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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回忆


  四年前?玺千鸿一愣,紧接着反应过来,立刻道:“路途上出了一些意外,我派去护送的啸红儿身死道消,最后传回来的影像中,显示她们在回程途中,很可能遇到了打劫的修真者……那只灵禽也没能回来,想来……怕是不妙了。”

  “混账!”沈临渊猛地大喝:“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你们后来可有去寻找?”

  玺千鸿同其他几位长老面面相觑,不明白沈临渊为何为了啸红儿发如此大的火,不过一个金丹期的弟子而已。

  沈宗主对啸红儿的死,如此愤怒,莫非,他对那金丹期的啸红儿,有双修之意?

  众长老自以为看透了真相,正要继续禀报,沈临渊却已经唤出飞剑,纵身化作一道流光而去。

  当初沈临渊在齐远身上施下了‘云水幻诀’,但这种法诀较为普通,容易被修为高的师门长辈发现。沈临渊顾虑着不给齐远惹事,在最后一次见面时,便解除了云水幻诀。

  此时此刻,沈临渊已经不知道该用何种方法,去判断齐远的生死所在了。

  他全力施展,用了大半日的时间,赶到了玄机宗。

  万仞山连绵不绝,青山依旧,只是曾经的护山大阵已经消失,凌空而立,可见玄机宗已然败落的建筑。

  曾经只在山外活动的野兽,已经开始往内门活动。

  沈临渊看着一只羚羊,蹦蹦跳跳的在玄机宗破落的大殿中穿梭。

  此地,已经没有了修者的影子。

  沈临渊一个瞬移,到了火云峰,齐远曾经修炼所在。

  外门弟子的一排院落,已然倒塌,不见踪影。

  “汪汪汪……汪……”不远处传来的狗叫声,将沈临渊从失神中拉了回来,他侧头一看,便看见竹林边,有一条瘦骨嶙峋的老狗,三色毛发中,已经冒出了很多白毛。

  是花花。

  沈临渊记得自己在玄机宗那一个月,有时候会偷偷观察齐远的动静,那小子练习术法时,喜欢猎一些灵鼠练手,然后扔给这畜牲吃。

  修者无岁月,一切想来不过是不久前的事,但这小畜牲,却已经是条濒死的老狗了。

  约摸已经将此地当做家园,玄机宗门人弟子都散了,这老狗,却还守在外门弟子的院落里。沈临渊想起了齐远颇爱这条老狗,又想到那青年,不知在何地,是身死道消,还是正游荡在某处,成为一名散修?一时间,沈临渊的心情无比复杂。

  他抬手,将老狗猛地抓过来,发现老狗身上有很多烂疮,不知是生了什么病。

  沈临渊摸出一颗低阶的养元丹,担心老狗受不住,又将养元丹一分为二,给老狗分了一半,强行喂下去。

  这凡间的畜牲,不像灵兽那般机敏,明明是好东西递给它,它还要挣扎几番。

  半粒丹药下去,老狗身上的烂疮几息便复原,老狗花花总算模模糊糊意识到这个人类没有恶意,便在沈临渊身边卧下了。

  沈临渊和老狗,一人一狗坐在外门弟子的院落里,长风呼呼刮着远处的竹林,没有一丝人声。

  百年了。

  沈临渊第一次升起了一种想哭的冲动。

  他当然不会哭,他只是面无表情的盯着院落中的某一处,整个人的意识,已经回到了十多年前的记忆里。

  那个大雨瓢泼的夜晚。

  一睁眼,就在雨水和泥地中的自己,身体虚弱,失去记忆。大雨混杂的泥水,不停冲刷过来,如果不艰难的挪动头颅,便会被呛毙。

  雨声轰鸣中,一个穿着蓝色衣服的半大青年,挑着一担柴急奔。

  片刻后,那个青年掉转头到了自己旁边。

  沈临渊看见了一张平凡的脸,脸上带着水汽,黑发丝丝的粘着。

  沈临渊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被人脱光,放在一处舒适干爽的所在。

  青年端了碗粥过来,黑溜溜的眼睛直勾勾盯着自己:“你受伤了,我把你救了回来,先喝粥吧,喝完吃药。”

  沈临渊受伤颇重,双手不方便。

  青年捏着勺子,舀起粥,嘟着唇吹气,然后将勺子递到自己唇边:“吃吧。”

  “你叫什么名字?”

  “我忘了。”

  “那……你还记得自己的家吗?”

  “……不记得了。”

  青年愣了愣,片刻后,咧嘴一笑,安慰道:“没关系没关系,伤养好了,慢慢会好起来的。放心,我会照顾你的,正好我也是一个人,以后咱们可以作伴呢。”

  沈临渊的伤,用凡间的医药好的很慢,足足拖了大半年。青年每日早早起床,收拾饭食给自己备药,大夫固定七天来一次,证金、药钱流水般的花出去。

  沈临渊看着青年越来越紧皱的眉头,以为要不了多久,自己就会被扔出去。

  然而,那一幕并没有出现。

  青年开始更加卖力的打柴狩猎,家里一些老器具,也被青年一一当卖,换了银钱买药。

  青年看着大大咧咧,实则分外敏感,他逐渐看出沈临渊的不安与愧疚。对此,青年没有多做解释,只是在晚上睡觉的时候,突然钻进沈临渊怀里,认认真真的说道:“阿高,我没有亲人了。有你陪着我,真好。真的……特别好。”

  沈临渊的身体僵硬了许久,才回应怀里的半大青年,伸手将人搂住,缓缓道:“等我好了,我帮你打柴、狩猎,我陪着你。”

  黑暗中,齐远笑了笑:“一言为定。”

  长风吹过。

  沈临渊收起回忆,压下心中翻滚的情绪,飞离了玄机宗。

  现在首先要做的,是确定齐远的生死:啸红儿中途陨落,齐远是否也死在了回程途中?如若他安全逃生,回到了玄机宗,又是否躲过了那场灭门之祸?如若躲过了灭门之祸,他此时最可能去的地方,会是哪里?

  且不说齐远是否还活着,即便真活着,周天大陆福天洞地诸多,大小修真门派林立,谁能知道,齐远接下来,会不会去其他修真门派继续修行?

  这样的情境下,要想寻找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沈临渊顺从着翻滚的回忆,不知不觉间,竟然带着那只老狗,回到了当初那个小山丘。

  一到地方,沈临渊愣住了。

  那片明明早已被自己摧毁的院落,竟然又重新建立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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