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危机

　　“嗯。”良久，简心避开陈默羽的目光，点点头，她决心赌一把。

　　在得到她肯定的回答时，一股难过悲伤的情绪从内心深处袭来，让他猝不及防。

　　难道之前的一切，真的，只是误会？她有喜欢的人，她真的只是无意中撞到了自己。那天的事情，只是个意外。她，并不喜欢自己。

　　这个真相，让陈默羽一时无法接受。

　　“那我陪你去吧。”良久，他缓缓开口，终究还是担忧。

　　简心听到这句话，几乎晕厥。她强装淡定，反问道:“这个，你也要去凑热闹吗？”

　　“……”这回轮到陈默羽语塞了，面容上一阵绯红，他这一脸红，羞涩也偷偷晕染了简心的面庞。

　　简心不再言语，甩下一句话，匆匆离去，“我还是想和他过二人世界。”

　　陈默羽尴尬地立在原地，心中有点懊悔，刚刚为何要说出那句话。他目送着简心离去，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不知为何，却隐隐有不安的感觉。

　　简心是一个这样的女孩吗？半夜去和男朋友约会。

　　陈默羽站在那，想了好久好久，简心这个人总是给他出其不意的一击，老是不按常理出牌。

　　在得知简心有男朋友的刹那间，他简直不敢置信，谁会喜欢简心啊？长得又不漂亮，穿的这么寒酸，瘦的跟竹竿似的。冷静片刻后，他并不是很相信简心有男朋友一事。

　　他出来上网都会碰到她，作为同学一场，他不可能让她一个人去见她男朋友啊。

　　而且，男朋友难道不应该来接女朋友吗？陈默羽思前想后，觉得此事疑点重重，将信将疑，他扯了好几个理由，才偷偷地跟了上去。

　　简心一个劲地往前走，只想摆脱陈默羽这个扫把星。要是以后被别人知道了，指不定又会传出什么样的流言蜚语，她到时候又要遭受来自四面八方的嘲讽，想起上次那两个女生打了自己一巴掌，就怒不可遏，恨不得冲上去，现在就揍陈默羽，好好出一顿气。不过，她好像打不过。

　　就这样走着走着，她感觉到背后好像有人跟踪她，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她停下脚步。

　　街上静悄悄的，又黑又恐怖，微弱的路灯光芒散落在黑暗中。广告牌发出少量的五颜六色的光，却无法驱散黑暗。

　　大部分的商铺都已经关门了。只有冷风时不时地刮过，简心只感觉凉嗖嗖的。

　　“不会是陈默羽吧？”简心兀自想道，孤零零地站在黑夜中，街道路灯微弱的光芒无法驱散她内心的恐惧，给予她朝后看的勇气。

　　可是，陈默羽应该不会跟上来啊。简心随即又否定了这个猜想。但是，脑海里突然浮现出，陈默羽的话:“这小县城治安很不好的，很多地方连监控都没有。你说你这么瘦，万一遇到几个彪形大汉怎么办？”

　　瞬间，恐惧密密麻麻地缠绕进她肌肤的每一寸，双腿直接瘫软。

　　难道，真的被陈默羽那个乌鸦嘴说中了？

　　“陈，陈默羽，是你吗？”简心开口，小心翼翼地求证，由于害怕，说话都不利索。

　　她静静地等着，孤零零的影子投射在街道地面，街道空荡荡的。她听见冷风吹过树木，树叶发出的“沙沙”声，她听见自己胸腔剧烈的一起一伏，传来的“咚咚”心跳声，她听见自己紧张兮兮，呼吸急促时传来的“赫嗤”的出气声。

　　她用自己的耳朵，去捕捉她能捕捉到的一切声音，然而，并没有人回应。

　　陈默羽确实是一路小跑跟着，他太清楚这小县城的治安了。虽说和简心谈不上什么挚爱，但是，好歹也是同学一场，他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步入危险境地。

