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仗剑天涯(七)
凛棠谷少有毒日头, 师徒三人肌肤都很白净,但薛衡的肤色又与他们不同,沁着点薄玉色,关节处都泛着绯红,看上去十分香艳诱欲。
但他脸上的神情,一如往日,清澈, 温润,甚至因为那双漆黑无神的眼睛,显得有几分禁欲之色。
他很早就知道自己的师弟有多诱人了。
祈寒挪开眼, 修长手指掩住唇,轻咳两声,凝了凝神,在水中走了几步, 离薛衡远些,靠着岸壁坐下来。
泉上热雾笼罩, 缥缥缈缈,薛衡的身影不太看得真切,心态总算缓和了些。
两人上半身除了个干净,下半身都着了亵裤, 在水里浮浮沉沉的。
两人都安静地坐着,周遭水声清脆,祈寒抬头望天,天色已晚, 幕色黑蓝,月明星稀,弯月倒挂,不时有飞鸟掠影而过,枝头微颤。
但是浮现在祈寒心中的,压根不是什么见鬼的晚景,而是师弟诱人的身子。
他不是圣人,也有欲,但是他非常厌恶且憎恨,这种欲是在师弟不知情的情况下产生的,非彼此爱意基础下的欲,只是单方面地想满足自己,同那两个淫贼有何差别?
如果自己是师弟,只要想一想自己的师兄平日里一副呵护的兄长模样,背地里却想些龌龊之事,便觉得……恶心至极。
这样想了想,他心中宁静了许多。
全身心地浸润在热泉中,过了许久,愈发放松和清净,祈寒眯着眼睛懒懒开口:“阿衡,你好了吗?不能泡太久。”
“师兄,你过来一下。”
薛衡陡然开口,声音与往日不太相同,带着点被热气熏烫过的媚。
“怎么了?”祈寒先问道。
“我的脚磕到什么东西了。”
祈寒快步走过去,没见着薛衡,反倒被人洒了一脸迷香。
顿时一阵头晕目眩,扑通倒在了水中。
“把他捞上来。”沐巡抱着被他的袍子裹住的早被迷晕过去的薛衡,挑着笑意道。
段麟拿起薛衡的剑:“为什么?让他死了便可。竞争对手死一个少一个。”
“不可,他死了我们的美人可要伤心死了。”
沐巡不是瞎子,祈寒看薛衡的眼神,傻子都看得出是喜欢,而薛衡面对师兄时顺从而亲近的态度,也昭示了他在薛衡心中,远远不止是师兄而已。
段麟自然不想看到薛衡心如死灰的模样,便下了水,把祈寒捞起来。
“带上他。”沐巡又道。
“你这又是为什么?留在这便好了。”
“有他在我们手上,稍加威胁,薛衡便怎么也不可能离开我们了。”沐巡看着薛衡湿漉漉的脸颊,声音愈发诡异起来。
“你可真会算计人。”段麟啧啧叹息,把祈寒扛了起来。
沐巡但笑不语,那也是因为这个人他非要不可,若是换了旁人,他才懒得花这么多心思去计较。
沐巡抱着薛衡一路走,直到走到凛棠谷入口处,那里停着一辆马车。
“你驾车。”沐巡将袍子上拉,遮住美人的香肩,对段麟说道。
段麟摇头:“我不答应,谁知道你会不会在里头对薛衡做什么龌龊事。”
沐巡笑笑:“那好,人放在里头,我俩一起驾车,如何?”
“尚可。”
两人架着车,心中却各怀鬼胎。
段麟袖中探出了一枚梅花镖,看沐巡正认真驾马,便两只夹住,扔了就去。
沐巡却仿佛侧面长了眼睛似的,顿时两指夹住,段麟顿时飞身便是一脚,却被沐巡俯身避开,手闪电般成爪一抓,探入他怀中,抽出一个瓷瓶。
段麟没看清他的动作,只单手横档,还欲放袖剑,便见沐巡一个手刀砍向他手臂,他手一吃痛,沐巡便抬腿将他踢了下去。
这还不够,沐巡看了看手中的梅花镖,浅笑,直接掷了出去,正中段麟的肩膀。
段麟此人,暗器一般是淬剧毒的。
沐巡将装着解药的瓷瓶随手扔进马车角落里,嘁了一声,竞争对手,当然是死一个少一个啊。
马车连夜赶了几天,兜兜转转,薛衡最后还是被人绑进了西风寨土匪窝。
醒来时自己正躺在床上,身上已经穿好了衣物,一只冰凉的手搁在了他脸颊上,轻柔地抚摸着。
他登时一惊,便要拿剑,却觉浑身绵软无力,头也有点晕,那人摁住他:“做甚?”
