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意文学网 > 皇上他驾崩了 > 第3章 第3章

第3章 第3章




        宋家的案子果真被压下来,但只压下来一点。

        林札楠不知道做了什么,刑部这个案子还是按着谋逆定,但是宋忱保了下来,只是逃了死罪,不日便要充为官妓。

        但活着比什么都强,母亲思量后向伯父支了一大笔银子,宋忱出台那日将她赎了出来。

        宋忱进了我房间就准备寻死,我一个头两个大,因怕被人发觉,房间里没有安排别的人,只好两步上前拉住她,她转过头,我们俩都愣住了。

        我与宋忱素昧平生,但她这张脸,同我至少五分像。

        我只好当成缘分。

        宋忱也连日精神紧张,听明白原委后便沉沉睡了过去。我去看陈圆,告知他结果。其实我们都清楚,这算不得好结局,只是比最差要好上那么一点。

        陈圆说结草衔环来报,我只摇头,后来我就没再见过陈圆,我想这很好,其实他如果能把往后过好,做这些事情我便觉得值得。

        但宋忱因是我买出的官妓,洗不掉贱籍,就只能待在我家里,我问宋忱,陈圆就这样走了,没有与她相认,她会不会觉得陈圆负义。宋忱沉默很久才答,即便陈圆想见她,她也不会答应。又说,陈圆肯为了她豁出性命,却不在她落魄时与她相认,他是个好男儿。

        八

        宋忱是个很温柔的人。

        不光温柔,还安静。这不是因为际遇,而是本性如此。我时常觉得她像水,静水流深,宋忱说谢谢我给的好比喻。

        日子这样一天一天过,林札楠抽屉里那些孔明锁我已经快拆完了,每一个里面都有写着字的纸条,有的是不知因何而起的话,有的是我因为不学无术得去书堆里翻找的俳句。后来我拆的时候宋忱在边上,她会告诉我出处。

        我把孔明锁里的纸条堆在一起,林札楠从宫里递出来的小笺堆在另一堆,然后统统锁进我的宝贝盒子里。

        宋忱笑我,她说你把它锁起来,你想过为什么要锁起来吗?

        我没有想过,但我不会在嘴上吃亏,我说锁了就是锁了,什么事情最终看的无非是结果。

        中秋前,我拆到最后一个孔明锁。

        我直觉那锁不对,应该是少了某个东西,怎样都解不开。我也想过实在不行就砸开,但那是林札楠留下的,我又不舍得。一来二去只能搁着。

        夜宴后,林弗交给我一块小木头,说是林札楠给的。我一看就知道是那孔明锁缺的东西,没顾上谢过林弗就往自己房间跑。

        宋忱被我吓了一跳,她睡觉浅,我咋咋呼呼进屋,她差点以为是贼人闯了进来。我冲她笑,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九转的孔明锁,把手上的木块顺着第二格的空隙塞了进去,手上动作两下,终于开了。

        还是一张字条。

        久拆不开的时候,我猜到是林札楠故意的。我也猜过里面会是什么,那或许是很重要的东西,一定得我拆到最后,才应该看到的东西。

        宋忱已经下了床,走到我边上,“别怕,别怕。”

        奇怪,我为什么真的在怕?

        我看了宋忱一眼,深吸口气,将纸条打开。

        那已经是同现在的林札楠字迹无异的笔墨:棠声,你恐不知,我其实是喜欢你的。

        九

        我在房间里窝了好几天,宋忱说我好像奓了毛的猫,不肯让人见,只好藏起来等毛顺下来。

        不知为何,宋忱对于林札楠喜欢我这件事,接受得比我还快。

        宋忱也不解释,只说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后来又摇头,说你既不觉得,那可能是林札楠的渠修得比较快。

        我于是又去找母亲,我说你同爹是互相喜欢的吗?喜欢是什么样子的?

        母亲奇异地打量我,末了来了一句,楠楠跟你说了?

        我挫败得不得了,心说这不行吧,怎么人人都知道呢。

        我爹从书房里伸出个脑袋,很不识相地来了一句,林弗不是只拿回来块木头么?楠楠在木头上头刻的么?

        我气得快哭出来,七手八脚把我爹书房门锁了才作罢。母亲倒也没说什么,只是很轻很轻地摸着我的头,摸得我犯困才隐约听到她的话,“棠声,喜不喜欢要亲自看看才知道,旁人的喜欢都是做不得参考的。”

        我也想看到林札楠啊,我有一年没有见过他了。

        我这样想着,重阳夜宴的帖子上,居然真的出现了我的名字。

        父亲把帖子关上又打开,打开又关上,伸手在我名字上搓了搓,又狠狠揉了眼睛,确实是我的名字,明白无误。

        我朝没有什么闺中女子赴宴的规矩,但知裕皇帝朝令夕改也不是一两天了,父亲不敢多问,重阳那天只好带上了我。

        林札楠赴宴那一次,我听林弗说起经过时还有些困惑,在我看来,林札楠是那种在哪里都应该吸引别人注意的人,何以要旁人闹起来才能被看到?