　　他还未见到简心人影，便听到简心在呼叫自己，心里“咯噔”一声。心想:不会被发现了吧！

　　赶急赶忙地闪到一个暗黑的角落，隐藏在这重重的夜色中。

　　简心不知道等了多久，许久许久，也没有人回应，兴许，是自己的错觉。

　　她大胆地侧身，往后偷偷扫了一眼:空无一人。这时，她心里才稍觉踏实，一颗悬着的心也才放下。但是，她仍然不敢大意，或许，那些光线到不了的地方，潜伏着无数的妖魔鬼怪。

　　她悄悄地行动，左脚提步往前迈了一小步，接着，右脚跟上。但是，头却一直保持着微侧的姿态，双眼警惕地看着四周。

　　躲在角落的陈默羽，探出头来视察情况，他看到了一个长长的影子，斜射在他右前方不远处。

　　这影子来自何方？难道是简心？心里一阵喜悦。

　　他生怕会发出轻微的脚步声，惊扰了简心，便蹑手蹑脚，踮起脚尖，绷紧全身。

　　终于，借助一些穿透黑暗的光芒，他隐约看见左前方一棵树后面，有个人影，但是，那个人却不是简心。

　　简心刚好朝后看见了从角落里里闪出一个人，那个人影正好伸开了双手，踮着脚尖，似要扑过来一样，她还脑补了他张开血盆大口的模样。

　　当即吓得，浑身颤抖，这是不是？鬼。她不管是人是鬼，撒开脚丫子，扭头就跑。

　　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她极其敏锐的听觉，听到了身后响起了急速而又雄浑有力的步伐，伴随一阵均匀的气息声，那个脚步声越来越近，背后一个高高大大的黑影逐渐将她吞没。

　　完了，应该是个人吧！那，到底是劫色还是劫财？还是拐卖妇女儿童？简心真的是用尽了洪荒之力在逃命，但是，后面那个人却紧追不舍，眼看着头顶那片死亡的黑影越来越近，她忍不住胡思乱想，到底有什么样的后果在等着她？死亡？拐卖到贫困山村？还是，这个人是其他人派来杀他的？还是，卖淫啊！

　　那片黑影越来越近，已经要完全将她吞噬，估计一旦吞噬，骨头渣都不剩。

　　“你跟着我干……”简心还没有说完，便有什么东西捂住了她的嘴，是一块湿湿的抹布，上面传来很刺鼻的气息。

　　简心本能地使劲挣扎，心里却是极度的恐慌和绝望，真的，真的再次遭遇了危险，她想呼叫“救命”。可是，那个人臂力极大，狠狠地捂住她的嘴，让她几乎要窒息，她大口大口地呼吸，却刺激了喉咙，一边咳嗽，一边呼吸困难。

　　而那个人的另一只手紧紧钳住她的右手，将其拖往某个地方。

　　濒临死亡的感觉，似曾相识。她也曾这样大口大口地呼吸，头痛欲裂，她感受到心脏在剧烈的挣扎，仿佛要跳出胸腔，不愿意在为她服务。

　　她不知道被这个陌生人拖走，接下来会发什么事情，很可能，她人生轨迹，将再一次被改变。

　　她可以接受死亡，但她绝不接受这样死去。

　　此时此刻，她只得拼尽全力挣扎，左手使劲去饶那个人的右手，将那个人到右手抓出几道血痕。双脚使劲蹬着地面，不让那个人能够轻易把她拖走。

　　在生命再次受到威胁时，她还是这样渺小无力。

　　绝望恐惧裹紧了她全身，一股力量正在将她拖拽进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渊。她知道抹布上浸透了药，也发觉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呼吸越来越困难，挣扎的力度也越来越小。

　　那个人明显感觉到药效已经发作了，他准备撤掉抹布，直接扛走简心。

　　突然，“嘭”的一声巨响传来。

　　“啊……”接着便是陌生男子的惨叫。

　　又是一声“嘭”，接连“嘭嘭……”陌生男子惨叫连连。

　　“滚。不然老子把你打残废，正当防卫，杀了你都不犯法。”陈默羽怒吼道。又是一棍对准了陌生男子的膝盖，直接把他打趴在地。

　　每一棍都是力道十足，毫不留情。

　　那个陌生中年男子见状，浑身疼痛，疼的龇牙咧嘴。他生怕吵醒了街坊四邻，惊动了警察局，立刻连滚带爬，一瘸一拐地跑了。

　　倒在地上的简心，一边剧烈地咳嗽，一边呼吸着这新鲜的空气。在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的一瞬间，不可置信，却又喜上眉头，她强行睁开眼，看了过去。终于确信，真的是他，陈默羽。

