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十章
“你的表现的确很好，但是镜头感有点差。”导演金笤从口袋里掏出一包槟榔，嚼了一颗。
卫玥阑微微蹙眉，很老实地站在金笤面前，像个被班主任叫去、认真听训的小学生。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那个……您说的镜头感具体是什么意思啊？”
金笤秀气的脸忽然僵硬，嘴角用力抽搐了一下：“新人？”
他不满的口气听在编剧耳朵里有些太重了。
就算是接触过演戏有些时日的演员，也不一定能有刚才这样出彩的表现，金笤这个人就是这样，说话的语气总是古古怪怪，他非常注重一些小细节而且有点追求完美主义。
确实，这个新人的表现不尽如人意——但是金笤也没必要摆脸色。
没等差点把槟榔直接吞下的金笤缓过气来，长相较之更粗犷、浓眉大眼的编剧先开口解释了。
“你的问题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简单来讲就是走位不太专业，你走在镜头前面的时候，要让镜头里的画面看上去更流畅清晰，透过镜头来看，你刚刚有一些动作都没有拍进去。”编剧秦融晖讲解得很详细，虽然和金笤一样在同行里名气过人，但是他对主动求教的新人总是很宽厚。
卫玥阑点点头，就是要配合镜头来注意走位的意思吧。
金笤被抢了话头，白了秦融晖一眼：这个人总是这样，每每有制片人看上他的剧本，他就会向制片人推荐自己，说是他的剧本和他的拍摄方式比较搭。得！搭上以后，每每自己想要□□一些新人或者表现不好的演员，他就要抢话头！
他摆摆手，说道：“你自己回去琢磨吧，和你搭戏的苏裴然镜头感就很好，你可以多问问他。”
卫玥阑的丹凤眼里闪过一丝狡黠的目光，欣然而去。
秦融晖随口和自家导演讨论起来，就像之前的合作一样，相处融洽，他们两个的多数观点都是吻合的。
“这次的剧组里面，没几个是我们自己挑出来的人。”
“没什么，反正制片人招了一大笔投资，投资商要往剧组里塞人就塞人，我们就好好操练呗。”秦融晖倒是一副不甚在意的口气，不过他想起了今天在片场上拍戏的几个配角演员，提道：“不过白玥的表现也不算太差了……那个和她对戏的男演员，他的表现倒是让我大吃一惊。”
金笤挑挑眉，左手成拳抵着下颚，心里也很赞同：“你也这么觉得？”
“他长得本来就和黑凰羽的人设如出一辙，偏中性，我看了都忍不住出神。”秦融晖坦诚地感慨道。
金笤瞅了他一眼，没来由地感到一阵烦躁。
……
剧组安排给卫玥阑的化妆室是单独的。
她身边的 Crim是国际著名的金牌经纪人，在行业内的名气不可小觑。卫玥阑第一天进剧组的时候就引起了八卦讨论，很快地，她带资进组的事情也传开了。
上次去《针锋之恋》的剧组时，卫铭辰不知道她的演戏天分有多少，担心她第一次去演戏，拿到什么糟糕的结果就甩手不干了，所以选了一个和她性格相似的角色，也没有让Crim陪着去，而是让朝远跟着，吩咐林国均不要把带资进组的消息泄露出去，让她像一个普通的试镜新艺人一样参加试镜会。
现在确定自己妹妹是认真地想在娱乐圈发展，安排就不用那么刻意低调了，带资进组就带资进组，反正《璃云剑》一大堆的带资进组。
《璃云剑》的男主角是星耀旗下的影帝青岩、女主角是YZ旗下的哈国明星金敏英，而WG则是带了一个尚未正式出道的新艺人进组。还有一个苏裴然，ES公司的总经理为他融资了五千万，挑了一个小配角再加十分钟左右的戏。
娱乐业的气氛越来越紧张。
最近筹拍的剧组，除了三大娱乐公司的家养剧组，但凡剧本有潜力、制作人有资历的野生剧组，三个大公司寸步不让、都要入一笔资金。
《璃云剑》剧组受大佬们赏识，最不缺的就是钱。
