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深深

轻歌看了眼耶律昀，继续说：“千真万确。”

        对方若有所思，却并未制止她。“我天一阁地处两国交界，西域入中原必经之路，消息最是灵通，天下奇闻密事皆有耳闻。”江宸看着他们说：“但凡出得起银两，便可入天一阁而知晓天下事，先前听说长公主失踪，皇帝已派人将常州府翻了个底儿掉，也未见踪影，怕是早已薨逝了。”

        敢情天一阁是如此发财的，难怪从那守铁索的怪老头开始，就变着法儿的要钱。这书生也是个笑面虎，罗素腹诽。

        “现下，如婆婆所说，长公主尚存，于大楚来说，可是足以动摇朝纲之事呢。”

        “不错，元逸长公主谋略过人，既然福泽庇佑，相信不日即可重返京师。”耶律昀轻轻瞥了一眼轻歌。

        “三位这边请。”江宸笑着推开了背后的山门，一条笔直的石青板路出现在门后。轻歌率先跟了上去。

        “王爷，若这天一阁为了银子，将此事宣扬出去，可怎好？”“无妨，从这里出去之后，依约我会放了长公主，只要她能自证身份，这件事即可便会天下皆知。”“常州一役，我军伤亡惨重，若是连主帅也放了，属下只担心王爷回去无法交代。”罗素惴惴。“达□□干是皇兄的人，此番伐楚是皇兄极力主张的，父皇本在动摇之间，派出的也只是左三路大军，伤的是他博尔古利特氏的根本，至于元逸，我自有主张。”“是。”

        江宸在前引路，婉转之间，别有一番洞天。夜色之中，两个小厮提着灯笼迎上前来，叠山理水，花木繁茂，亭台楼阁烛火绰约，依次呈现眼前，于这西域边陲竟造出了一座江南园林。“夫子请。”几人在一座院落前停了脚步，江宸拱手道：“茅舍简陋，还望见谅，稍后会有饭菜，热水奉上，请各位早些安歇。明日掌事师兄自会安排引荐。”

        “嘿，你个书呆子！老子来了三天了，你不给引荐！凭什么他们刚来，就,就，就给引荐？”打屋顶上翻身下来一个少年，白衣飘飘，步履匆匆，三步两步窜到江宸跟前，一只手负在身后，一只手指着江宸的鼻尖儿，“你，你，你诓了我一袋子东珠，还把我晾在这儿不见人影儿，几，几个意思？”

        “阁下持的是清水崖的拜帖，自当奉为上宾。只是阁下，自打入我山门以来，除却午茶夜宵不算，便是正餐也要日日五顿，略有闲暇，还要打打野味儿祭牙，连阁主豢养的仙鹤也险些被拔了毛，烤了去，在下实在不知，是应当引荐我天一阁的掌事，还是灶房里的厨子给阁下才好呢。”江宸揶揄。

        “我，我饿！”朦胧胧的烛火映着，气鼓鼓的少年梗着脖子，一腮帮子的油花儿，轻歌闻到了一股烧鸡的味道。

        “遴选之期已到，明日掌事师兄会向大家说明遴选规则，怕是你今日又溜出去了，传令的小厮没寻到你吧。”江宸摇摇头：“晚上吃太多容易积食，吃完这只鸡便早些休息吧。”“哦。”那少年默默掏出背后的烧鸡，慢吞吞的走向隔壁的厢房。

        江宸向耶律昀等人施礼告退。两个小厮提着灯笼将他们三人送进了房间。

        不多时，便有小厮抬了食盒和干净的衣裳进来，因那怪老头捉弄，耶律昀和罗素身上早已湿痒难耐，便先去更衣了。房间陈设雅致，干净整洁，虽未有人住，看来也是经常打扫的。轻歌推开窗子，山里的空气格外冷冽一些，这小院有三间厢房，烧鸡少年一间居左，轻歌三人占了两间，听那书生的意思，看来还有其他参与遴选之人才是，大概并未住在此处。

        “辛苦一日，用过晚膳早些休息吧。”耶律昀走进来，顺手点了桌子上的一炷檀香，“罗素里里外外查看过了，这天一阁虽是江湖门派，行事倒是磊落，除了左厢房的那个少年，便没有其他人了。”“我看这里的人深藏不露，想拿到那个头牌，怕不是很容易呢。”