        现下知道了,知裕皇帝这夜宴,确实是热闹。

        人太多了,像林弗与我爹的座位,离主座怕是有从座位到宫门的距离。

        我看了看四周,没有看到相似年纪的女子,心下疑问时,一个小黄门小跑了过来。那人向父亲作了个揖,道,“陛下想见见闻大人之女,少顷即可,闻姑娘请随我来。”

        黄门伸手作引导状,没给父亲丝毫选择的余地,父亲只好拉着我起身,让我安心,随这位小侍郎去。

        快到主座时,我先看到了林札楠。

        不过是一年,少年人长得太快,身形好像抽了条,五官也长开了,垂眼时看着没什么情绪,一点也不像我印象里的那个人了。

        林札楠忽然抬眼,看到是我便笑,眼睛弯弯的,人看着也柔和了。

        我再往里走一点,才发现林札楠与知裕皇帝坐得极近,知裕皇帝左侧是个年纪不大的男子,右侧便是林札楠。

        我跪下行礼,知裕皇帝让我抬头,他看着很年轻,一点也不像行近不惑之人,气质也松散,不似父亲他们说得那么吓人。

        知裕皇帝突然笑,说,小姑娘很有意思。又着人看赏。

        我当然知道此时应该是越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越早离开越好,但我还是忍不住问,“敢问陛下,有意思在哪儿?”

        知裕皇帝更喜,说旁人便不会这么问。

        这话答得我有些毛骨悚然,心说人真是不可貌相,却见知裕皇帝往左侧人使了个眼色,“穆亘,那块翡翠雕好了吗?”

        穆亘?那位布衣左相?我装模作样垂下的头又抬起,细细打量起了这位宰相大人,穆亘发觉我在看他,下意识皱起了眉,从袖中摸出一块碧绿的翡翠,向知裕皇帝答道,“已按图纸雕好了,刚上的络子。”

        知裕皇帝点头,穆亘便起身朝我走来。

        穆亘走到我身前,双手把翡翠递了过来。我惊惧之余还有些惶恐,双手接了过来,原来是雕了一对游鱼,是错开的太极形状,玉色很好,绿得心旷神怡,我下意识想推拒,抬头却发现知裕皇帝已将目光转向了林札楠,那眼神似笑非笑,我满身鸡皮疙瘩都炸了起来。

        十

        林札楠却恍若不知,平稳又镇定地端起一杯茶喝了两口。

        知裕皇帝也不急,又盯了一会儿,这才想起我还跪着,装模作样道,“棠声是吧?真是年纪大了记性不好,竟忘了叫你起来。也没有旁的事,回去陪你父亲吧。”

        我谢了礼,打算起身,却看见一直古井无波的林札楠站起,走到我旁边跪了下来,“乞陛下怜,臣下与闻姑娘自小一起长大,许久未见,望陛下准臣与之一叙。“

        林札楠声音有些哑,音色也比从前低很多,说这话时透着沉着冷静,俨然已是大人的样子了。

        知裕皇帝不知想到了什么,笑得眼睛里都泛着光,挥挥手准了。

        林札楠也不见多欣喜,起了身后将我扶起,没往我来处走,倒钻进了宫殿更深处。

        已经是秋天,但宫里一向四时如春,什么季节就种什么季节的花,路边都是种在盆里的大朵菊花,再往前走能闻到很浓郁的甜香,是两棵很大的桂花树。

        林札楠停在树前,转头看我。

        我便有些紧张,我以为他会跟我一起去看父亲与林弗,路上一直没敢开口,这会儿被他一看,又想起孔明锁里那句话,更不知道该说什么。

        但他好像确实没什么好说的,即使垂着头,我也能感觉到他在看我,而后我便觉得亏,抬头看了回去,我真是有太久没看他了。

        看得久了,我突然鬼使神差,“潜哥哥。”

        林札楠似乎是怔愣了一下,而后笑得温柔,右手摸了摸我的头。

        真奇怪,从小林札楠的手就比我大,掌心总是暖的,每每触碰到那样的温暖,我都觉得安心。

        他忽然叫我的名字,“棠声。”

        我好像被从某种混沌中叫醒,今晚的月亮太好了,重阳怎么会有这样亮的月亮,他五官镀着月光,好像在蛊惑我,再多看一眼,再多看一眼。

        林札楠不知从哪儿变出一朵秋海棠,别在我耳边,他说,“棠声,你要好好长大。”


  (https://www.tyvxw.cc/ty95498943/44893707.html)


1秒记住天意文学网:www.tyvxw.cc。手机版阅读网址:m.tyvx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