净，她赶紧说道：
“啊……师母我给你带了水果。”
“哦，谢谢你啦，”早蕙笑道，“下次记得不要总是给我买东西，你应该自己攒钱。女孩子手里一定要有存款。知道了吗？”
桢连连点头，表示自己对师母的教诲一定会牢牢记住，以后啥也不给她买。
“恩，师母你今天感觉怎么样？”
“很好啊，我今天又吃了好多东西，”早蕙悻悻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我又长肉了，可是还是饿得特别快……”
桢冷眼瞅瞅师母的窈窕腰身，断定她说不定只是半个月长了一公斤而已。
眼前的师母情绪不稳定的情况大约还会持续很久吧……不过这无所谓，反正她觉得井一老师纯粹是乐在其中。
“哦，我听井一说琵琶湖大人想让你去医院的事了，你觉得怎么样？我一直特别羡慕那些医生护士，总觉得他们的职业特别高尚……”
桢含着笑容听着自从怀孕之后就变得话多的师母喋喋不休，心的感觉既平静又温暖。
恩……最近被她忽略的东西似乎太多了些。不过，没关系，她总会慢慢把它们都找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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