　　陈默羽喘着粗气，右手执棍，青筋暴露，他就以这样霸气的王者姿势，怒瞪着那个落荒而逃的中年男子。

　　其他的一切，已经在简心眼里黯然失色，她的瞳孔里尽是少年英姿勃发的背影。这个鲁莽，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竟然凭借一己之力救了她。

　　一瞬间，泪如雨下。

　　其实，陈默羽也是生平第一次见义勇为，他虽然初中打过架，和一些混混有过兄弟交情。但是，他不知道自己打不打的过，但是他没有办法了，没有时间想那么多，危险迫在眉睫，他抄起路边的一根木棍便疾跑过去。

　　良久，陈默羽觉得危险消除了，才转过身来，走近简心，轻轻放下棍子，双膝半蹲了下来，关切地问道:“你怎么样？有没有事？哪里受伤了吗？我早就说过，我陪你一起。”语气中有责怪，但更多地是怜爱和疼惜。

　　“我没事，谢谢你。”感动与悲痛交织在心头，她佯装淡定道谢，却撇头躲过他的目光，眨眨眼，将泪水稀释。

　　陈默羽看着弱不禁风的她，眼里尽是疼惜，他颤颤伸出手，想抚摸她的头，安慰一下。但是，终究是没有越界，道:“你男朋友呢？”语气中流露出一股异样的情绪。

　　简心继续忍住喷薄而出的泪水，不语。她很想哭，但是，她不能哭，不能在这个人面前哭，这是她与生俱来的倔强和骄傲。

　　“你男朋友为什么不来接你？其实，我们学校有很多女生失踪的事情。只是被学校压下来了。我觉得，男朋友就应该保护女朋友。怎么能让女朋友一个人晚上出来约会？一点也不担心她的安危。这么自私自利。我告诉你啊，你可千万不要以为危险离你很远，其实近在咫尺。”陈默羽没有发觉简心内心的悲恸，只是一个劲地提她男朋友的事情，目的就是求证简心究竟有没有男朋友。可是，他又不想让她看出来，便借故说了一些其他，意图混淆视听。正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我没有男朋友。我刚刚是骗你的。”撒谎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简心低头，说出了实话。

　　瞬间，陈默羽嘴角忍不住绽开了一朵灿烂的花，他早就知道答案了，果然不出他所料。而后，悄悄地藏起了嘴角那朵花。转移话题，温柔地轻声询问:“要我扶你起来吗？”。

　　“你说，人活着的意义是什么？”简心并不理会他的问题，也没有注意到他情绪的瞬息万变，而是，抬头看着他，问了他一个问题。

　　陈默羽也看向她，俩人对视。他看到她深邃的目光，眼眸中似有泪花闪烁，却又像海水一样，深不见底，波澜不惊，貌似藏着无数秘密。

　　该怎么回答？她为什么要问这样一个问题？是不是，刚刚这一幕，把她吓傻了？陈默羽暗自想道，思忖良久，意图缓和气氛，笑笑道:“额，这个哲学问题，我没有思考过呢。”

　　回到这个问题本身，这个问题，确实很难回答，人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我们为什么活着？陈默羽认真地问了自己一遍，他尝试去回答，却想不到一个更好的答案。

　　“如果有的人早就应该死去，却没有死去。你觉得她的活着有意义吗？”简心面若冰霜地看着他，眼眸中是无尽的冷漠与孤寂，斜睨着穿过这尘世，一股桀骜不驯缓缓从眼角弥漫开。

　　陈默羽从未见过一个女生有这样桀骜不驯的眼神，他也从未认真思考过这样的问题。不过，他丝毫不明白简心为什么平白无故地说出这样一番话。莫不是，被吓出心理阴影了吧？

　　“地上凉，我扶你起来吧。”陈默羽转移话题，伸出手去扶她。“以后你小心点，就不会遇到危险了。”

　　她再小心，也还是会遇到危险，如果没有那场意外，她是不会从云端跌落谷底，没有人懂她的过去，没有人会懂她心里的悲痛与绝望，没有人会明白，她比任何人都需要一个活着的理由。