是师兄。
薛衡安分下来,问道:“我怎么会……”
“你泡着泡着就晕倒了,我替你换了衣裳。”
“原来如此。”薛衡揉了揉太阳穴,便要起身,却被沐巡抱在了怀里。
“师兄?”
柔软的东西贴上了他的鬓角,冰凉的应该是手指的东西,划开他的衣襟口。
薛衡怔了一下,衣服就被人褪到了肘弯处。
釉白的肌肤被唇舌和手指侵入,薛衡敏感地颤栗起来,脸颊登时滚烫,伸手推开,拉起衣裳,脸上染了几分愠色:“师兄!你怎么了!”
师兄……师兄怎么会……
沐巡舔舔唇,双手撑在薛衡两侧,在他颈窝处喘息,眼底尽是恶趣味的笑意,哑着声音道:“师兄喜欢你。”
“很早开始就喜欢你了。”
薄唇擦过薛衡的脖颈,喉结,下巴,唇角:“你讨厌男人么?”
薛衡不知道触碰自己的是何物,师兄从来不会像这样同自己亲昵的,恐惧感油然而生,他只后撑着手臂避开:“我不知道……”
看着他颊上诱人的绯红,沐巡寸寸逼近,依旧学着祈寒冷硬的声音:“那你是讨厌师兄。”
薛衡连忙否认,眉头蹙起十分秀美:“不,不讨厌师兄的。”
沐巡的声音突然变得很悲凉:“你觉得断袖很恶心是不是?”
“不,我没有。”
“那为什么抗拒我?”沐巡抚着他的后颈,薄唇蜻蜓点水般落在他耳垂和侧脸上。
因为看不见,身体比常人要敏感,对方对身体的每一次触碰,都十分明晰,薛衡颤抖着躲避:“太突然了……师兄……”
只是觉得突然……而不是觉得讨厌……美人对师兄,看来是真的有感情了。
沐巡没来由的心中一阵妒火,俯身压制住他,单手取了绳子,将他像条软蛇一般束缚在床上。
“师兄!”
薛衡蹙眉喊道:“不要这样!”
沐巡两指探入他唇中,搅弄着他湿软的舌尖:“嘘,别说话。”
口中的异物感让薛衡浑身颤抖,舌头不断推拒想要把异物推出去,却被夹住亵玩了个彻底。
手指探出时,已经湿漉漉的全是涎水。
“师兄,放了我!”薛衡连忙喊道。
沐巡舌尖舔过手指,眉带三分笑:“不要妄想了,绝无可能。”
他起身,床外是一套六扇美人屏风,屏风外有一道珠帘。
沐巡掀开帘子,珠子清脆发响,让薛衡心中一愣,而珠帘外,赫赫然是被绑在椅子上的祈寒。
他垂着头,已经昏迷过去。
沐巡恶趣味地笑了笑,拿出一个瓷瓶,置于祈寒鼻下,让他嗅了嗅。
祈寒眨了下眼,登时醒了过来。
他看见眼前人,正要说话,却被沐巡点了哑穴。
“让你看看,他在我身下有多诱人。”
沐巡无声地说道,唇瓣开合,眼中波光流转,尽是诡异之色。
读出他唇语的祈寒登时瞪大了一双眼,额上青筋暴起,手脚挣扎起来:“不要动他!”
