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重头开始

林艳秋今天收到了太多消息，她一时之间大脑有些宕机。
  此时的她正站在裴窈病房门口，手里抱着一束百合花，她正准备敲门进入的时候，里面的谈话却全落入她的耳里。
  她本欲敲门的手便僵在了半空之中。
  里面的人还在继续说着什么，她就如同一个窥视的变态，不愿意错过任何一句。
  心下突然有了些许别的盘算。
  等到里面的声音变得平静，最后相对无言的时候。
  她敲门的手，这才落在门板上，发出几声清脆的叩门声。
  得到屋内人应允之后，林艳秋抱着花进来了。
  香水百合的味道很是馥郁，没多久，屋里便充满了淡淡的花香。
  只是没人在意罢了。
  对林艳秋的探视，裴窈是没想到的，所以在看到林艳秋进门的时候，她有些惊讶。
  不过好在，林艳秋并没有待很久，只是寒暄了几句，嘱咐裴窈好好休息，好好养身体，她没有提及孩子的事情，毕竟这个时候提孩子，无疑是在伤口上撒盐。
  林艳秋走的时候，看了一下手机时间，随后咬了咬下嘴唇，看样子是在心里天人交战之后，才痛下决心。
  她走到程景珩身旁，柔声道。
  林艳秋：“程老师，天色有些不早了，我一个人回去有点害怕，能麻烦您送我一下吗？”
  其实程景珩在听到这个请求时，下意识是想拒绝的，只是转念一想，裴窈住院实在是突然，她平日里用的东西都没准备，想着大家都是在一个小区，他回去给裴窈拿东西，顺便将林艳秋送回去。
  所以，在思索片刻之后，程景珩答应了下来。
  临走时，程景珩还对裴窈说了声。
  他说：“我回去给你拿点东西，一会儿就回来，要是你累了就先睡一会儿。”
  裴窈没有说话，只是将被子向上拉了拉，一副‘慢走不送’的样子。
  程景珩轻叹一口气，心中的千言万语，最终也只是化作了一声细碎的叹息。
  顿时有一种无力感，席卷全身。
  程景珩走在前面，他腿很长，迈步向前时也没想过身后的林艳秋，她能否跟得上。
  这又不是他该操心的事。
  不过还好，林艳秋一路小跑还是勉强跟上了程老师的节奏。
  坐上程景珩副驾时，林艳秋觉得座位太靠前了，她本就长得高挑，足足170的身高，坐在这个位置上，她是真的觉得放不开手脚。
  她低头摸索着调节按钮，可惜还没来得及，程景珩就先一步说道。
  程景珩：“不要动座位位置。”
  他的语气淡淡，可是却透着几分冷意，林艳秋闻言，停下了摸索，既然不能动座位，她就只有动动自己了。
  这一路，说实话，挺憋屈的。
  她生的好看，这件事她很早之前就知道了，早到她读小学时，她就已经明白，自己和普通女孩之间是一样却又不一样的，因为出众的外貌，聪明的头脑，她从小到大都是受人追捧的。
  从青春期开始，她身边追求者，嗯……或者更为贴切的叫法是……舔狗？
  总之就是追求她，追捧她的人就没断过，正因为自己本身就足够优秀，所以她的潜意识里，能与她比肩的一定要比她更加优秀，更加夺目的人。
  只可惜，这前二十六年，她没有遇到，直到她来到了这里，遇见了程景珩。
  三十出头的年纪，就已经是胸外的主任，最关键的是，他的长相，完全是在她喜欢的点上。
  只可惜，英年早婚。
  不过更让她觉得难堪的是此时此刻。
  车里，程景珩握着方向盘，视线也落在前方，根本没有理会可怜巴巴的林艳秋。
  在林艳秋数不清第几次朝他投来委屈的目光时，他淡淡地说道。
  程景珩：“今天是你给裴窈打的电话。”
  不是疑问句，是陈述句。
  被这突如其来的这句话弄得有些不知所措的林艳秋：！！！！
  她咬了咬饱满的下嘴唇。
  嗫嚅：“今天事发突然，我也是情急之下才……”
  程景珩冷冷笑了一声，打断了林艳秋还没说完的话。
  程景珩：“保卫科的电话不比院办的方便？”
  林艳秋：……
  她何尝不知道，打保卫科的电话比打院办电话方便？
  只是当时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第一个反应就是将电话给裴窈打过去。
