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万事可抛

　　“大哥，这儿可是庙里头。咱们这样会不会不太好？”其中一个略微胆小的人道。

　　“你怎么总这么胆小怕事。这荒山野岭的，和尚都不过来，你怕个球。”带头的人呵斥道。

　　带头之人约莫三四十岁，剩下的则都是十几二十几的年轻孩子。几个人爬山倒是利索，很快就溜进林子里。

　　林晓梦走着走着，听到后面似乎有声音，以为是松树之类的东西。一转身，却见不远处蹑手蹑脚的几个人。她已经上至半山，最是树木茂密之处。那几人被她发现，也不再躲藏，明目张胆向她包抄过来。

　　林晓梦并未十分慌张，她可是高修，面对几个小混混自然不怵。但眼下灵力被禁，无法消除这些人的记忆，所以也不能用念力对付他们。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面对一群男子，确实有些棘手。有种虎落平阳被犬欺的感觉。

　　“嘿。姑娘一个人儿呢？”那带头之人边恶笑着说着，边又走近几步。其他人也跟着围上来。

　　“佛门净地，你们想干什么？不怕佛祖怪罪吗？”林晓梦淡淡地说道。

　　“呵。。佛祖他老人家那么忙，哪有时间管我们。只是姑娘你一个人跑到这荒郊野岭来，是想做什么？”

　　那人说着便要伸手上来抓她，林晓梦轻轻一让躲了过去，眨眼间，手中多出一把剑来。

　　“哟，还会变戏法。。”那人盯着林晓梦手中的剑看了看，又道，“要不你把这剑给我，今儿就放过你。你看如何？”

　　“无耻！”林晓梦提剑护在身前，她是个风系修士，不会正经使剑。若是以念力驱动，又怕伤了那些人性命。要知道，那些多数还是误入歧途的孩子。最可恨的只有眼前这男人。想到这里，林晓梦挥剑向那男子刺去。她刺的是他的腿部，倒也不想真的一剑把他给杀了。杀人的事情，做不得的。尤其是在佛门净地。

　　谁曾想，那人居然有两下子，一把就夺了她的剑，反将剑搁在林晓梦肩膀之上。

　　“呵。。若是你方才把剑给我，我倒还能真将你放了。可你敬酒不吃非要吃罚酒。可不能怪我咯。。”

　　林晓梦眉头皱起，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念力作用下，白羽剑在那人手上欲挣脱出来。那人见剑自己会动，连忙丢开。那人反应速度却也挺快，立刻上前又将白羽剑踩在脚下，对手下命令道，“把她给我摁住！这小妮子会点邪术，不过咱们这么多人也不必怕她。可别忘了老大我师傅是谁。”

　　说完，那人居然掏出一张符纸，念念叨叨的打了个法诀，将那符纸贴在剑上。喊了声，“定！”

