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叶馨这时候还没有睡，拿着手机正在刷短视频，看见这条消息的时候，整个脑子瞬间清醒了。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记不记得他四岁长什么样子？
难道老陆总摊牌了？陆桥其实不是亲生的，是抱养来的，四岁之前都在孤儿院之类的？
还是说，他被抱来之前，其实是叶家的孩子，是我素未谋面的亲生哥哥。
叶馨一拍巴掌，从床上坐起来：“所以他对我那么好啊！感情是我哥哥！”
说完，她又躺回床上去，抬着手机看，总觉得这么狗血的事情应该不至于。她皱着眉头，结合之前看的小说，脑子里又出现了新的可能性。
难道陆沉四岁的时候出了车祸，然后就重生了？或者本来的陆桥已经死于非命，现在的陆桥是新的灵魂，是穿越，是转生！
可是陆桥四岁的时候，好像就没有过生病或者大灾大难啊……
叶馨叹了口气，这个想法比之前的猜测还不靠谱。
她想来想去，最后小心翼翼地准备回消息过去：「难道我们是兄妹吗？」
发送还没按下去，手机却自己跳转了画面，铃声也响了起来。
叶馨被吓了一跳，差点儿把手机扔出去。定睛一看才发现，是陆昱打来的电话。
她缓了两口气接起电话：“喂，陆哥，怎么啦？”
陆昱那头的声音听上去虚弱得不得了，好像随时要倒地：“是是，不好意思，你现在有空来派出所一趟吗？”
叶馨被陆昱虚弱的声音搞懵了：“……陆哥，你没事吧？”
陆昱沉默了两秒，最终如实回答：“不太好，陆桥和他爹打进派出所了，人家给他们调解，他们俩越调越闹，人家把他们扣这儿了。”
都叫陆桥和他爹了，看来陆昱气得不轻，否则也不会用这种划清界限的称呼。
叶馨再次从床上坐起来，谁能想到这父子俩回家吃饭还能打架打进派出所。她麻利地下床：“怎么回事啊？”
“……有点复杂，总之就是他们打架被警察看见了。”陆昱欲言又止，最后提取了最精华的部分讲给叶馨听。
叶馨越听疑问越多：“不是，你们在家吃饭，为什么家里会有警察啊？”
陆昱也不知道这到底要从哪里说才能短时间里给叶馨说清楚，直接放弃：“你来了就知道了，你不在的话，我也劝不动那个死脑筋。”
这事挺复杂啊。叶馨拧着眉头，换了套暖和的衣服就出门打车，也不和陆昱再多说了，准备自己去了再了解。
等她到派出所时，一眼就看见陆桥坐在派出所门口的台阶上。
她三两步过去，站在陆桥面前：“阿否。”
陆桥茫然地抬起头，看见气喘吁吁的叶馨站在自己面前。她只是走了几步路就鼻尖通红，好像冷极了，呼出的白气在空中慢慢飘散，说的话也叫人听不真切。
她又叫了一声：“阿否。”
陆桥吸了一下鼻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如同往常一样：“你冷吗？”
叶馨摇了摇头，上前想要挨着他坐在阶梯上，这时候陆桥才后知后觉地开始闹变扭。在叶馨坐下来那刻，动作很大地往旁边挪了挪。
不过他是雷声大雨点小，挪的姿态明显得恨不得所有人都看到，可实际完全没有挪出肉眼可见的距离。
叶馨装作没看见他表演闹变扭的举动，以不变应万变，自然地问：“为什么你会在派出所呀？陆哥也不和我说清楚，我来了他也不来和我说，就留你一个人坐在这儿等我。”
“我不是在等你，我只是不想在里面坐着。”陆桥发现这次叶馨一点儿也不吃这套，心里有些挫败。
叶馨从包里拿出两颗糖递给陆桥，好像耐心地在和一个孩子说话：“是不是他们为难你了？所以你才在外面坐着？”
陆桥接过糖后只是拿着在手中把玩，并不吭声。
叶馨看他不乐意说，也就不再往下问，转而换了个话题：“你为什么会问我，记不记得你四岁时候的样子？”
陆桥不知道这话他应该从何说起，顿了顿：“只是想知道。”
叶馨之前的猜测全都破灭，她有些失落，又有点庆幸。随即她又昂起胸膛，好像在讲什么值得自豪的事情：“我当然记得你小时候长什么啊，趾高气昂的小圆脸，看起来有点傻，没现在好看，比现在可爱。”
陆桥盯着她骄傲的脸看了半晌，最终说出一句：“我就记得我们是怎么认识的了。”
叶馨指着自己的脸，有些不满意：“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说说我小时候的样子吗，怎么就直接跳过了。”
陆桥眨了眨眼睛，开始在努力回忆叶馨小时候的模样，可是总有些模糊。
他想不起来四岁的叶馨长什么样，只记得笑起来很好看，露出一排小白牙，喜欢吃零食，什么零食都喜欢，好像还总有点怯怯的，不好意思和人交朋友，可老有小朋友喜欢带着她一起玩。
