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不复曾经

　　曲夫人皱着眉轻斥女儿：“你这孩子，说过多少次莫要大呼小叫的！你看你哪有还有个大家闺秀的样子！”要是往日里被母亲这般念叨她一定不依，只今日刚好遇见沈夫人在场，竟乖巧的拉着母亲的手撒娇的摇了摇道：“母亲，您别在这么多人面前训斥女儿了。”姿态中说不出的娇俏，哪有别人传的那般不堪！

　　屈氏与刘氏自然笑着夸赞了一番曲家姑娘，从容貌到穿戴，再到性格……

　　乔珎的身影已渐远，屈氏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若有所思。

　　黄昏时分，夕阳西下，万物被镀上了一层橘红。院子水缸里的水被人搅乱，倒映的橘红色也被搅成零散一团。胖乎乎的小手浸在水里，好奇的看着那绚丽的色彩映在水面上，好看得让人挪不开眼。

　　一只葫芦瓢儿伸来，利落的舀走一瓢清水。了悟视线跟着水瓢走，最后落在乔珎也然了橘红的面上，嬉笑道：“阿姐，沈大叔跟曲哥哥好久都没来了，你想没想他们？”小孩子并不知晓自己所言意味着什么，只是单纯觉得自己想他们了，姐姐说不定也一样。她却虎着脸恐吓他：“小和尚，又欠揍了是么？”

　　了悟垮了脸，委屈道：“你又凶我，我要去告诉师父！”这也是跟她学的，有事就去师父面前告状！乔珎无语，将脏衣服扔进水盆里浸湿，湿漉漉的手在他圆脑袋上摸了一把，嘀咕着：“你总盼着他们来做甚？”

　　“他们会给我买好吃的！”

　　“我没给你买么？”小破孩儿，果然没辜负“佛门饕餮”的“美称”，整天就知道吃！两人正低声说着话，院子外来了人扣响门扉。乔珎起身甩了甩手上的水，快步过去开了门。

　　“珎儿？”

　　“秋叶？”

　　门里门外两人异口同声喊出对方的名字。秋叶恍然大悟，面上仍有些尴尬道：“原来夫人要我来请的人就是你呀！你怎么住在这寺院里来了？”说话间目光在她身后简陋的院子里打量两圈，而后皱着鼻子有些嫌弃的模样。

　　乔珎不客气的冲她冷笑一声：“秋叶姐姐贵人多忘事呢，这么快就忘了珎儿是为何沦落至此的？”

　　“你！”秋叶被她噎得红了脸，甩袖也冷哼一声，却不打算跟她一般见识，只说：“夫人让我请你去山脚老树下一见。”

　　“……没说是为何事？”

　　“没说。”事实上连让她来请的是谁都未曾事先告知。秋叶依旧很好奇她怎会住到寺院来？但这丫头一副不想搭理自己的模样也让她开不了口主动询问。

　　哼！跟谁乐意搭理她似的！

　　乔珎却不是不想搭理她，只是心里在打鼓，不知沈夫人找自己是为何事？面上蹙眉沉思，瞧起来就跟不想搭理人一般。收拾妥当准备出门时，了悟拉着她的衣角撒娇道：“阿姐，带上我一起吧！”扑闪的大眼睛跟个姑娘家似的惹人爱，满脸祈求。她无奈，摸摸他的圆脑袋低声哄着：“好了，我不是去玩儿的，你乖乖在这里等我回来，一会儿给你买好吃的回来。”

　　小和尚心不甘情不愿地送了手，一路将人送到寺院后门外，那依依惜别的模样让不知情的人见了，还以为是永久分别！乔珎汗颜……

　　古树旁的凉亭里只坐了屈氏一个主子，身边跟着齐嬷嬷而已。见她来到，齐嬷嬷倒好茶水，遵主子的意退到了凉亭之外。

　　乔珎微微屈膝行礼：“小女见过夫人。”也不等对方开口，自行便挺直了背脊，大方直视屈氏双眼。一看她这模样屈氏就知道丫头还怨着自己，心下也叹息。

　　“坐吧，今日找你是有事想问的。”

　　“您是想问少爷经常来寺院的事？”

　　她这样的态度未免太过直接，屈氏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眼里透出明显的不喜。“再怎么说本夫人也算是你的恩人，乔姑娘这般态度是不是太过无礼了？”原本主仆情深的二人闹到如今这地步，谁都会忍不住唏嘘一番。乔珎不是真想与她对抗，也明白自己没那个实力，刚才算是没忍住的人来疯吧。

　　“小女不敢。”她也不坐下了，站着继续说：“夫人在担心何事乔珎很清楚，但请夫人放心，我与沈少爷之间毫无瓜葛！”

　　屈氏冷哼，茶杯重重落在石桌上：“毫无瓜葛他会经常到寺院中找你？夫人我倒是很好奇，你小小年纪究竟是用了什么狐媚手段才勾得我儿子为你敢跟自己的母亲撒谎？”话里话外认定了是她的问题。

　　乔珎胸中气血翻腾，手藏在袖中紧紧握着，暗劝自己冷静。越发清丽的小脸微微扬起，毫不畏惧的道：“夫人多虑了，据我所知，沈少爷的确经常到寺中，却每每都是与曲家大少爷结伴找住持问禅而已！夫人说他经常到寺中寻小女，此事连我自己都不知，却不晓得夫人是如何得知？莫不是您亲眼所见？”

　　“放肆！一个小小的婢子也敢如此跟本夫人说话！”

　　面对屈氏的盛怒，她越发冷静，淡然的提醒着：“您忘了？乔珎已经不是您的婢女了。”语气平静，只是在叙述事实而已。然，只有她自己知道内心此刻有多么害怕！尽管如此也不想再奴颜婢膝。明明已经不再是丫鬟了，为何还要被人当做丫鬟对待？

　　菩萨就不能对贫苦百姓仁慈一些么？

　　看着眼前与友人有几分相似的脸庞，屈氏再也喜爱不起来。丫头伶牙俐齿，堵得她说不出话来。之前所言的确只是猜测，也带着套话的心思，没成想反被对方给将了一军！早知道她是这样的人，当初就不该收留！

　　乔珎貌似底气很足的质问也不过是在赌罢了。赌屈氏其实并不知沈宗恪经常出入寺院的目的！她赌赢了，也撒谎了！只是真的不想引火烧身罢了。况且沈宗恪经常见她的事本就不是她所愿，为何要负这个责任？自家儿子没管好，反倒总想着怪无辜之人，太没道理！

　　屈氏的好脾性不过是摆给别人看的，此时只有两人在，又无法忍受乔珎傲慢无礼的模样，抿紧唇，倏而起身，扬手往丫头脸上呼过去！

　　乔珎不躲不闪，眼皮都不曾颤抖一下，漆黑的瞳孔倒映出对方狰狞的嘴脸！明明离开沈府时夫人还不是这么令人讨厌的……

　　屈氏扬起的巴掌如愿挥了出去，伴随着身后齐嬷嬷慌张的一声“少爷”，高大的身影挡在乔珎身前，同时，清脆的巴掌声响彻凉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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