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浑身冷汗,不断地开口无声呐喊着,沐巡却视而不见,施施然掀了帘子,挪开屏风,坐在了床边:“别动,这绳子越动越紧。”
这话是对薛衡说的,用的却是祈寒的声音。
祈寒目眦尽裂,手脚乱动起来,脚不断踩踏着地面,发出响声来干扰。
“谁?”薛衡心中一惊,浑身朴簌簌地颤抖,颊色泛白,手指紧紧抓住沐巡的衣角:“怎么……”
沐巡俯身,亲昵地吻着他的脖颈,含住他的喉结轻咬:“有人在看哦。”
“唔……”
薛衡登时浑身僵硬,有人……有人……羞耻感令他牙齿都打着颤,仿佛被扒光了扔在众人面前,被人用眼神□□着。
他看不见,他不知道有多少个人,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被人用眼神看着的,他声音都带了哭腔,眼睫泛了泪:“师兄,不要,不要……”
沐巡将他身上的绳子解开,换成只把双手双脚束缚在床角,看着他湿红的眼角,手指勾在他衣襟处:“不要什么?”
“不要其他人看!不要!不要!”
衣襟挑到肩下,湿濡感一扫而过:“我马上让他走。”
薛衡紧紧皱眉,声音颤抖,十分害怕:“快!快!”
沐巡抚摸着他,眼睛看过去,幽幽开口:“听见没,让你走哦。”
言下之意,让祈寒不要发出声音。
薛衡的声音听得出十分害怕,这种事对于盲人来说,简直极端恐惧,羞耻至极。
祈寒攥紧了手,却只能停止了制造噪音。
结果都是一样,起码第二种,薛衡不会那么难受。
“走了哦。”沐巡抚着他的脖颈。
“师兄,”薛衡眼中含泪,带着点羞愤,“你为何要这样做?”
“我说过了,因为我喜欢你。”
薛衡只觉脖颈处仿佛有冰冷的蛇在爬行,吐着蛇信子舔舐,恐惧感从心底升起,摧残着他的神经。
他是不讨厌师兄的,甚至,他知道,自己对师兄很依赖,很尊重,也很……喜欢。可是……可是……面前这个师兄,让他无法服软,无法信任,无法喜欢,只觉得害怕,十分害怕。
浑身都好冷。
衣裳褪到了腰间,奶白肌肤如同暖玉,染着绯色,简直活色生香。
最敏感的地方被一而再再而三地挑逗,揉捻,湿腻感不断侵袭着,还有坚硬的东西,在厮磨,啮咬,水声啧啧连绵不绝。
淫靡至极。
好可怕。
薛衡不断低喘着,直到那玩意儿顶开薛衡的肚脐,他登时呻/吟出声。
祈寒额上全是冷汗,脖颈上的青筋都暴起了,可是,他要冷静,要想办法,急是没有用的……
该死。
他该怎么办。
……啊,有了……
“我要告诉你一个事,”沐巡凑在薛衡耳边,“那个人没有走哦。”
一点软红被叨住拉扯,薛衡闻言浑身僵直,面色惨白。
“还有啊,”冰凉的吻落在他耳际,沐巡已经换成了自己的声音,凑在他耳际,仿若鬼魅,“在看你的人是你的师兄哦。”
前所未有的绝望。
薛衡骤然瞪大了眼,眼中尽是痛苦之色,随即,他偏过头,闭上了眼。
“这么伤心?”沐巡还欲逗弄一番,只见薛衡唇角溢出鲜血。
他心头一跳,登时捏住薛衡双颊,让他张开口。
薛衡方才,竟然想咬舌自尽。
在他心中,区区一个师兄,竟然有如此大的份量……
妒火燃烧得越来越旺,惹得他心中一阵烦躁。
“你只管寻死,”沐巡怜爱地拭去他唇际的血,声音却十分冷漠,“你死了,我就奸尸……无论如何,我都要得到你。”
“哦,对了,”沐巡突然想起什么,道,“你若死了,你师兄也活不了。不,你要是敢寻死,我便将他做成人彘,让他痛苦一辈子。”
薛衡浑身冰凉,眼中泪水溢出:“我会杀了你。”
沐巡悲凉地笑了笑,擦去他的泪水:“好啊,我等着。”
那薛衡自己除了沐浴都不曾碰过的地方被人噙在了口中……
动作是极致的能让人溺毙的温柔。
薛衡却只觉得恶心至极。
……
连最后一点白浊都舔了个干净……
……
突然空气中响起脚步声,祈寒已经冲了出来,剑刃横在了沐巡脖颈处。
沐巡一愣,他便拎着沐巡,抬脚踹了开去。
温暖的袍子盖在了薛衡身上,剑刃划破了薛衡身上的绳子。
沐巡爬起冷笑一声,轻而易举地扣住了祈寒的左边肩膀。
祈寒痛呼一声,被他手肘一捅撞倒在地。
“原来是掰碎了手骨才逃出来的,啧,还真是情深呢。”
薛衡浑身发软,便咬了自己的手腕,血液顿时淌了出来,疼痛感让他清醒了许多,一拉好衣裳就下床去,捞起剑就朝沐巡的方向走去。
沐巡心一惊:“你手流血了,快给我看看。”
他方要从怀中拿出药瓶,被薛衡当头一剑劈开,堪堪躲过,那六角屏风已然劈成两半。
薛衡此时面色冰冷,抬手提剑,直逼沐巡。
沐巡后退几步,拿起一把长刀,抵挡起来。
薛衡是猛攻,剑剑直逼要害,俨然是愤怒至极的模样,沐巡却是只守不攻,只抵挡着薛衡的攻击,眼睛紧紧盯着薛衡淌血的右手腕。
“阿衡!停下!”祈寒见薛衡额上已然冒了一道黑气,连忙喊道。
薛衡停下来,声音冰冷:“早晚杀了你。”
他刚走过去,便被祈寒点了穴道。
“师兄!”
