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怒
常州大捷,主帅下落不明,京师震怒。长公主元逸乃当今圣上长女,已故孝慈贞皇后廖氏所出,自幼承教于高祖皇帝膝下,宠爱备至,是唯一一位被准许随意出入集贤殿的皇子,十五岁及笄即开府,高祖皇帝亲赐三千猎狼卫,满朝哗然,无人有异议。当今圣上自年前偶感风寒,引起陈年旧疾反复不得痊愈,长公主于宫中侍奉汤药,事必躬亲,众口交赞。此番常州军报,详尽记录了战况,本应在宫中侍疾的长公主竟然出现在边关指挥战斗,且眼下下落不明,实在匪夷所思。想来夏辽围攻常州府是突袭,宇文焘失信,常州守军群龙无首,不然长公主必不会亲自坐镇指挥台,祭出猎狼卫的名号,自曝行踪。事关重大,高丞相同集贤殿的几位大学士商议过后,携了军报即刻入宫面圣。
含元殿,低垂的幔帘纹丝不动,哪怕是大楚最溽热的日子,正殿的窗户也没有开一丝缝隙。浓郁的草药味道充斥的每一寸空间,景瑄帝贴身的宦官王臻领了高丞相进内室,低声回禀着皇帝的近况,大楚的官服为梁冠,赤罗衣,中单为白纱青缘,下裳赤罗青缘,前三幅后四幅,每幅三襞积,革带前缀蔽膝,后佩绶,系而掩之。高丞相这几步路走来,额上已挂了密密的汗珠。皇帝已久不临朝,除了军机大事需要奏请示下,其他皆交由太子及内阁办理。“陛下万安,臣高赟拜见”。高丞相跪拜叩首。
“丞相免礼。”软塌上斜斜卧着的便是当今天子大楚国景瑄帝。因久居病榻,并未束冠,仅松松绾了个髻,面色苍白,手边搭一块素净的帕子,几个宫娥侍立在侧伺候汤药。“常州战况如何?丞相不必隐瞒,尽实上报。”“陛下现下尽可宽心,常州之困已解,夏辽精锐死伤三万余人,降表已随军报一同呈上。”
“好!好!“听得喜报,皇帝欣喜万分,气息不匀,一连串的咳了出来,王臻急忙上前,拿起案前的瓷瓶快速的放在皇帝鼻息处,略略歇息了片刻,景瑄帝提了精神问道:
“常州之困数月未解,可是宇文焘找到了?”
“回禀陛下,宇文焘并未找到,当下是抚军将军韩良接管常州城,李响之前被夏辽设伏于坝上,夏辽撤军之后,已速速援驰常州,只是……韩良不肯交出常州兵权,故无法接管战后事宜,常州被困三月有余,一战全胜,士气高振,若贸然更换主帅,臣怕引起哗变,故来请示陛下。”
“哦?韩良?可是晋中韩门之后?”
“正是,其祖上韩增骐曾随高祖皇帝出征过北梁,任骠骑将军。”
“是个可造之才,功不可没,只是…拥兵自重,怕是他还没这个胆量。或许有什么隐情…”
“这……”高赟汗如泉涌,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夏辽狼子野心,天下皆知,””咳咳”皇帝掩了帕子,看了眼高赟。“我大楚虽建国不足百年,但高祖皇帝骁勇善战,开疆扩土,从天下群雄手中争得这半壁江山,朕不才,想着与民休息,充盈国库,将朕的妹妹梓归公主嫁入夏辽,缔结百年之好,不想竟是害了她。”
“陛下仁慈。公主机慧聪敏,虽未有子嗣,但听闻在太子府颇受尊重。”
“哼,经此一役,他耶律箴荣也该明白,我大楚英才辈出,可不是他想怎么胡来就怎么胡来的。”
“陛下…”高赟突然跪倒在地,磕头不止“还请陛下治臣之罪。”
“丞相何罪之有?”