  其实对于这件事，她是自责的，因为是她的那通电话，裴窈才会出现在现场，也是因为那通电话，裴窈才会失去孩子。
  在她没听到二人对话之前，她除了自责意外，还有内疚，她觉得都是因为自己当时的错误决定，才间接导致了事情演变成现在这样。
  只是现在……
  她没错。
  哪有前妻给前夫生孩子的？
  凭什么他就一定是得属于裴窈？
  凭什么优秀的男人就不能是属于她林艳秋？
  林艳秋想说些什么，以此来为自己的举动找一个合理的解释，只是她语言还没组织好，就听到身旁男人沉声道。

  程景珩：“没有下次。”
  林艳秋脑海里闪现过的话语，终究是因为这句话，而消散在了自己心头。
  她垂下头，纵使心头有千百般不甘，她却只道。
  林艳秋：“对不起，程老师，今天是因为我，窈窈姐才……”
  适时的示弱，比起针尖对麦芒，更加适合当下的情况。
  可是身旁的男人，神色并没有因为她的示弱而有所缓和。
  车停在了小区门口，林艳秋趁程景珩还没发话下逐客令之前，先道。
  林艳秋：“程老师，我就在这里下车就行。”
  程景珩没有拒绝，刹车踩下，等到身旁的人下车之后，程景珩将车驶向了楼下。
  问裴嘉要了大门密码之后，按照自己对裴窈日常用品的了解，给她收拾好，又转而送往医院。
  不过他到的时候，裴窈已经睡熟了。
  将东西轻轻放在床头，望向那张睡熟了的脸，那张脸依旧是苍白，甚至能隐隐看到泪痕，她的难过，程景珩能够感同身受，如果可以，这些病痛，他想替她受过，只是……
  程景珩伸手，将裴窈脸上的碎发轻轻别在耳后，看着她的睡颜。
  如果不是泪痕太明显，还有点岁月静好的意味。
  裴窈住院了一个星期，程景珩每天就住在了医院，除了工作之外，他就是在裴窈的病房，李汝珍看着程景珩眼下的乌青，不免有些心疼，劝了好几次让程景珩回去休息，可是却拗不过他，最后只得随他去了。
  裴窈这一周情绪还算平静，可能是太平静了，让李汝珍有些担忧。
  很快，裴窈便出院了，李汝珍说小月子没坐好，也会落下病根，加上程景珩工作忙，再说两人已经离婚了，再麻烦他也不叫一回事，于是李汝珍便让裴国权开车过来，将裴窈接回了家里，以便李汝珍能够照顾她。
  何欣在得知裴窈出院之后，也紧跟着来到了裴窈家里。
  裴窈躺在床上，脸色已经比之前好了很多了，可是依旧是无精打采。
  何欣知道裴窈这次是真的受打击了，但是她只是觉得是裴窈失去了孩子，所以才会如此。
  只是对裴窈而言，并不只是这些简单。
  何欣叹了口气，坐在裴窈旁边，她想说些什么缓和一下气氛，可是想了好久，只有一句‘身体好点没？’才更贴切当下的环境。
  裴窈努力扯了个笑，想让何欣放心，可是她这个笑落在何欣眼里，着实是比哭还难看。
  何欣叹了口气，她从叶淮嘴里早就得知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以及细枝末节的事。
  她说：“窈窈，你说说你这是何苦，你明明对程景珩就是放不下，为什么还要这样？”
  裴窈看着天花板，听着何欣的话，裴窈闭了闭眼，她知道何欣的话是对的，可是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她不太清楚。
  好像这个决定也没让她高兴多少。
  裴窈说：“或许是我不了解他，也不了解他的工作。我以为我是爱他，我以为爱他就要爱他的一切，包括他的工作，只是……”
  裴窈将视线挪在何欣身上，轻声说道。
  她说：“我爱他，可是我好像做不到去理解他的工作，所以比起爱他，我好像更在意我自己感受。可是你说我更在意自己，可是我又为了他，做了那么多……”
  说道这儿，裴窈的话停了一瞬，她自嘲地笑了下，摇了摇头继续说。
  裴窈：“欣欣，这些天我想了很多。我的工作是因为想离程景珩近一点，所以我选择了这个工作，我的穿衣风格，我的一切几乎都是因为程景珩，想迎合他的喜恶，可是我好像却没有想过，这些是不是我想要的。现在冷静想想看，其实还挺盲目的。”