　　林晓梦瞪大眼睛，她的白羽剑居然真就被一个凡人定住。身边几个小子见老大厉害，立刻便上去要抓林晓梦。

　　正在此时，突的一阵劲风扫过。那几个小子个个大声嚎叫，倒地抚手。再一看，那带头男人面前已经多了一个人。不是徐明渊又是谁。

　　“佛门净地，岂容叨扰！”话音落，禅杖起。

　　徐明渊手法极快，一杖打到那人腹部，那人便飞了出去，撞在一颗树上，昏死过去。其他小子见状，吓得只管求饶。只见徐明渊单手立于胸前，道了声阿弥陀佛。

　　“你们将他抬下山去。若敢再来，定不轻饶。”他转身对那些小子说完，那些人哪个还敢多留。先前那个胆小的人个儿大，背起晕倒的男子，一群人溜烟逃下山去。

　　待他们一走，徐明渊立刻上前抱住林晓梦。

　　“你没事吧？”声音中满是关心和恐慌。

　　“我没事。。”林晓梦轻拍着他的背，享受着这温暖的胸膛，还有这深情的关怀。

　　只一会儿，徐明渊又轻轻将她放开，眼神里尽是责备和质问。又只一瞬，他将眼神挪开，走到白羽剑旁。将它拾起，看了片刻。

　　林晓梦有些紧张，拼命想着托词。如何才能解释得让人相信，让他相信。

　　可徐明渊并未问什么，只将剑上符纸撕下，把剑还给林晓梦。打横将她抱起，脚尖点地，轻功一起，只觉瞬间便回到山上。

　　徐明渊将林晓梦放下，自顾自走向房间。林晓梦有些无措地跟了上去。徐明渊将禅杖放置一旁，从柜中拿出一只香炉，一盒火柴。接着又掏出符纸，将它点燃扔进香炉。

　　徐明渊对着正在燃烧的符纸念起经文，直至其燃尽成灰。

　　林晓梦默默站在一旁看着，心中满是愧疚。等他做完一切，又将香炉放回，转身来看她。她才开口轻轻问道，“你在做什么？”

　　徐明渊笑笑，说道，“那是道家的东西。刚才见它有些威力，为防不妥，还是烧了保险。”

　　林晓梦点点头，道，“哦。。你刚才念的经好像对它有镇定作用。原本黑烟，后来竟然变白了。”

　　“呵。。那只是普通经文，有没有效我也不知道。只觉得念了放心些。”

　　“咳。。那男的好像有些厉害，不知道哪里学来的。只怕他会不甘心，再找来。”林晓梦十分愧疚，若不是自己偷偷下山引了他们上来，也不会给明渊带来麻烦。

　　“这不要紧。我去和方丈师叔说明，不会再让外人靠近后山。”徐明渊淡笑，上前托起林晓梦的手，看着她的眼睛，又道，“你，还不打算告诉我吗？”

　　“咳。。你。。都看到了。。”林晓梦也不知道怎么就那么心虚，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梦儿，别让我担心，好吗？我不欲干涉你的生活，只要知道你好，就好。但若是有什么难处，务必要说给我听，我不知道自己是否有能力帮你。但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情，就算是。。就算是还俗。”

　　听到这两个，林晓梦心中防线彻底崩塌，眼泪唰的就掉下来了。

　　“梦儿。你知道吗？刚才我有多害怕。你若有事，我生不安宁死不瞑目。所以，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哪怕是背弃师傅的遗命。只要能弥补我给你带来的痛苦和伤害，只要你能好好的。我就是万劫不复也心甘情愿。”

　　林晓梦拼命摇着头，哭得撕心裂肺，沉痛万分。甚至有过于今晨初见之时。

　　徐明渊以为她真遇到难事，当下将她抱紧，任她哭湿他的僧袍。

　　林晓梦很快挣脱出来，两眼红红，满脸泪痕，抽泣着对徐明渊说道，“明渊。。。没有你，就是最不好的。。我只要和你在一起，不要和你分开。什么修仙，什么救世。都跟我没有关系。。。唔。。。”

　　她此时哭得像个孩子，就如同那个先前在她意识里的龙灵一样。

　　徐明渊怀疑自己听错了，她都在说些什么？欲问，却又见她哭得如此伤心，又不忍。只能用力抱紧她，等她慢慢平复。

　　“梦儿。。是我不好。。是我伤你太深。。你冷静一下，慢慢跟我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好吗？”徐明渊见她稍稍稳定，小心说道。

　　林晓梦慢慢冷静下来，转为抽泣。

　　“我给你拿点水。”

　　“嗯。。”林晓梦用浓浓鼻音应着。

　　徐明渊将她扶至床边坐下，便出门打水。林晓梦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再次肯定了自己的决定。不管现在是梦是幻，她都不要醒来了。就这样每天和他呆在一起，什么都不要做，什么都不要想。找个世外之地，平淡度过一生。不正是她想要的吗？什么修仙，什么救世，什么龙灵，什么使命，那些对她来说才像是被强加的，不真实的。假的，全都是假的！