“陛下,长公主是否离宫?”
景瑄帝看了一会儿高赟,对方伏在地上,不敢抬头。半晌,座上之人似是乏了,微微向后仰着:“这大半年,朕的病日益沉重,太医院束手无策,轻歌孝顺,听闻名医顾乐术精岐黄,善治疑难杂症,只是性子孤僻的紧,任你皇孙贵胄,非请不出诊,且行踪不定。前些日子有人禀报此人出现在楚境,便带猎狼卫替朕去请了,怎么,难不成怕你的准儿媳跑了不成?”皇帝轻哂。
“陛下,此次常州大捷,并非韩良一人之力扭转乾坤,“高赟膝行向前,将军报呈上”长公主率五百猎狼卫戍卫常州,以极小伤亡重创敌军,用兵如神,堪比孔明。韩良持公主亲笔手谕,接管常州,无旨不得随意交接兵权,只是…只是长公主突围之后,并未按约定出现在武川,现下下落不明,猎狼卫首领萧战于兖州边境发现长公主坐骑,已带人搜索了附近方圆十里路径,无奈连日暴雨,踪迹全无……”
啪!皇帝手中的军报被全力掷了出去,整个人抖如筛糠“找!去找!”“咳,咳,把轻歌给朕带回来!!!”急怒攻心,一口气没提上来,整个人竟瘫了下去,王臻大惊,高呼一声,扑上前去,整个含元殿,如那冷水滴进了油锅,瞬间炸了开。轮值的太医急忙派人去请院首张鹤年,高赟擦了擦脸颊的冷汗,退到大殿,吩咐小宦官儿赶紧传唤太子和赵贵妃。又招来随侍低低吩咐了几句,遣了出去。
不出一刻钟,张鹤年匆匆跨入内室,片刻不敢耽搁,径直上前去翻看皇帝的眼睑,搭过脉之后随即拱手对高丞相道:“陛下气血逆行,清窍闭塞,阳明积热导致昏厥,臣即刻为陛下施针,还请高相将其他人等挡在殿外,以免惊扰。”当即开了随身诊箱,捻针施救,室内仅留王臻几个贴身内侍。不多时,便听得门外通传贵妃驾到,高丞相急忙迎上前去,为首一人,衣冠朴素淡雅,一只白玉簪子轻轻绾起青丝,鬓边几朵珠花儿微微颤着,姿容清丽,行走间一派行云流水,淡淡蹙起娥眉,眉宇间泄露几分焦灼。“陛下怎样了?”未等高丞相行礼便开口问道。“启禀娘娘,陛下听闻长公主失踪一事,急怒攻心以致旧疾复发,张院首已在施救,不便惊扰,还望娘娘见谅。”
“放肆!”贵妃斥道:“长公主福禄深厚,身边又有猎狼卫守护,怎会失踪?况且陛下病体孱弱,最受不得刺激,丞相难道不知?若是陛下有个长短,本宫必不饶你!”说着便提裙往内室走去。高丞相俯首:“老臣鲁莽,还望娘娘赎罪,适才张院首特意叮嘱,还是在大殿略等片刻为好。”赵贵妃脚步微滞,
“母妃宽心,张院首医术精湛,父皇龙体必然无恙。”当朝太子元朗从殿门外进来,“儿臣一路已听得详情,皇姐向来有主意,身边带的又是猎狼卫的精干,必能逢凶化吉,遇难成祥,儿臣定当下令各州府衙全力搜查,尽早找到皇姐,让父皇安心。”拳拳之情溢于言表,
“你,有心了…”赵贵妃语气微凉,轻轻吐出几个字,“菩萨保佑…”向着内室双手合十,默诵经号。高丞相与太子对视一眼,随其走到大殿另一侧,轻声回禀起事由。
约得半个时辰,王臻匆匆走出内室,对众人道:“陛下醒了。”这才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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