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程景珩从裴窈那里出来的时候，觉得自己脚踩在棉花上，软绵绵地，那种被惊喜冲击到头顶的感觉，那种失而复得的感觉，那种喜悦的感觉充斥着全身。
脚步轻快走到小区门口，借着小区那柔和的路灯，程景珩的视线被小区门口处的张贴告示栏吸引住了目光。
裴窈从阳台边上踱步回到沙发，她给自己倒了杯水，平复了情绪，今晚她又头脑一热做了决定，但是细想一下，似乎又不是头脑发热，只是跟随着自己的内心。
是的，内心深处的她承认，她爱他，她想再给他们一个机会，只是希望这次，她的希望不会落空。
夜很长，如同裴窈的思绪。
当初的一幕幕在眼前一闪而过，裴窈觉得很是疲乏，却又不知道该如何排解，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却没有丝毫睡意。
到十点的时候，裴嘉给她发来一个视频通话。
裴窈随手接起，裴嘉洋溢着青春少年气的脸，便跃然出现在裴窈面前。
裴嘉：姐！
裴嘉笑得很是开心，一看就是放假了，心情愉悦。
裴窈扯出一丝笑意，回应了一声。
大概是脸色不太好看的缘故，被眼尖的裴嘉一眼看破。
裴嘉脸上带着担忧的神色问道。
裴嘉：姐，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不舒服吗？
裴窈只觉得这个弟弟真的很细心，又很贴心，但是只是在这个时候，她倒是希望裴嘉不要那么眼尖。
她简直有些无处遁形。
裴窈摇了摇头，安抚道。
裴窈：我没事，你放假了？
在安抚的同时，扯开了话题。
说到这个，裴嘉一下也被她话题吸引到别处，方才还担忧的脸现在已经是笑得灿烂。
裴嘉：对！不过等几天我还要去参加个培训班。
提起要上课，裴嘉也有表现出抗拒，他将手机放在支架上，空出两只手，看得出来，他对他接下来要说的话有些小紧张。
紧张到搓手手。
裴嘉：姐，我上培训班的地方，离你住的地方很近，我能过来陪你住一段时间吗？
对于弟弟这个请求，裴窈自然是不会拒绝。
在得到裴窈的同意之后，裴嘉紧张的表情也稍纵即逝，转而脸上挂满了笑意。
裴嘉：姐，我跟你说，我最近跟妈学了好多你喜欢的菜，到时候我过来照顾你！
裴窈觉得有些好笑，但是也没打消裴嘉的积极性，转而应和道。
裴窈：好，有你这个弟弟真是我的福气。
被裴窈这样一说，裴嘉脸上露出几丝难为情，和裴窈瞎聊了几句之后，裴嘉便和她定了过来的时间，之后便将视频掐断了。
裴窈想着，明天得去超市买双男士拖鞋才行。
之前裴窈穿她拖鞋，憋屈的模样她还历历在目。
许是和裴嘉闲扯了几句，裴窈的情绪有些松动，在人体极度放松的情况之下，裴窈也便随之进入了梦乡。
这一夜，不能说是好眠，只能道一句凑合。
第二天，裴窈顶着个明显睡眠不足的脸，匆匆将车开到医院，在去办公室途中，遇到了和她一样神色匆匆的吴萌。
吴萌一看到裴窈，瞬间松了口气，有一种找到组织了的既视感。
裴窈看着她手里拿着一杯豆浆还有两个小笼包，随口说了句。
裴窈：我们走快点，一会儿吴主任又要念紧箍咒了。
吴萌对裴窈这句话深以为然，也顾不得吃早餐了，挽着裴窈的手就开始向前走去。
裴窈觉得这小朋友真好玩，可是她没敢走太快，她怀孕八周了，但是还没彻底稳下来，她不敢走得太快，于是急忙拉住吴萌，安抚道。
裴窈：反正都晚了，别着急。
吴萌：！！！
好像也是哦！
被安抚到的吴萌也觉得裴窈说的话，是这个理，于是也便放慢了脚步，和裴窈一边走一边问道。
吴萌：窈窈姐，你没事儿吧？昨天你的脸色真的好难看。
裴窈自然是笑着摇了摇头，只说了句是昨天肠胃不舒服，有些凉了胃。
她没说自己怀孕的事，之前听老人讲过，怀孕三个月之前最好不要告诉别人，至于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说法，裴窈不知道，但是既然有这样的说法，那应该也有一定的道理。
两人到办公室的时候，已经迟到十分钟了。
不过还好，办公室并没有来过人的迹象，裴窈倒没什么感觉，只是能感觉到，长期迟到的吴萌松了一口气。
裴窈觉得有些好笑，但也没说什么，抬脚便朝自己的工位上走去。
今天并没有给她们安排什么工作，于是裴窈便将手头的文书档案进行整合归纳，将能完善的资料完善之后，裴窈便坐在座位上发呆。