　　然而在此场景之上，四只大猫围坐一张方桌四面，桌上放着四个幻境球。其中正是林晓梦四人当下各自的情形。那四只大猫虽是猫身，行态却似人一般，皆身着道袍。坐在林晓梦的幻境球前方一猫以手撑头，啧啧两声。

　　“哎。。还以为这凤族后人能有什么能耐呢，不想竟是头一个入了魔障的。”

　　“呵。。此言尚早吧。那猴子不是算过嘛。”

　　“呵。。猴子是算过。可人算敌不过天算。天算时时变化，又岂是他能抓得住的。”

　　“那倒也是，就且再看看吧。。”

　　徐明渊端了碗水进屋，见林晓梦坐在床上发呆。神情悲戚，惹人心疼。他走至床边，在她跟前蹲下，将水递给她。

　　“喝口水。”

　　林晓梦接过碗，又将徐明渊拉起，“你上来坐。。”

　　“嗯。。”

　　徐明渊在她身边坐下，伸手将她揽住，让她微微靠在自己肩上。

　　林晓梦喝了口水，哭得嘶哑的嗓子也觉舒服了些。她捧着水碗，轻轻靠在徐明渊肩上。眼睛看着门外的远处发呆。

　　“梦儿。。这段日子，苦了你了。”

　　林晓梦微微抬头，对上徐明渊深情的眼睛，还之以微笑，轻轻摇头。

　　“明渊。你离开之后，我遇到了些事情。有些事情，你可能会觉得匪夷所思。。”

　　林晓梦又向徐明渊怀中靠了靠，找到个舒服的姿势，开始细数这几个月来的经历。

　　而此时，简默正愁眉苦脸坐在叶天照车上。时不时偷看她几眼的叶天照，实在看不过去，终于是将车靠边停下。拨通了一个人的电话。

　　“喂。是我。我有事找你，现在有空吗？”

　　“好。我马上就过来。”

　　挂了电话，叶天照又对简默说，“我带你去见一个人。或许他能帮你。”

　　简默已经料到他打给了谁，她想起那个其貌不扬的黄警官。虽说之前那人没给她留下太深刻的印象，可也毕竟是个办案能力很强的人。她现在需要有这样的人帮忙，但同时也需要防着他。他的鼻子太敏锐。

　　叶天照把车开进一个偏僻小巷子，靠边停下。煞有其事地压低声音对简默说道，“一会儿可能要麻烦你配合一下。我其实是警察卧底。我现在冒着风险带你去见我的上司，他是个很有经验的侦探。一会儿尽量配合我，以免惹人注意。好吗？”

　　简默点点头，下了车。

　　谁知叶天照下车之后，就走过来揽着她的肩。

　　简默一个眼刀杀过去。

　　叶天照委屈道，“说好的。。”

　　简默无奈，由得他去。

　　两人就这样穿过几个胡同，进了一个住宅小区的某栋楼。每每遇到路人，叶天照都拉低兜帽，将脸埋进简默这边。她明知这是叶天照为了掩人耳目而为，却总觉得他有些故意。她也很奇怪，自己现在为何对他如此抗拒。难道只是不想再陷进去的自我防备？

　　“到了。”叶天照放开简默。按下门铃。

　　门一开，叶天照就迅速遛了进去。

　　“快进来。”还不及反应，简默也被他拉了进去。

　　黄卫显然很诧异看到简默，尤其是和叶天照一起来。

　　面对黄卫的质问眼神，叶天照有些尴尬地介绍起来，“咳，这个是我朋友。简默。这个是大侦探，黄卫。”

　　“黄队长，你好。”简默礼貌地伸出手来。

　　“啊。。哈哈。。简默小姐，你好。。”黄卫笑得也十分尴尬，伸手回握。

　　“你们见过啊？”叶天照故意问，还一边朝黄卫眨眼。

　　黄卫这下更尴尬了，干笑着说道，“见过，哈，见过。林家小姐的朋友嘛。我们见过两面。对吧？”