“你的毒要发作了,快丹田沉气!”
他取了绳子,将薛衡绑在了椅子上:“不要想杀人的事,想想别的,安静,安静。”
“什么毒!”
沐巡连忙赶过来,看着薛衡额上那抹黑煞,焦急不已。
祈寒没有回答他,直接一剑出鞘朝他飞去,沐巡没有躲,左肩淬了血。
“求你,你告诉我。”
薛衡这毒性发作时,点穴根本抑制不住,有好几次还冲破了绳索,他发作时杀心大作,见人便想杀,他不会觉得累,只会有快感,因为不断地运气,不断地行动,毒性攻心,身体会变得更差,甚至走火入魔,爆体而亡。
而暂时解毒的方法,是喝下紫懿花芯泡的酒液,守着他,不让他动弹。
他一人恐压制不住薛衡,沐巡人虽然卑鄙,但是不会伤着师弟的身体,祈寒细想片刻,冷着脸同沐巡说了。
“现在他的杀意已经被你激起,不出半个时辰便会深化……”
“你要是真心喜欢阿衡,就别说话,听我的吩咐。”
深深的愧疚冲袭着沐巡的心脏,他攥紧手:“好,我听你的。”
“去打盆冷水来。”祈寒的手指搁在薛衡额头上,只摸到一片滚烫,而薛衡双目圆睁,手脚不断挣扎,额上黑煞颜色愈发深重,神情脆弱无比,出口的话断断续续:“杀了他!师兄……师兄……师父……爹……爹!”
沐巡心中泛酸,连忙去打了冷水,还未走进来,后背被人猛地击了一掌。
他摔倒在地,水盆砰砰嚓嚓滚了两圈,倒扣在地上,水湿了他一身。
“楼月!”
沐巡倏地惊呼一声,惊愕不已:“你没死!”
面前的中年男子一身鹤敞,蓄着虬髯胡须,眼中尽是轻蔑:“你以为你沐家的□□,真的无解吗?”
那日沐巡同他单挑,阴险至极,竟然直接放了毒虫,害他七窍流血,狼狈遁走。幸好后面偶遇神医周乾,被他救得一命,疗养数日方恢复过来。
沐巡咬牙,那药是段麟给他的,据说无药可解,他才没有去追,安安心心地做了山大王……
等等……
“你怎么会有解药!”
“你怕是不知道神医周乾周敏子,他在江南一带溯河游玩,我是福大命大,被他救得一命。”
沐巡攥紧手,那周乾,会不会有可能治好薛衡的病呢……
沐巡还在思索间,被楼月一个短匕刺来,胸膛顿时血如泉涌,还未起身,又遭一手刃,吐出一口鲜血来。
“今日我不叫寨子里的兄弟来,为的就是亲手取你性命!”
楼月说着,匕首掷过去,将沐巡钉在了门板上:“拿命来!”