二十四岁的叶馨现在就在他眼前，笑起来仍然很好看，举手投足都是生动的，零食也还是爱吃，朋友也还是都很爱她。
四岁我喜欢和她玩，二十四岁我喜欢她，可是她是怎么想的，我一点儿也不知道。
可能从四岁到二十四岁，她都只是喜欢和我玩。
陆桥把腿抻直了，任由冷风从衣服纤维的缝隙间钻到皮肤表面蔓延。
他说不出口自己想不起来了。
“是是，什么时候到的？怎么不进来？”
身后传来陆昱略显疲惫的声音，叶馨回过头去看，笑眯眯的：“到了一会儿了，我看阿否坐在这里，就陪他聊聊天。”
“对了，陆哥，你还记得我小时候长什么样吗？”叶馨仍然还记着这个话题。
“怎么突然问这个？”陆昱皱了皱眉头：“你嘛，圆头圆脸小五短，喜欢穿裙子，天天从泥里打滚才回家，你妈叫你换裤子你不乐意，非说裙子好看，又不注意形象。”
“哪个小孩儿不五短！”叶馨相当不满意：“陆哥，这么说女孩子可不行！”
“行行行，你先进来一会儿……你也进来。”陆昱浑不在意，双手插兜，最后一句朝着陆桥的话，声音显然凶了些。
陆桥对此视若无睹，只是淡声道：“我再吹会儿风。”
叶馨看了两眼陆桥，又在陆昱的催促下跟着进了派出所。
没想到进去她就看到李走走和坐在椅子上嚎啕的李嫂。
怎么又是这家人？叶馨心中似乎有了些猜测。
她跟着陆昱进了调解室，老陆总坐在里面，人看起来恹恹的。
而除了他以外，调解室里没有别人。但看他对面的桌上还放着瓶水就知道，这里之前是坐了人的。
叶馨随手拉了一把椅子坐下，朝着老陆总温声道：“陆叔叔，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昱坐到她旁边，抬抬下巴：“人家警察打电话叫阿否上派出所取证，他听见了，觉得阿否在外面杀人了，跟着就闹起来了。”
“放屁！陆昱，这些事可都是因为你！”老陆总听了他的话，当下就激动了起来：“要不是你，陆桥的破事也不会给我知道！”
陆昱挑了挑眉：“行，怪我。”
老陆总不依不饶：“难道不是你的错？你要是不管他，你会是现在的样子？这些事会发生？”
叶馨看老陆总这样就知道，他的长篇歪理又要开始了，立刻出来打了圆场：“陆叔叔，陆叔叔，咱们现在先把事情解决了，回家要紧，都这么晚了。”
“晚怎么了？我原来能通宵能熬大夜，谁还不能耗着！”老陆总手一挥，看样子还要接着往下说。
陆昱听了这话，冷笑一声：“这件事你挺自豪啊？我告诉你，我管陆桥和我现在的样子没关系，我现在的样子都是管你管出来的。”
说罢，陆昱转身就走，也不听老陆总叫他。
老陆总被气得不轻，叶馨坐如针毡，想走又不好走。
她只好叫老陆总顺顺气，从对方嘴里把话套了套，总算是知道了个大概。
老陆总絮絮叨叨说着，叶馨就在一旁安静地听：“我没事叫那个混账回家干什么？是是你知道的，我没事会叫他回家吗？我是那种没事找事的人吗？”
“我是今天看见了他哥哥的病历，说他有什么精神障碍，是因为压力大还有什么孤独什么造成的。”老陆总含糊地带过了某个词语，只挑着捡着地往下讲。
叶馨听得出来被含糊过去的词，大约应该是创伤一类的词语。毕竟几乎所有的精神障碍，都和过往生活中的创伤有关系。
而陆家兄弟的创伤，全都来自老陆总。
这一点老陆总自己也知道，可是他对此视而不见，不断回避。
这一招用了几十年，向来有效。
叶馨低下头看着自己腕间的手表，秒针正在缓慢地前进。
老陆总仍然在说：“回来就吵啊！他陆桥只要一回家就要吵！说得好像我是个罪人，我是他的仇人，是他的天敌！”
“我早就知道他这样，迟早要出事，这不就出事了吗？”老陆总拍着大腿叫骂：“死了人，人家警察为什么不找别人就找他？不就是因为他混蛋！”
叶馨不愿意接这个话，只是低着头，由着密密麻麻的话劈头盖脸地砸过来。
“死了人的那家的儿子都说了，陆桥和老两口都发生过冲突，还有监控呢！监控！”
“监控里还有那两个混不吝的，林天佑和万慈，他们俩能是好人吗？林家做过多少龌龊事，前几年发生了多少坏事，那两个人为什么出国？”
“不就是当年为了出去避风头，还说什么治病！他们的混病去哪儿都治不好！”
老陆总不断地往下说，可是再往下说，全都是骂林天佑万慈的话，要么就是陆桥有多么拎不清。
她推开椅子站起来，语气不好不坏：“陆叔叔，您还是冷静一下吧。”
说完，叶馨快步离开调解室，却在开门时听到了有些熟悉的男人的声音和女人啜泣的声音，男人的语气很强硬。
“媳妇，我和警察坦白了，不仅是那个入殓师的事情，还有你之前和咱妈打起来的事。”
“你要么就招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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