　　她本已经历过死亡，又何惧再来一次？她只是害怕，活着时的折磨与苦痛。

　　可惜，陈默羽不明白。他只是中途插足了她的人生，弄得风波迭起。

　　“你为什么不回答我这个问题？”简心拒绝陈默羽扶她起来的好意，一直坐在冷冰冰的水泥地上，神情虽是冷漠，却藏不住那股悲痛欲绝。眼中虽无泪水，但声音带着哭腔，早已将她出卖。

　　“……”陈默羽不明白她为何执意要一个回答？怎么了，难道真的是是吓出了心理阴影？

　　他试图缓和气氛，又惨遭失败，眼前少女眼中流露出的倔强，让他一筹莫展，手足无措

　　要是Miss刘在就好了。陈默羽感叹了一声，这种心灵鸡汤类的问题，Miss刘最擅长了。

　　“人活着的意义是——不辜负生命。正所谓，死如秋叶之静美，生如夏花之绚烂。”陈默羽开始搜肠刮肚地寻找自己曾经看过的书籍，一本正经地胡编乱造。

　　他哪里思考了这些哲学问题？他看的都是一些网络小说，撩妹指南，情诗大全等书籍。

　　“你为什么活着呢？”简心打断了他的话，她并不想听这些毫无意义的书面语言，她突然很想知道，陈默羽活着的意义。

　　他活着，是为了追求爱情吗？

　　“我？”陈默羽挠挠头，他活了16年，从未想过这样一个问题啊。今天，被逼无奈，他只好认认真真地思考:我为什么活着？

　　“如果我不在了的话……”陈默羽反向思考了一下，突然觉得很悲凉，“你这样一问，我觉得我活着没有意义了。”

　　“是啊。哪怕我们不在了，世界并没有什么不同。一切都会照常进行。我们活着没有一点意义，那么我们为什么要活着？”简心用冷冷地语调嘲讽，质疑生命存在意义。

　　陈默羽从这段话中听出了简心放弃生命的欲望，那种对人生毫无念想的悲观人生态度。不知为何，他突然觉得眼前的她很陌生，不像之前他所认识的那个，之前的那个简心，可是很开朗活泼啊。

　　她不会被吓出心理疾病了吧？

　　“虽然世界没有我们，可能不会有任何翻天覆地的变化，但是，这并不是我们放弃生命的理由啊！存在皆有理。”陈默羽想了想，接着又道:“我们都是平凡的人，我们存在的意义就是不辜负生命。你看看，蚂蚁，树木，动物，它们为什么要存在？它们都不需要思考生命存在的意义。活着的意义就是活着本身。”

　　语毕，陈默羽自己都吃惊了，没想到自己能说出一番如此有深意，蕴含人生哲理的话。一边在赞叹自己的同时，心里一边想着，以后写到类似的话题作文，这段话一定要写上去啊。不然真的是对不起自己的冥思苦想。

　　提问者——简心，低头不语，既没有表示赞同，也没有表示反对。她静静思考着，若有所思。

　　黑夜无声，两人就这样，一个坐在大街上，一个半蹲在大街上，以其各有的姿态，思考着这个哲学问题。

　　突然，简心感觉身子腾空，腰间多了一只强有力的手，另一只手环住了她的肩膀。陈默羽居然抱起了她。

　　由于外力，简心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倒进了陈默羽的怀中，贴在他胸前，一刹那间，脸上泛起了红晕，她听到了他“急速”的心跳，感受到了他的气息，闻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淡香。

　　心，瞬间就乱了节奏。他喜欢自己吗？简心的心中升起了一个疑问，随即又否定了。陈默羽喜欢叶雨纯六年了，这份感情是不会轻易变更的。她像念咒一样，念了好几遍……心海却依旧是波涛汹涌，无法平静。

　　“这么晚了，也回不去了。我带你去找一间宾馆吧。”陈默羽解释道，语气里却有些不自然。

　　“我只是不想和你再讨论哲学问题了，才出此下策。你可别误会啊。”他又补充了一句。

　　“嗯，不会的。”怀中的简心低声回答。，

　　他一路抱着她，却不敢低头看她一眼，却无法控制某种异样的情绪慢慢泛滥开去，却无法抑制自己内心的某种冲动。

　　夜很静，他清楚地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扑，扑……”，仿佛是步伐的伴奏，让寂寂黑夜不再孤单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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