卫玥阑的表现不好，剧组可以放慢进程，因为人家是带资进组的。反正制作人的腰包里鼓鼓的经费，据说他老人家还在忧愁怎么把这笔经费合理安排、顺利花完，他自己不能贪，多出来的钱也不好退回去。
剑拔弩张的娱乐公司让野生剧组的剧组经费进入一个两极分化的时代。小剧组招不到投资，经费从演员伙食里省，大剧组的经费多出来，盒饭就是大鱼大肉。
璃云剑的好运让制作人葛聂带着剧组走到哪儿都是财大气粗的派头。
因为所有的拍摄场地都是同时接待几个剧组的，葛聂成功收集了一波同行严重嫉妒、鄙视的目光。
“呵，今天真倒霉，居然遇到葛聂。”制作人甲。
“一定是因为我很久没有去庙堂上拜了，这是佛祖的警告。今天晚上选个烧香的好日子，否则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事。”信佛的制片人乙。
“我的眼睛里进沙子了！”制作人丙。
“我想把他拖进巷子里胖揍一顿，就好像胖虎揍大雄那样。”制片人丁。
……
只有卫玥阑和两个饰演主角的一线演员有单独专用的化妆间。
虽然她化妆间里面的配置看上去不像两位电影主角那样讲究，经纪人添的化妆用品也不多，但是光凭“单独专用的化妆间”这一条，比起其他公用化妆间的演员已经不是一个档次了。
门框是方格形图案的瓷壁，鹅蛋黄、霜色、石青色，三种颜色的方格错落有致地镶嵌在鱼肚白的细直的十字纹理中。
化妆间接近正方形，俯视图中的化妆呈“匚”形，边框用的也是和门框一样的瓷。
化妆镜下是精白精白的化妆台，一起环绕着化妆间的三周，化妆台的一个直角上有瓷质的洗手池，表面有晶亮的光泽，另一个直角上则是一个盆栽，里面种着一棵沿阶草，串状的花葶，紫红色的花茎和淡紫色的花朵，小小的花朵被苞片笼住，乍一看有点像人们熟知的薰衣草，细看之下百般不同。
化妆间的装潢很好，只是卫玥阑觉得原来从天花板上垂下来的一个个碗型吊灯实在是碍眼了，就让跟着Crim一起来的那个助理买了圆台形吊灯回来，助理为了配吊灯的淡嫣红色，买的置物架也是同颜色，这样的搭配看上去十分别致。
卫玥阑走到她的化妆间门前，推门而入。苏裴然坐在右侧的沙发上，眯着眼闭目养神，他穿着戏服的模样越发妖魅蛊惑，让卫玥阑忍不住弯起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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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两个人所有的戏份都是和彼此的对手戏，所以今天都是第一天进剧组。
她比苏裴然先到一个时辰，苏裴然一到剧组，她就大大方方地在众人面前刻意亲近他，还邀请他用自己的化妆间和化妆师。
理由：“同一个化妆师来化妆，两个人的妆容会更相配。”而且她随口扯谎说是导演的意思。
反正没有人会去问金导，应该也不会传到他耳朵里，就算传到了，金笤才不会计较这种事。
除了演戏，金导在其他方面相当包容。
所以当时在场的演员都很明显地看出她对苏裴然的“另有企图”，然后苏裴然的不拒绝，让几位女演员的八卦属性瞬间无法自我克制。
其中两个女生的对话是这样的。
“这个女生好攻啊。”
“那个男生好受啊。”
“我也蛮喜欢这种类型的男生的，早知道我就先和他搭讪了。”其中一个女生用遗憾的口气说道。
“呸，得了吧你，就你那小饼干的脸、小青菜的身段，他会看上你？他明显吃这女生的类型。”坐在她旁边的好友扒拉了几口饭，狠狠吐槽道。