        “无妨，有你在就万无一失。”男人笑得慈眉善目。

        轻歌挑眉，只觉得这个男人才是个真正的阴谋。

        “我和罗素会轮流守夜，婆婆尽请放心。”案上的香不疾不徐的燃着，耶律昀替轻歌掩了房门，空气中一股甜香，正是安神好眠。从小到大，虽生在最冷漠的帝王之家，皇祖父，父皇母后都是真心疼爱自己的，高湛，路川，路遥，阑珊…，轻歌身边不乏热闹，便是上房揭瓦，也有兰姨睁只眼闭只眼的掩护。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最是好说，那些弯弯绕绕，琢磨不透，最是让人头痛，现下只觉得自己无用的很。

        放心？最是不能。浅浅卧在塌上，许是真的累了，被万千的思绪裹挟着，送进了梦。

        好香！！！左厢房里，埋头在烧鸡身上的少年，猛的抬起头来，忽然闻到一股甜香。像是玫瑰甜酒，不不不，不是玫瑰，擦擦嘴角的口水，深深闻了一闻，这是栀子花吧，用栀子花做的酒酿？好有创意！！正待起身，那少年竟咕咚一声趴在地上，不多时便起了鼾声。

        “夫子，那小子睡了。”罗素从廊下走出来，“嗯，不要轻举妄动，天一阁机关众多，小心为上。”“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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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婆婆，这个你，你吃吗？”这个叫周深深的少年，胃口真的好。早膳而已，两屉小笼包，三碗稀粥，外加四五块枣泥糕和一碗素面，现下正指着轻歌面前的一盏酥酪问道。轻歌笑着摇摇头，端了递给他。“谢谢婆婆！！”一笑起来，露出一对小虎牙儿，眉眼弯弯，唇红齿白，倒像是个女孩子。性子也跳脱，一大早便来敲门，询问可不可以一起用早膳。耶律昀和罗素从外面走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这一幅其乐融融的景象。

        “老公公好，一，一大早的您怎么没，没在房里？”耶律昀僵了僵脸皮。老~公公？

        “这位是…”“徐州清水崖周掌门的小公子，周深深。”少年嘴里的糖包尚未咽下去，站起来朝耶律昀施了一礼，“老公公快来用膳吧，婆婆，婆婆说不必拘礼，咱们便先用了。”说完，从怀里掏出个铃铛，叮铃叮铃的一通摇晃，外面跑进个苦瓜脸的小厮，一头朝左厢房跑去。“这儿呢，这儿呢！！！”周深深从窗户探出个脑袋，那小厮又折了回来。“今日我们大家一起用早膳，再来五，五屉小笼包，十个糖包，四碗南瓜粥，四碗牛肉面，外，外加一屉枣泥糕，快点快点！！”那小厮皱着愁眉，想是已习惯了他的使唤，掰着手指念叨着，哎了一声便退下去了。

        “周公子，我们可吃不下这么多？”耶律昀坐下。“没，没事，我帮您。”敢情这小子是打量着人多蹭饭来了。看他和元轻歌有说有笑的模样，自己竟插不上话。“昨天晚上我大概是累了，还未上床便，便睡过去了，一早起来，脖子痛，痛的很。”轻歌瞥了一眼耶律昀，对方若无其事的品着一碗粥，“这山上夜里风凉，可别得了风寒。待会儿让那送饭的小厮熬一碗姜汤喝了吧。”“嗯嗯。”

        不过巳时，两个攒了双髻的小童子请了几人去见掌事。走出这小院儿，才发现这天一阁的阁主实在是个妙人儿。遥山近水，风光如画，香樟，黄杨，乌桕，水杉各类名木穿插栽植，正是大楚水池风荷的季节，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从江南水乡搬到了西域边陲，大朵大朵的荷花镶嵌在绿波之中，于这高山平湖之间，像是一盏盏被点燃的宫灯，花瓣重重叠叠，色泽格外红艳瑰丽。“这是引了修罗谷的水，经几任阁主辛苦培育才成的品种，名曰红台。”小童子自豪的说。“几位客人这边请，小心脚下。”沿着湖边穿过一片斑竹林，眼前是一座小小的草堂，约莫七八个人站在院中。

        “各位远道而来，招待不周，还望见谅。掌事师兄请诸位进内堂，请。”褐衣短打的少年朝众人施礼。轻歌看不出众人的来历，耶律昀在前，摸摸胡子率先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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