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媒妁之言
“白荌来迟，三公子久候了。”
白荌立于君子稷面前，迎迎一行礼，偏有种弱柳扶风的蒲苇之感，青色披风也是淡然绣着几朵梅花，隐约可见。
君子稷见状，立刻虚扶一把，轻笑启唇道。
“白小姐说笑了，是子稷来早了。本想着秋花美意，当心神向往方不辜负，白小姐莫笑。”
白荌礼貌点头，顺势起身站好，二人之间隔了几步的距离，她鼻头隐约有一股极其清冽的熏香，霎时醒脑好闻。她突然记起，二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戏耍于她，身上也是这般味道，只是那举止性子与面前这个完全不似同一个人。
“白小姐，请坐，用茶。”
方才未来得及细看，此时才瞧见亭内还有其余人。也对，他公子身份，出门在外身边怎会没个侍候的人。
一小厮作扮的青年，眉清目秀的，笑脸迎上，给白荌请入了座位。他是君子稷的贴身侍候之人，名唤明清，年岁不大，人却机灵能说。
“白小姐，这是公子专门令人备下的茶水，是开春之际昌郡进贡的尖柳茶。小姐离家千里，可稍解相思之情。”
明清一边布茶，一边状似无意的一说。白荌听到‘尖柳茶’的时候，接茶盏的手顿了一下，后恢复如常，对君子稷开口谢道。
“三公子上心了，白荌独身至淄陵，除却兄长无一归属，公子这茶很是合意，添增暖意。”
君子稷见她喜欢，也不过尔尔一笑，坐在了她的对面，二人中间隔了一张石桌，上面放置了茶水点心，布置雅致。
“小姐满意就好，想来此前在侯府中，大哥细致之人，也是如此妥帖吧。”
白荌嘴角笑意一滞，道；“自是如此。侯爷心怜我初入城中便遭了一罪，令府中之人好生照料，白荌心中实在感激不尽，来日若得机会，定是报恩一二的。”
谈话之间，微风忽至，几片落叶飞入亭中，一叶落入茶盏，令得茶水荡漾出一圈圈纹波。
“大哥是个重情义的人，白小姐有福气了。”
君子稷端起青玉瓷盏，轻吹了一口气，悠然自在之意尽显，眸底却隐了些不明的意味。
“三公子说笑了，便是福气，也该是荀小姐的福气，与我何干。”
白荌眸子清明，轻叩杯盏，淡然回答。
君子稷眼神一诧，后勾了嘴角，笑的舒意真挚，再次开口。
“如此说来，倒是子稷误会了。今日请小姐赏菊，却不知合不合小姐的心意。王宫中，舒娘娘独爱菊花，父王便每年此季命人从梁盛运至淄陵，供其赏玩。这些，便是从她那处讨来的。”
白荌环视聚缘亭四周，菊花美目怡心，却乃不错。可惜，她不是那舒娘娘，便不能懂得君子稷的暗示。
“菊花不错，秋色也配，只是我一向不喜菊花，三公子怕是不知道吧。”
她一字一字的说出口，声音不大，但坚定已足。她看着君子稷的眼睛，视线相撞，毫不躲闪。
君子稷明显迟钝一下，有抹失望之色掠过，后极快掩去。
“倒是子稷闹笑话了，该向佳人赔罪才是。日后若……”
“公子，四公子到了！”
明清方才退至亭外，又不知何时突然出现，打断了二人的对话。
君子稷听后略皱了眉头，抬眼看他，后沉声道。
“他当真是越发没了规矩，父王疼着便能如此？倒不叫外人笑话了去？！”
白荌适时拈了桌上的一口茶糕吃了，只当听不出来那‘外人’便是自己。若是搁着从前，她便借口离去了，但这次她却还是稳当当坐着，连她自己都不知为何。
这位三公子，令人捉摸不透，但初遇时的戏弄之仇，她倒还是记得一清二楚的。白荌这些年的性子打磨不少，只这一点，从未变化，瑕疵必报。
“三哥！三哥！我道你今日不肯陪同我喝酒，原是佳人作伴相陪，怪不得不认我这浑弟弟了。”
君子离人还未见，声音却至，符合这位小霸爷一贯的行径。
君子稷又皱了眉，朝那声音看去，却见君子离今日穿了一身箭袖劲装，三五步登上亭子，立在他面前笑呵呵的，浑然一副不知天高地厚的样子，令人着实无奈。
“既知不便，又为何要来。”
君子稷没给他好脸色，只看一眼便移了视线，喝口茶后微带愠恼的语气直直泼了君子离一盆子冷水。
“三哥这话说的，我与白嫂子之间也是有过交情的，嫂子你说是不？”
白荌只道他胆大，却不料是如斯没个规矩的主儿，一时语塞，面色微涨红尴尬。着实是这一声‘嫂子’令人羞愧！
“胡说什么！”
好赖君子稷是个有做兄长意识的，立刻出声呵斥。
君子离有些怵兄长，但仍是眼睛一斜，撇嘴低喃，尽是不屑。
“左右都是你们俩的，还不都是我嫂子。”
他嘤嘤的如同蚊子声音，白荌与君子稷也自是都听到了，未免尴尬忍了怒意，白荌还是咳笑两声，适时开口。
“我与四公子之间确然有过交际。四公子少年意气，心肠仗义，入城那晚不忍我冷风等待，便出手相助，白荌再此谢过了。”
“不谢，不谢！这倒都是小事。不过白小姐既然心有恩存，那子离今日也算是来对了，原就想着请白小姐帮个忙呢。”
白荌与君子稷皆是一怔，后才反应过来。原来这君子离来此，冲的不是他的三哥，而是白荌才对。
“不知四公子要白荌帮什么……”
“阿甘！带进来！”
白荌这厢客套的话还没有说完，君子离便朝亭外大声唤了一声，俨然根本就不在乎她怎样的态度。
阿甘进了亭子，身后跟着一位粉衣少女，垂着头，很是乖巧的模样。
“白小姐，这是我府中的一位侍女，自小喜爱诗文，常常独自研究。我对她心悦一二，总想着得她所愿，奈何我那府中实在不是个文气的地儿。所以特来拜托小姐，望能够收留她一段时间。”
君子离说了恁多，唯独刚刚这番话带了些诚恳的语气，字字有声，皆是不偏不倚的砸进了一个人的心里。
“君子离！将人带回去！”
君子稷拂袖怒而起身，对自己弟弟严厉呵斥。他只看了那侍女一眼，便已经明白其中曲折，怎会容许君子离在此处胡闹！
一旁，明清悄然退下。
“哼！兄长若是不开口，子离倒还忘了。与其求白小姐，倒还不如求兄长来的更有理。毕竟，你二人曾经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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