  “而且，我真的做不到忽略自己的情感感受，其实我挺自私，挺幼稚的，所以才会把自己的婚姻经营得一团糟。”
  “我爱他不假，包括现在亦是如此，只是，在孩子还在的时候，我想过，要是孩子生下来了，那为了孩子，我愿意和他复婚，不过现在……我想先对自己有个认知，再好好考虑一下我和他之间的关系。对他对我，都是一件好事。”
  何欣：“……”
  虽然你说得有道理，但是我还是觉得你们真麻烦。
  裴窈见何欣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她还贴心的解释道。
  裴窈：“欣欣，我是觉得，爱人之前先爱己，从前我不明白，用我自己觉得对的方式去爱他，可是却没有得到我想要的结果，所以现在能重头来过，我想及时止损。”
  何欣握着裴窈的手，虽然不太明白，但是她还是选择尊重裴窈的决定。
  只是觉得程景珩追妻之路有些坎坷曲折。
  在李汝珍和裴国权的悉心照料下，裴窈康复得很快，身体上的病痛可以通过悉心照料而逐渐康复，但是心里的郁结却只有靠自己来疏解。
  或许真的，有时候时间是一味极好的良药，可以治愈世间所有的苦痛。
  这个春节，也就这般冷冷清清的过去了。

  因为裴窈的缘故，一家人也没有去走亲拜友。
  在春节结束之后，裴窈的小月子假也即将到达尾声。
  在她要上班的前一天，裴嘉把她送回了她平时住的地方。
  怕裴窈一个人会想很多，裴嘉不是很放心她一个人，所以也没管裴窈再三下达逐客令，死乞白赖的要在裴窈这里住下。
  无奈的裴窈也只有应了下来，毕竟裴嘉的心思，她自然是明白的，她不愿拂了裴嘉的好意。
  回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了，裴窈本想带着裴嘉去超市买点东西的，毕竟也是一个月没有在家住了，即使裴嘉提前过来将屋子收拾了一下，但是生活必需品还是得另外准备。
  于是二人开门的时候，却正好碰到了准备敲门的程景珩。
  裴嘉站在二人中间，他有些尴尬，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该在何处为好。
  脑子里响起一阵歌声。
  “我应该在车底，不应该在车里……”
  裴窈看着程景珩，眼中没有任何情绪的起伏，她拉着裴嘉准备越过面前的人，可是手腕却被身后的人拉住。
  裴窈停下了脚步，她原以为自己已经将话说得很明白了，她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之间还有什么值得纠缠的事。
  不过……
  裴窈低头看了一下拉住自己手腕的手，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当她再次抬眼时，冲着裴嘉说道。
  裴窈：“小嘉，你自己去吧，我和……他，有点事要聊。”
  裴嘉心领神会，走的时候甚至还对程景珩用嘴型说了句‘加油’。
  裴窈深深吸了口气，看着裴嘉进了电梯，她这才将自己的手腕从程景珩手里取出，然后抬眼，和程景珩四目相对。
  她说：“进来吧。”
  说完，她先转身进了房门。
  程景珩跟在身后。
  就在裴窈要先开口之前。
  程景珩先道。
  他说：“我知道，我们的婚姻结束了，可是，那并不能终止我对你的感情，我从未说过我爱你，可是这并不能说我不爱你，我以为你能感受到我爱你，所以可以不用将爱这个字眼时刻挂在嘴边。”
  听到他这些话，裴窈有些愣住。
  她以为他不爱她，娶她也不是因为爱她。
  而现在，他直白的话语，对她而言，实在是有太大的冲击感。
  接着，他继续说道。
  程景珩：“我们可以重头开始，这一次换我先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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