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
台上一曲完毕，酒吧里的人群不断欢呼鼓掌，还有人大声吹着口哨。
高丽雅见卫海容望着台上久久不语，双眼发亮，心中明白他也完全被这个叫洛修夏的人吸引住了。
高丽雅向吧台那边看过去，正好看见一个穿着白T恤，略微有些肚腩的中年男子。
他姿态放松地斜靠着吧台，对舞台上完成一曲完美演出的洛修夏鼓掌，旁边几个服务员、吧台后的调酒师也都面带赞赏地望着舞台。
“服务员，你过来一下。”高丽雅招呼边上的一个服务员来到跟前，对他低语几句。服务员点点头，便往那个穿着白衣T恤的中年男子走过去了。
吩咐完服务员，高丽雅又凑在卫海容耳边说了几句话。卫海容听了，也顺着她的视线往吧台那边的男子看去，却似乎不感兴趣的样子，看了两眼又转回头盯着舞台。
楚云馨却对高丽雅的举动产生了兴趣，好奇地打量吧台边那个看起来平凡无奇的男人。
楚云馨挺聪明，一直有意无意地留意着高丽雅一切举动，因为她明白县官不如现管的道理。
虽然明面上看，卫海容是总公司大老板，有很高的地位，但在杭城分公司，最有力量定夺一切的依然是高丽雅。
而且高丽雅以前也是经纪人出身，不仅熟知经济公司各个部门的运作方式、细节，而且深谙市场规则。
如果这是一场游戏，那既能有能力制定游戏规则，又懂得怎样和玩游戏的众人打交道的人，大概只有她了。
服务员走到那个中年男子身边，俯身对他说了几句话后。
随后那人往楚云馨她们这边看过来，一副伤脑筋的模样。但他很快就起身绕到台后，拉着刚刚唱完歌走下台的年轻人往这边过来。
洛修夏站在大家面前时，众人这才发现，原来这个歌手看上去十分年轻。看外貌只有二十岁左右，形相清癯五官清秀，有种单薄干净的少年气，穿着连帽衫活脱脱一名新鲜的大学生。
但他眼神却带着几分阴郁，和自身气质反差极大，让整个人都沉郁犀利了几分。
中年男子扯扯他的袖子，对着高丽雅抬了抬下巴：“这位叫高姐，是那什么经济公司的……”
高丽雅也不生气，笑道：“老板您真是贵人多忘事，上次我还来递过名片，这么快就把我忘了？我是海市星耀公司杭城分部的总经理高丽雅，这位是我们总公司的老板卫海容先生。”
高丽雅转头对卫海容说道：“这位是Muse的老板，笑哥。”
“幸会幸会。”卫海容坐在沙发上，伸出右手和笑哥握了握，又举起酒杯对着洛修夏点点头，招呼两人：“两位赏脸，一起坐下喝两杯。”
笑哥转头看了一眼站着卡座外面没打算动的洛修夏，又看了一圈沙发上坐着的几位年轻女孩，没有立刻坐下，而是打趣地说道：“我这里还从来没来过这么多美女，托卫总的福，今天也算开眼界了。”
“对了，修夏，你小子别不开腔啊，叫高姐和卫哥啊，人家看得起你才叫你过来。”笑哥说着，伸手一条胳膊搭在洛修夏肩上，把他往沙发旁推。
楚云馨偷偷打量这个被别人称作“洛爷”的年轻人，一副酷拽又冷漠的表情。装酷耍帅的人楚云馨见得多了，但是这个洛修夏的一切特质似乎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不加半点修饰。
洛修夏看了看卫海容和高丽雅，扯了扯嘴角：“感谢两位老总看得起。不过这酒我就不喝了，一会儿还要表演，不好好准备，也对不起两位老总赏光不是？要没有事我就先走了。”说着转身就准备离开。
洛修夏刚转身要走，就被笑哥扯着衣领给揪了回来：“你这小子，这么不赏脸啊？喝一杯不影响表演吧。”
“你放手！”
“你怎么跟我说话的啊，论年纪好歹该叫我一声叔。”笑哥对着卫海容苦笑，“结果这个臭小子到现在都直接喊我名字，骂多少次都没用。”
“怎么，除了唱歌，你还想让我陪酒不成？”洛修夏语气不善，不耐烦的目光瞬间投向笑哥。
笑哥心里一叹，松开了衣领。
沙发上的众人瞬间都感觉有些尴尬，不知道要如何是好。
高丽雅心中叹气，原本想借机多了解一下洛修夏，没想到话还没说上两句，笑哥和洛修夏就先杠了起来。
就这几句话的功夫，高丽雅也算看出来了，洛修夏脾气够硬不服管，似乎对应酬之事很厌恶，估计是个难以驯服的小狼狗。
而且这样的性格，绝对不适合在娱乐圈发展。不过，也许是故意的也不一定，谁知道呢？
卡座周围安静了几秒，随后高丽雅用一幅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平淡口吻说道：“算了笑哥，这孩子不愿意就别难为他了。让他去准备吧。”
笑哥一听这话，轻轻推了洛修夏一把：“走吧，丢人现眼，人家海量原谅你，我以后再好好教教你规矩。”
洛修夏听完，一句话也没说便径直走了。
卫海容看着洛修夏的背影，垂下眼眸轻呷两口杯中酒水，摇摇头，有些遗憾地叹口气，不知是对酒水不满意还是别的什么。