他五指成爪,朝沐巡脖颈抓去,方要拧断他的脖子,陡然一人破门而出,临头一剑劈下。
楼月堪堪躲过,却被削去了一只手。
他痛呼出声,连连后退好几步。
薛衡眼眶鲜红,眼尾泛黑,墨发披散,微一后踮,冲杀而上,薛氏繁花剑带了煞气,招招都透着邪,楼月面目狰狞,连连躲过,还是被薛衡最后那一剑刺入了胸膛。
“你……”
楼月口吐鲜血,已经半翻白眼,他楼月一世英名,竟然被个不知名的人,一剑挑死。
此时祈寒已经从内室出来,他后背被薛衡杀了一剑,血液淌了满地,一壶酒泼在了薛衡身上:“薛衡!”
薛衡!
楼月骤然吐出一大口血,眼中竟是惊愕,那小杂种中了他的阴冥掌,竟然还活着!
死也要除根!
他忍住剧痛,嘴角噙着冷笑,从怀中摸出了几枚暗器。
暗器淬了毒,是配合阴冥掌用的,中掌和毒者当场即死。当初没有多在意,让他跑了,这下,要彻底断了他薛家剑法的传承了。
暗器自掌中飞出,朝薛衡胸口径直飞去。
祈寒飞身去挡,沐巡却是更快一步,抽出身上的匕首扑身而去,伸手要握住暗器,暗器却穿手而过,钉入了他胸口。
黑血从唇角溢出,沐巡浑身抽搐,瘫倒在了地上,眼睛紧紧闭上。
祈寒抽剑送走了楼月最后一口气,刚看过去,薛衡便踢开沐巡,一剑刺来。
他左肩肩骨已碎,后背还中了一剑,哪里是薛衡的对手,只勉强躲过,手臂又被杀了一剑。
“阿衡!”
他喊道:“你不能再动了!”
真的会爆体而亡的!
薛衡已经丧失理智,哪里认得什么师兄,只提剑杀去,恨不能要把祈寒剁成杂碎。
祈寒最后被薛衡逼到了角落里,已经是无处可逃,很快就会沦为剑下亡魂。
他看着脖颈上的剑,看着薛衡,陡然笑了:“师兄喜欢你,很早以前就喜欢你了,这是真话。”
从那个和你守夜,你被狗熊吓哭后,背着你回来,满野萤火虫乱飞,而你央求着我给你抓几只的夜晚起。
起码死前,想把心意说出来。
薛衡根本听不进他在说什么,挥剑就砍了下去。
祈寒想象中头颅滚落的感觉并没有袭来,怀中扑进一具柔软的身体,他睁眼一看,只见薛衡已经软倒在他身上,剑已经掉在了地上。
“师父!”
他惊呼。
张庭鹤看着浑身是伤的祈寒和被自己一手刀劈晕的薛衡,都是爱徒,心疼至极。
他看向一旁的段麟:“多谢王爷告知,不然,今日我便要痛失两名爱徒了。”
段麟眼睛胶着在薛衡身上:“无事,若不是您给我解毒,我早死了。”
祈寒抱着薛衡,下巴蹭蹭他的发顶:“师父,我们回家。”
“好,先把衡儿捆起来,把这个喂给他,他晕不了多久的。”
张庭鹤装了把紫懿花芯泡的酒的酒壶扔过去,被祈寒稳稳接住。
他捏着薛衡的两颊将他唇瓣分开,将酒喂了进去。
段麟备好了马车,一行人上了车,张庭鹤看到沐家刀法的传人,老人家爱才,连忙也把沐巡弄上马车。
……
薛衡毒性过去,已经是半月后。
沐巡解了暗器的毒,养了几天就道谢走了,段麟自知是自己和沐巡作怪,才生如此事端,心中愧疚,守到薛衡不再戾气逼人,便也走了。
薛衡醒来时,神色清明,眼睛水润清澈,柔软而纯净。就听见师父一声如释重负的笑:“终于好了,衡儿终于好了。”
手指被人紧紧握住,有人揉了下他的额头:“饿吗?”
“师兄……”
无数记忆扑入薛衡的脑海,一下子眼睛里蓄了晶莹泪水,一头扎在祈寒怀里,手指紧紧抓着他的后背:“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呜呜呜……好怕失去你……”
“对不起……”薛衡在祈寒怀里啪嗒啪嗒眼泪掉个不停,哭得像个孩子。
祈寒抚摸着他的后脑勺,有点不好意思地看了张庭鹤一眼:“师父,您能先出去一下吗?”
