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百花深处如如谷（1）
下午了，同学们心照不宣地开始收拾书包：礼拜五的最后一节课，懂事的老师都知道他将面对的是空了一半的教室。
可是，当老师走进来的时候，已经化好妆换好衣服的女同学们纷纷一屁股坐回座位上，拿出数学书，呆滞地看着讲台：走进来的人，是高年级的学长，那个平时想多看一眼都难的，张朔唐。
“大家好，你们吴老师家里有事，这个月由我来代上你们的数学课。大家请把书翻到第120页……”
本来跟徐大虎约好打比赛的几个男生也悄悄溜回座位，没有妹子给加油，还打什么比赛？
讲台上的那个人闪闪发光。韩版的校服在他身上像高档西装一样熨帖，他右手握着粉笔，粉笔撑着黑板，整个人有意无意地靠在一边，舒展又随性，腿长一米八。
“所以，这里a和b对换一下……”
午后的阳光斜斜地照进来，给他镀上了一层光晕。他的手指白得有些晃眼，润泽得像玉石一样。路有归觉得整个时光都慢下来了……
“路有归，路有归，路、有、归！”
“啊？”前排的同学为什么突然喊她啊？
路有归莫名其妙地抬头，才看到，讲台上的张朔唐，在对她笑！突然不能呼吸，在哄闹的教室里，也能听到自己心跳“扑通扑通”的声音。
“路有归，你愿意做我的课代表吗？”张朔唐，在对自己说话！！！
路有归深深吸了一口气，今天的梦真美好啊。张朔唐周身分明散发着粉红色的柔和光芒，这完全是蛊惑啊！
一个响亮的女声破坏了氛围：
“老师，郑若依对数学很感兴趣，不如找她来当课代表吧。”
说话的是郑若依的同桌。大家心知肚明，郑若依的数学成绩跟路有归不相上下，她什么时候对数学感兴趣了？是对台上写数学公式的人感兴趣吧。
男生们很有些失落。哎，本来就追不到女神，现在张朔唐来了，还站在讲台上，条件比他们好，现在地位还比他们高，翻身无望……
“我愿意做你的课代表。我很喜欢你，做什么都愿意。”路有归大声说。
既然在梦里，随便说什么都可以吧。但哪怕在梦里，也不能把学长让给别人啊。
话音刚落，周围一片哄笑，还有捶桌子的，丢课本的，吹口哨的。有那么夸张吗？就连郑若依也意外地回过头，那双漂亮的大眼睛第一次认真地把她看进眼里。
反正是梦，路有归不再理会旁人，只专心看着台上的张朔唐，他笑起来真好看，眼睛像两条小鱼儿一样灵动。
“谢谢你。大家不要闹了，路同学是跟我表达欣赏之意，是对我的一种肯定，我很高兴。”他向自己这边点了点头。
原来，喜欢一个人，并且向他表达自己的这种欣赏，是这么开心又轻松啊。周围的同学再怎么闹怎么笑都无所谓的，这是自己的世界，与他们无关。
但是下一秒，当徐大虎的大巴掌拍到她肩膀上，并且磨得她骨头生疼时，路有归只觉得一瞬间被拉到了地狱。这，tm不是梦啊！
什么时候让玄笑教自己瞬间消失的法术呢？应该可以学的吧？
……
原来，在下课前，张朔唐说要抽取一个同学做他的课代表，全班35个人里，就偏偏抽中了她路有归。只是当时她目光涣散地看着黑板，张老师说了两遍都没有反应……
“一会来一下我办公室。”张朔唐说完就走了，留下一整班同学惊喜又惊吓地看向路有归。
“小乌龟，我看好你啊！你说你，平时温温吞吞，半天打不出一个屁来的，怎么在感情上这么爽脆啊？我觉得就凭今天这一句，你够格加入我们胖虎帮了。怎么样，什么时候来报道啊？”徐大虎兴致很高。
“哼。”郑若依腾地站起来，幽幽地传了个白眼过来。
之前这人与学长一起吃饭，问她原因也不说，她还当只是巧合。但这次张朔唐这么巧地来班里代课，居然就抽中这人做课代表。这也太巧了吧？
白瞎她带了那么久的海鲜大餐，原来那人喜欢，喜欢这种重口味的路边摊！
“不好意思，我站大雄。”路有归耷拉着脸，僵直着背，假装皮很厚无所谓地穿过这帮人的注视。
这一个多月以来，路有归似乎瘦了些，尽管还是结实的，但至少有了一点少女的样子，不再是以前的糯米团子了。
徐大虎看着她的背影，只觉得嘴里干干的，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居然什么也没做，就让她走了。
……
路有归悔得只想咬舌头。早上怎么醒来的，难道还不清楚吗？
六个小时前，她是被身上小猫结实的四只脚踩醒的，睁开眼就是它骨碌碌的大圆眼睛。
猫嘴上还叼着一把小刀。当时她迷迷糊糊，被那匕首的寒光吓得彻底清醒，以为小猫不满意她，终于要干掉她找另一个人去修炼水晶了。
