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五十一章
林麦，陆桥人生中第一个情敌，意料之外的情敌。
陆桥的倒刺被自己不小心拔得太深，渗出一滴血珠。
他盯着这滴越来越大的血珠，表情逐渐浮现出一丝茫然。
林天佑忽然惊恐地拽着陆桥往操场方向走，陆桥有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林麦，对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挂了电话，站在原地对着陆桥露出一个笑容。
一个陆桥不知道怎么形容的笑。
林天佑拉着陆桥一路仓促地回到队尾，刚坐下没有两秒，就看林麦作为学生代表上台进行演讲。
陆桥用手指搓了搓半凝固的血珠，林天佑则拧着眉头百思不得其解地看着站在台上的林麦，欲言又止。
主要是他受到的冲击太大，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我第一次见到活的……”林天佑憋了半响，最终凑到陆桥耳边说了一句。
陆桥瞥他一眼，挤了挤手上的伤口：“难道你还想见死的？”
“更何况，不是都被你说中了。”陆桥看林天佑那样，有些好笑：“怎么你反而看上去比我受的打击还大？”
林天佑咂咂嘴：“我以为她最多就是取代你作为好朋友的有利位置，谁知道她居然和你是情敌，做这些都是有预谋的。”
“啧啧，太可怕了，这才半个月，她就把你打得溃不成军了，这以后要怎么办啊？”林天佑盯着林麦不住地看，条件那么好的姑娘，那么多人想追她，为什么她偏偏看上的是叶馨？
台下和林天佑一样目不转睛看林麦的男孩子数不胜数，女孩子也爱瞧她，觉得她不造作矫情，觉得她赏心悦目。
林麦站在高高的演讲台上，不紧不慢地念着手上的稿子，对于目光毫不紧张，甚至自如地在人群中找到叶馨，朝对方笑。
微风拂过，林麦柔软的刘海乱了几缕，随即被她轻轻拨正。
台下有几人倒吸一口凉气，盯着那几根头发看了又看。
总觉得这样的她好像更具美感。
“唉……”林天佑叹了一口气：“为什么呢？”
陆桥抬头看了一眼林天佑，又看了一眼林麦：“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偏偏是叶馨？”林天佑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林麦多优秀啊，你多优秀啊，为什么都看上叶馨了？”
“她到底有什么特质吸引你们？”
陆桥屈尊降贵放下自己的手：“不知道。”
“不知道？”林天佑提高了声音：“你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喜欢一个人吗？”
陆桥沉默了两秒：“对。”
不知道为什么，可就是喜欢，哪里有这种说法？
也许是得不到的执念，林天佑在心里下了定论。
陆桥现在和林天佑的关系好到几乎只需要看一眼就能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喜欢人可不需要什么理由。”陆桥慢吞吞道：“不信你去问林麦为什么喜欢叶馨，她肯定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你少看点言情小说吧，哪里有那么多理由的。”
林麦此时的演讲也正好结束了，她的目光扫视人群，最终落在陆桥身上。
她再次露出与刚刚陆桥所见到的，如出一辙的笑容。
陆桥那一刻忽然明白了，这个笑容的含义。
——这是嘲笑失败者的笑容。
在回程的路上，林麦并没有和叶馨坐在一起，反而叫陆桥坐到叶馨旁边，走前又在陆桥耳边说了一句话。
“如果你不说这件事的话，以后叶馨的旁边坐的也还是你，你觉得这个交易怎么样？”
陆桥在这一刻忽然就理解了万谦的感受。
万谦一直以来对于居高临下的恨意，对自己要所有人踹下来的恶意从何而来，至此一刻才叫陆桥有了感受。
他对林麦的话没有任何回应，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林麦。
叶馨没看出来两人间暗藏的门道，还挪揄林麦：“什么时候你都和阿否说上悄悄话啦？”
林麦摆摆手：“都是托你的福。”
就见陆桥在这时候忽然变了脸，他瘪下嘴朝着叶馨嘟囔了一句：“那不是因为你都只理林麦，不和我说话吗？”
“她在教我怎么做你的朋友。”
叶馨从没见过撒娇撒痴的陆桥，一时间愣在原地，林麦也反应不过来，这个木头什么时候会撒娇了。