“你嘴里就吐不出象牙来。”她用筷子恨恨地戳饭，咬牙切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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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以后，卫玥阑大部分时间还是待在卫家的别墅，卫铭辰还是偶尔回家吃饭，卫玥阑和他说话时他总是一脸淡漠地简言，好像回到了最初卫玥阑刚来家里的时候。
卫玥阑偶尔不回家睡，卫铭辰也没有问过她在哪里过夜。
苏裴然有唱歌的想法，他的经纪人就通知了歌曲制作部，他现在能拿到的资源和以前相比是云泥之别了，制作部会经过筛选，留下合适的曲目让他自己挑选。
这个经纪人也是虹成雄的人，不过工作能力还可以，他们的相处暂时还算融洽。
他和音乐制作部的几个部员讨论了很久，暂时选了三首歌，等伴奏样本出来以后他再挑其中一首定下来。
上一次发单曲就是两年前他出道的时候，唱的是一首轻松风格的歌曲，歌曲的制作者默默无闻，也没有什么才华。他出道时的反响平平，微博上涨的那几百个粉丝经过一年的时间，现在只剩下一百多个了，而且还都是僵尸粉。
苏裴然对他的新单曲表现得很重视，确定曲目之前他就常常待在音乐室里听歌、练歌、找感觉。
他的音乐梦想，这一次拾起，再也不会放下。
伴奏样本出来以后，他挑选了自己最喜欢的一首歌曲，然后开始频繁地跑音乐制作部，部员和编曲人对他的印象都很好。
这个艺人长相俊艳，气质非常干净。
苏裴然用心地跟他们讨论歌曲的每一个细节，他们也很配合，希望能把曲子完美地呈现出来。
在音乐制作部和音乐室里花费了大量的时间，苏裴然偶尔才会在别墅里碰上卫玥阑一面，她没有做什么，甚至连一声招呼也没有。
昨天晚上难得来了一趟，Angle开过来的跑车留在车库里，然后坐着Tina的车走了。
“明天去剧组，你自己开车吧。”
卫玥阑递给他一串车钥匙，钥匙圈上有一个正面按钮、背面印着跑车商标的椭圆形皮制饰品，还有一个雕刻着一只橘猫的银牌，雕工精细。
“嗯。”他接过钥匙圈，表情没有一丝波澜。
卫玥阑没有介意他的寡言。
苏裴然接过钥匙圈时，他们两手相触而后很快分开，彼此柔滑的触感进入脑海。
他没有多想，但是卫玥阑分外留恋这种感觉。
她欣然道：“我很期待你的单曲。”
卫玥阑留下这句话就转身离开，回了自己的卧室。在她身后的苏裴然垂眸看着橘猫饰品，明魅的桃花眼多了几分亮光——他也很喜欢猫这种动物，不仅仅是因为现在的猫已经稀有。
现在的流浪猫、宠物狗已经绝迹了。
相氏集团研发出了和人类绝育药品原理相似的宠物绝育药品，一样没有副作用。
流浪的宠物寿命很短，只有一到两年，而且在它们生命中充斥着饥饿、寒冷、病痛。当时的相家之主是国际动物保护协会的副会长，在出售药品给养宠家庭的同时她下令捕捉流浪狗和流浪猫，绝育后放生。
这项命令的执行跨越无数国家，历时整整十年，相家为此耗费了一笔平民难以想象的巨财。
橘猫是华国的本土品种之一，在流浪猫泛滥的时代里，有无数的橘猫流浪街头，然后和其他流浪猫一样，它们的生命中在饥寒的痛苦里逝去。但是在这个时代，橘猫是一种贵族宠物。
苏裴然想起自己很小的时候，曾经非常幸运地捡到过一只橘猫，和钥匙圈上的那个饰品一模一样，可惜在他九岁的时候，那只猫走丢了……
他在黑夜中闭眼，很快便进入了深眠。
别墅后院的停车棚里，玛莎拉蒂牌子的绀蓝色跑车在夜幕的映衬下散发着盈盈的蓝光。
绀蓝色原本是偏暗的蓝色，这款跑车的漆光亮度却很大，再用上好的水晶蜡镀在车身上——水晶蜡里有夜光粉的成分。
很美的蓝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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