后来在它翻飞的白眼里听它骂了好几句mmp，她才整理过信息：原来昨天的绿色烟雾，是种叫做影子灵的邪物。这种邪物最喜天地宝物，因此来夺宝。而最后关头，她终于感应到了紫水晶的能量。水晶能量很强，直接秒杀了影子灵，就像物理中的高频中和了低频一样。
小猫吹了吹胡子，很是愤慨自己居然被一个小小影子灵困住：
“你现在能力太弱，拿着水晶就像三岁小儿身怀至宝，还大摇大摆上街，太危险了。我想过了，你们人类血液浊，你用这个，放点血在水晶上，可以掩盖它的能量气息。”
路有归看着手里的刀，刀尖很锐，划一下就会破皮的那种。她想了想，说：
“要不，我们考虑一下，先不要这块水晶了吧。”
胡子竖起来了，em，爪爪都伸出来了。路有归赶紧补充：
“我是说，先把它放在某个安全的地方，等我变强了，再来拿。”
小猫的脸色突然变得无比严肃：
“你要记住，不管是遇到我，还是拿到这块石头，都是你的机缘。机缘可从天而降，也可倏忽而去，你若总是这个温吞软糯的性子，不懂抓住时机，到头来只会一场空。”
小猫说得轻轻，但这话如有千钧，一下子打在路有归心上。
是啊，自己遇到挑战的时候总想退一步，渐渐一退再退，待在熟悉的舒适圈里，以至于所有人都觉得她软糯无主见。
她也的确无甚大志。可扪心而问，她是真心想好好修行的，那为什么不敢正视自己的愿望呢？
小猫看路有归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心知这话戳到她了，于是放软了些态度：
“不过你倒是提醒了我，修行世界诸多宝物，它们却总能存在于安全的地方，等待有缘人来取。这原因之一，就是碧波草了。这种草天生带有荧光，能散发出比较低频的能量波段，扰乱它周围物品的气息。有它的话，就是天然的屏障。”
“那我们去采！”经过刚才的反省，她现在跃跃欲试。
“这草虽然不是什么灵物，但它都生在天地灵物周围，哪有那么容易采到。”
小猫看着路有归哀怨的眼神，
“好吧，今天我先回家里，查点资料，看看现在哪里能采到。你在学校要当心一点。影子灵本是一些贪心各种天地宝物，妄图从中吸取能量的修行人死后所化的灵，它们天生懒惰，凡事都想依赖，所以很少单独行动。不是成群，就是跟在别的灵后面找宝物。我想，你们学校这里应该还有别的东西。”
小猫说着，偏过头去不看她，脖子上分明掉了一圈毛。
“对了！昨天你在哪啊？我听到你说话，之后有没声音了。”
小猫支支吾吾：
“这房间被人设了结界，影子灵出不去，我为了躲开它，就扒在外面窗户上，后来有些没力气了，就没有说话。”
它说得轻描淡写，但路有归心知，大概，小猫比自己早到，被欺负惨了，这才狗急跳墙地跑到窗户外面。只是楼层太高，又没有阳台，它在外面进不来也下不去，就这么吊着，也不知道吊了有多久。
心疼……
小猫静静地把脑袋枕在她手臂上。过了许久，才说：
“昨天后来有人进来，把你抱到沙发上。他就是上次树林里那个人。”
树林里？那，难道真是张朔唐？
“他看到你了吗？”
小猫摇摇头：
“应该没有。在你这么弱的时候，还是不要暴露你修行的事。”
……
“结界是我设的。我打不过它，就只好把它困在房间里。没想到你进去了。”张朔唐让路有归来他办公室，所为的事情与数学无关——他生物课需要植物标本，就拉着现成的助手来树林里采了。只听他继续说：
“我感应到结界里有人进来，就用广播通知你赶紧走。几分钟后没动静了，我就上来看看。”
所以，真的是他……不过，好像没有听到广播的声音啊。
啊！路有归突然想到，刚进房间时，听到身后天花板上“咚咚”的敲打声。
“学长，你怎么通知的啊？”
“摩斯电码啊，五长三短再三长。”
路有归：“……”
她连元素周期表都背不全，不要说什么电码了……这就是学霸与学渣之间的鸿沟……
不过，路有归倒是没想到，他会主动说起修行的事。男神都开口了，她彻底忘了小猫的警告，把自己遇到它以来的事情全都说了。
学长眨眨眼，长长的睫毛在眼底垂下一丝阴影：
“其实，可以带我见见你的小猫吗？”
“当然可以！随时都可以！”
他也还没有拜入门派，想必，对于小猫这样的妖怪，也是会好奇的吧。
两人正要离开，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是：“家”。路有归脸上一下子没了血色。
“怎么了？”
“小猫今天早上回家的时候，带了紫水晶回去，说怕我拿着招东西。我让它一旦有事就给我打电话。”
难道这么快，就找过去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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