陆桥见两人这样，变本加厉，露出一个灿烂的笑来：“怎么样？我的学习成果。”
叶馨捂住脸，内心甚至有些害羞。
这个笑实在是太自然，太灿烂了。
和林天佑比起来可以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林天佑和万谦坐一起，透过座位缝看完了陆桥完整的表演，目瞪口呆。
“……完了，陆桥彻底疯了。”
林麦以为这是陆桥短暂爆发出的求生欲，过了没多久立刻就回过神来开始思考对策。
陆桥这种反常，叶馨肯定不习惯。
听说之前陆桥都是板着张死人脸，恨不得自己是个哑巴，多说几句话都觉得吃亏的类型。
军训期间看下来好像也是这么个性子。
就连被自己挑衅了，都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好像被挑衅的不是他。
刚开始遇上陆桥时，林麦总结过，这人天生长了一张心狠手辣的脸，要是撞了南墙，他能把南墙撞破撞烂，无论如何也要头破血流地冲出重围才算好。
可接触过后她发现，陆桥就是个胆子奇小的。
他把叶馨看作是南墙，是不能撞舍不得回头的南墙。
要是有谁说这不是南墙，他会迁怒那人，想方设法地赶人走。
军训时不止一个人想和叶馨说话，想追她，可惜个个都被陆桥悄无声息地赶了个遍。
陆桥只给自己守着这堵不存在的墙，自己不撞，别人也不能撞。
别人怕南墙，全都绕开走。
陆桥爱南墙，守着不肯走。
蠢，笨，胆小。
林麦对陆桥不屑一顾，觉得他这样的反常只要叶馨不习惯，过两天立刻就恢复了。
林天佑多了解陆桥，他不这么想，他悄悄和万谦说话：“我和你说，只要林麦还在，那陆桥绝对会一直保持这个状态。”
万谦和林麦的想法一模一样，不信林天佑的话，还和他打赌，赌注是学校门口的脏摊。
如果林天佑赢了，那这些脏摊万谦天天请他吃，直到他不乐意吃。
“那我赢定了。”林天佑的致胜宣言说出口后的一个月，陆桥果真不负众望，一直这副模样。
连老师都注意到陆桥这样，还夸他开朗，平易近人。
陆桥的学习能力异于常人。
再加上他在初中时期经历的魔鬼训练，让他变得一点就通。
林麦那半个月是如何将陆桥排除在外的，如何一点点将陆桥挤出去的。
这些手段陆桥全都记得，最终如数奉还到了林麦的身上。
只是他用的时间更长，手段更高明。
等林麦几乎完全消失在叶馨的生活中时，林麦收到了陆桥贴在她文具盒上的便利贴。
——你没资格和我做交易。
林麦气急败坏，高一上学期的期末考成绩一落千丈，最后转了学。
转学前她找到叶馨，想要告诉叶馨关于陆桥的种种。
最终在校门口等到的却是陆桥。
年少的男孩子站在夕阳下面，像是个雕塑似的，见到林麦时一点儿表情也没有，好像恢复了他原本的模样。
“叶馨不会来的。”
“她也不知道你找过她。”
“林麦，你不应该和我抢的。你有很多朋友，也喜欢过不少人。”
“可我只有叶馨。”
林麦将自己的书包狠狠扔出去，砸在陆桥的脚边：“陆桥，你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喜欢叶馨，你凭什么说自己只有她了？凭什么说自己喜欢她！”
陆桥垂眼看了看书包：“所以，只要所有人都知道我为什么喜欢她，就不会和我抢了？”
林麦气笑了：“如果理由够能吓退人，那至少我不会。”
陆桥思考了两秒，点了点头：“我懂了。”
“原本我以为只要我知道自己为什么喜欢她就够了，原来这种事情是需要给别人也知道的。”
陆桥再后来回忆起来时，他甚至不记得自己是如何把林麦淘汰出局的了，只记得自己处心积虑准备的那些“典故”，那些证明自己和叶馨有多好的理由。
只记得自己在准备好要告白的那天是高二。
这个时候生活好像早就回到了原本的正轨上了，叶馨身边再次只剩下他，他身边也只有叶馨。
林天佑和万谦一度关系变得相当不错，好像真当对方是兄弟似的。
两人热情地要帮陆桥准备告白，在林氏酒店誊了一个总统套房出来布置，起哄要陆桥告白。
可惜那天叶馨到了，林天佑到了，万谦也到了。
就是陆桥没到。
叶馨跟着林天佑万谦打斗地主打到晚上快十点，实在等不了了，又不知道今天到底是来干什么的，怎么劝都劝不住，非要回家。
她心里隐约有预感今天要做什么，可陆桥却一直没来。
叶馨从满心期待等到逐渐愤怒，抬脚就要走。
林天佑劝她到半道，接了个电话，陆桥打来的。
他打开扩音叫叶馨听。
没想到下一句却听到陆桥疲惫的声音。
“……抱歉，我妈自杀了。”
“我来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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