　　简默只笑笑，她可见过他很多次了。

　　此时三人，各自心中都有秘密，话都藏在心里。要说最摸不着头脑的，还是黄卫。他失去了关于那颗子弹的记忆，现在在他看来，简默就只是林三儿的一个神秘朋友，并未将她和其他的什么联系在一起。

　　“嘿。。你到底在家藏了多少火锅料啊，每次来都一准有的吃。真好。”叶天照边说边推着简默走到桌边，一边问道，“你吃辣吗？”

　　“我。。我不饿。。”简默被他硬拉着坐下，一脸不满。她是来办正事儿的，不是来陪吃饭的。

　　“我煮的火锅一般人可吃不到的。要不是凭着这口绝技，我哪里指挥得动这家伙。”黄卫也走过来，把自己的碗筷移到简默面前，“快尝尝。。绝对让你忘不了。不饿就少吃点，不过啊，我敢担保，你吃了准停不下来。”

　　黄卫话匣子打开，总会是饭桌上话最多的那个人，一点也没有侦探的神秘高深莫测的气质。他又对叶天照挤挤眼，道，“你们先吃，别客气。我再去拿副碗筷。”

　　叶天照刷了块肉放进简默碗里，温和地说道，“我们边吃边谈。你别拘谨，他人很好相处的。而且，只要人在灵泉市，就没有他找不到的。”

　　“我说，你们是怎么认识的？”黄卫已经拿了碗筷出来。

　　叶天照没想到他会这么明知故问，于是也打起马虎眼，“缘分。。是缘分让我们相遇。我见到她，就像见到上辈子的亲人一样。”

　　“叶天照。。”简默打断他，“别乱说了。。”

　　“啊。。哈哈。。不说不说。。吃饭吃饭。。。简默你尝尝啊，火锅要热辣的时候吃，你看你那都要放凉了。”黄卫笑道。

　　“我不饿，你们吃吧。”简默一脸冷酷，根本不打算碰那筷子。

　　“这。。”见她这样，黄卫正在涮肉的动作都放慢了。气氛十分尴尬。

　　叶天照见状，也放下筷子，正色道，“咳。。我们这次来，是找你帮个忙。她弟弟失踪了，想让你帮忙找找。”

　　黄卫也忙放下碗筷，“没问题啊，说说，怎么失踪的，在哪失踪的？多久了？人长什么样？”

　　见他们都放了筷子，简默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或许是自己对叶天照的复杂情绪，让自己有些反常。于是稍稍放和态神情。

　　“你们吃吧，我真的不饿。你们边吃，我边说好了。我弟弟和我是双胞胎，年龄一样，长得有些相像，比我高一些。他叫简涵，我也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什么时间失踪的。只是今天我来找他，就找不到了。”简默顿了顿又加了句，“我弟弟给我的地址，里面住的人却是他。”

　　“那你弟弟职业是什么？最有可能出现在哪些场合？和什么人在一起？”黄卫又问。

　　“他。。我和他失去联系很久了。。很多年前他离家出走，这个地址也是三年前他打电话回家告诉我的。具体在做什么，我也不知道。。”简默越编越觉得自己同意来找他就是个错误，她不仅无法提供弟弟的任何消息，还必须编造许多假消息。这样的话，那人再厉害怕是也无从查起。想到这里，简默又烦躁起来，她现在该怎么办？

　　“原来是这样。。那要是像这样的失踪人口，查起来就会比较麻烦了。而且他给你的地址肯定有误，你现在等于是完全和他失去联系。就没有其他线索吗？比如什么熟悉的人呢？”

　　简默摇头，不想再编下去也不想回答了。她完全，失去了方向。

　　夜幕降临，猴城金宅，晚饭已用过半。猴孩儿们都让金夫人带下去睡了，其他几人皆有些喝得微醺。

　　在金万贯和恭域守两人撺掇下，简涵终于鼓起勇气，猛灌了一碗酒，站了起来。

　　对着身边的林三儿道，“二师姐。我喜欢你。。做我女朋友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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