这时他的手机忽然响起来。卫海容接起电话，只说了两句“好”便挂了电话，对高丽雅说道：“海市那边有急事找我，现在就要回去。你和我一起回总公司一趟，下次再安排时间过来。”
“好，我马上去安排司机。笑哥，这账单你随后发个微信给我，我在微信上转账给你。”
高丽雅陪着卫海容出门，其他人也跟着送到门口。
卫海容对公司众人说道：“大家就别送了，难得一起出来，在这里多玩一会儿。”他说完又转头深深看了楚云馨两眼：“以后有机会，到海市来玩。”
这话主要是对谁说的，大家都不言而喻。
楚云馨对上卫海容的目光，愣了一下便迅速反应过来：“卫总这话我可记下了，以后一定常去，到时候可别嫌打扰您。”
其他几位同事虽然脸上表情各异，也纷纷附和起来。
艾佳咬牙两秒，把情绪都憋回肚子，挂上一张笑脸，凑上前对卫海容撒娇道：“卫总，你说的是真的吗？到时候我们去拜访您，可别太偏心哦。”
“当然是真心话，不管是谁来都欢迎。”
车来了，众人目送卫海容和高丽雅上车离开。楚云馨看着远去的车子，心里长出了一口气。她今天算是成功吸引了老板的注意，但喜悦却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强烈。
几人返身回到店里。笑哥一看老板都走了，对他们敷衍地笑了笑：“各位美女帅哥接着玩，我这有点事儿就先去忙了，你们玩的开心点哈。”
“哎，老板都走了，我们留在这里还有什么意思，我要先走了。”
艾佳今天心情不顺，见卫海容走了，回店里拿上自己的东西后也恨不得立马飞走。其他几人女模特也不想和自己的同事一起干熬夜，跟着离开。
最后只有楚云馨和公司另外两位负责后勤工作的男同事留了下来。那两人很快在酒吧里发现了感兴趣的对象，端着酒杯过去搭讪。
没过多久卡座上就只剩楚云馨一个人了。
楚云馨没有急着离开。这个时间点，叶胜楠还没下班，她现在回家也是一个人，倒是乐得在这里喝几杯免费的酒水，还可以欣赏不错的音乐现场。
她靠着沙发背，一口喝完了眼前那杯鸡尾酒，回想着今天和卫海容的种种事情，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逐渐放松下来。
虽然艾佳那丫头不怎么样，但是确实给自己挑了一杯好喝的鸡尾酒。
这酒似乎叫Painkiller？服务员说是朗姆酒混合着椰汁调配的。白色的酒液，里面加了冰沙，尝起来冰凉清爽，似乎还有菠萝、橙汁的味道……
楚云馨先前已经喝了不少白酒啤酒，这一杯下肚以后，渐渐有些微醺。
她看着嘈杂酒吧里，脱去白天伪装面具肆意放纵情绪的人群，感到意外地轻松。她和这些人，没有什么不同，她想。
舞台上的演出仍在继续，楚云馨透过热闹的人群发现了那个洛修夏的身影。平时她并不是一个热爱音乐的人，不过洛修夏刚才的表演，确实让她感受到难得的共鸣和震撼。
这会儿他接着表演，又唱了一首崔健的老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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嘈杂的酒吧里，笑哥拉着洛修夏从后门出去，一瞬间便从极度热闹的场所，踏入夜晚清冷的街头。
两人往酒吧右侧的小巷走了几步，靠在一根路灯杆上。笑哥点上一支烟，开始吞云吐雾，洛修夏嘴里叼着一根没点的烟。笑哥偏头看着洛修夏的模样，笑了笑。
“你小子，脾气够硬，和你爸搞乐队的时候一模一样。”
“好好的提他做什么？”
“好，不提。”
“你今天为什么非要拉我去那群人面前，为什么不直接拒绝”
“哎，小子，你还年轻，这世上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哪有那么简单。”
“那女的不会是你的老相好吧？你不敢拒绝，又知道我不愿意，所以故意演了那么一出戏。”
笑哥突然被烟呛到，使劲咳嗽起来。
“看吧，被我说中了，果然是老相好，你是有多少过去啊……”
笑哥使劲拍了拍洛修夏的头：“越来越没规矩了，等你以后遇到降住你的人的时候，看我怎么笑话你。”
洛修夏哼笑一声，随后一脸平淡无波的表情直视笑哥：“我不会，我不会爱上谁，也不会结婚，更不会生小孩，有些事在我这里结束最好。”
黄色的路灯光下，笑哥看着隐在缭绕烟雾中洛修夏的脸，突然说不出话来。
他透过烟雾，仿佛看见二十多年前，也有一个人和他在路灯下聊天。相似的场景，相似的面孔，但两人却说着截然不同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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