张庭鹤看着自己宝贝的小徒弟哭得像个没糖吃的孩子,咳了两声,负手走了出去。
祈寒拍着薛衡的后背:“我又不是豆腐做的,早好了,没事。”
薛衡还想抱着他哭,被祈寒捧着脸从怀里捉出来:“我问你,毒性发作时发生的事都记得吗?”
薛衡点头。
祈寒眼角一挑:“我对你说过什么,还记得吗?”
薛衡脑中快速过滤祈寒说过的话,最后卡在了奇怪的地方。
“师兄很喜欢你,很早开始就喜欢你了。”
他脸颊透了绯红,倏地挣开祈寒,裹了被子团成一团躲在了墙角落里。
害羞了?
祈寒嘴角噙笑:“好了,不说这个了,你饿不饿?”
“有一点。”
“想吃什么?”
“肉。”
祈寒:“……”
听见脚步声停下了,薛衡才探出一个脑袋,还没呼吸一口新鲜空气,嘴唇便被人轻啄了一下:“什么肉?”
薛衡:“!”
脸颊红如石榴花,人又滚在了被窝里,说话都结巴了:“都、都可以……”
祈寒这才走了出去,眉眼都舒畅了。
……
神医周乾是被沐巡迷晕了绑过来的,他好歹是个老前辈,想起小徒弟的毒,张庭鹤连忙松绑好生招待了。
茶水被祈寒端了上来,张庭鹤简明地说了一下情况,诚恳地请求他解了薛衡的毒。
周乾心中有怒:“他如此粗鲁,我可不依。”
这个“他”说的自然是沐巡。
沐巡冷哼一声:“你不治,可以啊,我把你绑回去,刀那么一切,太监了解一下。”
周乾的脸登时赤橙黄绿青蓝紫各种颜色变来变去,许久才站起来,颤抖着伸出手指:“你……你……”
祈寒将手摁在了周乾肩膀上:“别激动。”
“哼,”周乾这才坐下来,“你们得告诉我,救的人姓甚名谁,是不是好人?”
“你连楼月都救了,也好意思说这话?”沐巡简直想抽他一个大耳刮子。
“那是因为楼月他救过我一命,我还个恩情罢了。”
“薛衡父亲是上任剑宗薛让,母亲是武林盟主之女,二者都是正牌人士,而他十三岁起又被我教养,自然是好人。”
“薛让?”周乾的眼睛亮了起来:“薛大侠!”
“是的。”
周乾片刻也不犹豫了:“快快准备,我要救人。”
薛大侠虽与他没有交集,事迹却是江湖皆知。
大侠之后,怎可慢怠。
……
周乾的针灸,加之段麟这败家子王爷送来的大批珍贵药材,薛衡的毒,可算是彻底解了。
段麟还要蹭几个月,被沐巡一起带走了。
临走前,沐巡和祈寒见了一面。
马车稳当地走在康庄大道上,沐巡挑起帘子看着窗外一片青山绿水,蓝天白云,眼中一片忧郁之色。
段麟凑过来:“世上美人多得是,你这般只重外表之人,要找个替代品,还不容易?”
沐巡嫌他烦人,直接推了他一把。
“你不知道,有的美人比毒物还毒,因为尝了味道,这辈子都忘不掉。”
因为你再也找不到一个一模一样的,也因为心中偏爱,他就妥妥当当放在最好的那个位置,此后无论换了谁,都会觉得,差了几分意思。
段麟笑了笑,眼中一片凝重:“谁不是呢。”
最恨,求不得。
……
薛衡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是体内少量毒未清,还需静养半月。
祈寒和他一起坐在庭院里听雨,伸手给他披上厚厚的外袍。
“花应该开得特别好……被雨淋坏了……”
薛衡裹着外袍,手牵着祈寒的手。
祈寒看着光秃秃的院子,启唇:“嗯,很多菊花,白的黄的,没有被淋坏,雨不大。”
“真好。”
祈寒轻轻环住他:“我要告诉你一件事。”
“嗯?”
“你长得很好看。”
“!”
薛衡红脸轻咳一声:“那个……”
“说你丑是因为……我的私心。不会有人要你,只有我要你,所以,乖乖待着我身边……这个意思……”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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