思索着是不是要将自己怀孕这件事告诉李汝珍，但是又觉得，如果告诉了她，她肯定会催着他们两个人复婚，只是这样的话，就打乱了裴窈的节奏。
她不是不想复婚，只是觉得，才离婚没多久，就又去复婚，显得太儿戏了，而且，她虽说承诺了程景珩，说孩子出生就复婚，但是这不是还有七八个月嘛，在这七八个月里面，她想再看看。
至于看什么？考虑什么？她也不清楚。
但是她清楚，程景珩或许是她眼下或者未来，最好的选择，没有之一，而且，她也知道，程景珩是值得托付终身的，如果时间能倒流，她还是会像以前一样，毅然决然做出结婚的决定。
只是她就是觉得，现在不是时机。
或者是年少的喜欢，到了现在，或多或少夹杂了一些实际的顾虑，让单纯的喜欢，蒙上了一层名为现实的灰尘。
又是陷入纠结的时间，回过神来的裴窈觉得自己真的有些好笑。
总是给自己的自卑找些莫名的借口。
说到底，她还是被同化、被影响了。
所以，现在有了重来的机会，她不想再仰视着程景珩，她只想以自己真实的模样来面对，自信且平等。
对呀，她曾经也是个天之骄女，虽说面容不比倾国倾城，但也算是小家碧玉，上学时成绩优异，也是别人仰视的对象，可是因为言语的攻势，变得自卑且带着不配感。
凭什么？
世人皆说，语言才是最富攻击性的武器，这话一点也不假。
下午的时候，吴启东过来给了裴窈叠文件，说是这马上要过年了，让她看看今年工会需要采购的职工福利。
裴窈应了声，接过文件，吴启东瞧见一旁无所事事的吴萌，对她说道。
吴启东：小萌啊，你今年也跟着你窈窈姐学习一下，一天到晚就只知道摸鱼。
说着他伸手亲昵地拍了拍吴萌的肩膀，但手却在进行完拍这个动作之后，并未离开吴萌的肩膀，吴萌的表情有些错愕，准确来说是有些惊愕。
不过吴启东很快便将手收了回来，推了一下架在鼻梁上的眼镜，笑容和善，对裴窈说了几句‘工作辛苦了’之类的客套话。
裴窈低头看着文件，并没有注意到吴启东和吴萌之间的动作，只是听到吴启东对她说话时，她才抬起头，对着他点了点头。
等到吴启东走了之后，吴萌才从愣神中回过神来，凑到裴窈面前，一脸见了鬼的模样。
这让裴窈觉得有些奇怪，遂问道。
裴窈：你怎么了？表情怎么那么奇怪？
吴萌听到裴窈的话，吞吞吐吐半天，似是在斟酌用词一般，在裴窈等待回答的目光下，她才慢慢开口。
吴萌：刚刚吴主任手搭在我肩上，我感觉他……他……
吴萌‘他’了个半天，也没讲到重点，裴窈兴趣也上来了，将手里的东西放在桌面上，回过身面对着吴萌，一脸正色的问道。
裴窈：他怎么了？
吴萌吞了口唾沫，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开口道。
吴萌：我感觉他在摸我肩膀……
裴窈：！！！！
大为震惊！
不过裴窈还没来得及开口，吴萌又急忙补充道。
吴萌：可能是吴主任对下属的鼓励吧！一定是这样。
也不知道是在为吴启东的举动找动机，还是在自我安慰，总之吴萌重复了好几遍，给自己洗脑。
但是裴窈听到这话的时候，明显皱了一下眉，她觉得事出反常必有妖，平时吴启东对她们，是不会有这个举动的，虽然觉得奇怪，但是裴窈却又说不出哪儿奇怪。
又联想到了之前吴启东领口上的唇印，那种奇怪的感觉便更强烈了。
但是裴窈还是安抚了吴萌的情绪，也劝说道。
裴窈：可能是你想的那样，不过我觉得……虽说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不可无。
吴萌对裴窈的话深以为然。
不过很快，两个人便投入到了方才吴启东安排的工作当中。
临近下班前，她们才确定好了采购明细，将采购明细发给了吴启东。
吴启东那边很快便接收了，回复了裴窈一句：收到。
看着时间也离下班没几分钟了，裴窈开始收拾起自己的东西，见裴窈在收拾，吴萌也抓紧时间收拾起来。
两人正准备要走的时候，吴启东又过来了。
见到两个人背着包，准备下班，吴启东笑着对她们说道。
吴启东：辛苦了，但是刚才你们发给我的东西，有些地方要做修改，这个方案明天我要交给院长过目，所以耽误你们几分钟。
裴窈听到这句话，也没说什么，转身回去又将电脑打开了。
吴萌知道裴窈最近不太舒服，于是她说道。
吴萌：窈窈姐，要不我来吧，今天你也忙了一天了。
裴窈也没推辞，毕竟她现在这个情况，一直对着电脑也不太好。
吴萌在裴窈电脑前坐下，裴窈正准备拿个板凳过去看看，结果手机在这个时候响起，吴萌见状，让她去接电话，自己则打开了方才发给吴启东的文档。
裴窈侧过身将手机拿了出来，是程景珩的电话，她向门口的方向走了就几步，背对着吴启东和吴萌接起了电话。
程景珩大概就是说，他想送裴窈回去，问她什么时候下班，裴窈本想说自己开了车，不用他送。不过见他态度坚决，她也没有继续拒绝，于是告知程景珩，自己手头还有点事要处理，让他在车库等她。
挂了电话之后，裴窈回过身，吴启东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吴萌身后，附下 身在吴萌头顶，手指在电脑屏幕上指点着，看起来是寻常不过的样子，不过裴窈还是看到了吴萌面色微僵的脸。
许是让吴萌回忆起了今天吴启东对她的举动，裴窈皱了皱眉，走上前对吴启东说道。
裴窈：吴主任，还有什么地方要修改的？
吴启东见到裴窈过来了，于是直起身，用温和的口吻对裴窈道。
吴启东：小裴啊，没事，还有一点，小萌马上就要做完了，刚才是程主任给你打电话吧？
他说着，抬起手腕看了一下时间，然后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拍了拍自己的额头，一脸歉意地对裴窈继续说道。
吴启东：瞧我！这都已经下班了，你先下班吧，别让程主任等久了。
裴窈扫了一眼吴萌，又看向吴启东，面色平静地说道。
裴窈：这个是我和小萌一起做的，哪有没做好工作，自己先走，让同事给我承担的道理。
裴窈这话说完，吴萌微不可察地呼出了一口气。
于是裴窈也没理会吴启东，在吴萌身边坐下了，从而拉开了吴启东和吴萌的距离。
很奇怪，真的很奇怪。
她之前怎么就没发现吴启东那么奇怪的？
难不成是更年期到了？
吴启东说的问题其实也没多大的问题，按照吴启东的要求调整过后，裴窈将吴萌从座位上拉了起来，将位置空给了吴启东，然后笑盈盈地对吴启东说道。
裴窈：吴主任，您看看，这样可以吗？
吴启东走过来，也没坐下，只是粗略地看了一下，然后点点头，对裴窈说道。
吴启东：可以了，耽误你们下班了。
裴窈笑着点了点头，然后三人便一同离开了办公室。
吴萌紧紧贴着裴窈，生怕自己落单，察觉到吴萌的紧张，裴窈安抚地拍了拍她攥着自己衣服的手背。
不过好在，吴启东并没有继续说些什么，裴窈和吴萌等电梯的时候，吴启东则进了楼梯间，用爬楼梯的方式上了楼。
见到吴启东离开的身影直到消失不见，吴萌这才是真的松了口气。
裴窈觉得有些奇怪，于是问道。
裴窈：他之前也这样？
这样？
吴萌自然是知道裴窈嘴里的‘这样’是指的什么，她摇了摇头过后，又僵住了，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不过在裴窈鼓励的目光中，吴萌还是说道。
吴萌：我不知道算不算，就是从我进医院之后，没多久，吴主任总是有意无意让我和他单独在一起，就是聊聊工作啊，聊聊家庭啊，顺道问我有没有谈恋爱啊，还说要给我介绍男朋友什么的，但是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奇怪，所以之前我并没有太往心里去，只当是领导对下属的关怀。我不知道是不是我太敏感了，但是窈窈姐，今天这事，我真的挺害怕的。
裴窈原本就有些微皱的眉，现在更是皱成了一个川字。
这是在试探？
试探吴萌的底线？
裴窈觉得有些荒唐。
她叮嘱吴萌道。
裴窈：记住我之前对你说的话，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人心隔肚皮，谁知道正面是人，背面是什么东西。
吴萌小鸡啄米般的点着头。
两人进了车库，裴窈一眼便看到了程景珩的车，已经车边站着的程景珩。
吴萌眼里带着暧昧的神色，在裴窈和程景珩身上打着转。
然后她道：窈窈姐，快去吧，程主任在等你了！
裴窈：……
这丫头，是怎么做到之前还在惴惴不安，眼下便将之前发生的事抛之脑后，然后来打趣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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