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不速之客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举起酒杯,眯着眼,微醺。真可惜,只有乌云一片,没有明月。段长瑞长叹一声,这世事皆不如人意,这天怎么也这么不配合?
“长瑞,别喝了!”段夫人皱眉心疼。向来只好烟的,今日怎么将家中有的陈酿都开了封?
“我不过喝了三杯罢了,又没怎么喝!”段长瑞再替自己倒上一杯。
段夫人摇头带着哭腔埋怨道:“你平时是滴酒不沾的,今日怎么就喝上了呢?”
“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啊!今日有酒今日醉,明日愁来明日忧!”段掌柜只顾边饮边吟诗。
“是不是柜上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再有不高兴的也不该如此啊。长瑞,别喝了,身体要紧。”
段长瑞抬眼看见自己的妻站在身旁,垂泪欲泣,便无奈地笑道:“好,别哭了,都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是动不动就哭?得了,我不喝就是了。去,将我的烟斗拿来,再将上次朱掌柜送来的烟丝拿些来。”
段夫人听他不再饮酒,便破涕而笑,满口答应着进了里屋。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段长瑞答了声:“来了!”心中便是感叹,终究是来了,真快!
打开门,愣在那里,是自己未曾料到的客。“怎么是你?”段长瑞问道。
“长瑞,你不打算请问进去吗?”笑着看他,他的表情彻底出卖了他。
“二夫人,请进!”大开房门,侧过身,让二夫人和张妈进了屋。
二夫人四周环顾,不禁感叹:“你这里还是这么地简陋。这么多年了,为什么不换个好些的住处?为什么要这样委屈自己?”
“劳二夫人挂心了。我的钱都花在了那烟草之上,哪来的钱修葺这屋子?”段长瑞苦笑。
“那我改日找人来替你翻修一下吧!”二夫人找了个位子坐了下来。
段长瑞心中悲戚,答道:“不用了,以后不会再住在这里了。我已经准备携家小离开永安镇,找个乡野之地过下半辈子。”
“长瑞,你?”二夫人一惊。怎么好端端的会突然说要离开?
“长瑞,你的烟……”段夫人从里屋走出来,看见屋子里突然多了两个人,脸上写满了惊讶。
“段夫人,好久不见!”张妈先笑着开口问候。
段夫人笑笑说:“二夫人、张妈,我去给你们倒茶!”将烟斗交给段长瑞,便向厨房走去。
江夫人使了个眼色,张妈便跟了上去,笑着对段夫人说:“我来帮你吧!”
静待二人离去,江夫人才再开口问:“为什么要走?前几天不还是好好的吗?”
“想走不是一天两天了,不过现在终于可以解脱了。”段长瑞笑着,像是看见了黑暗中曙光。
“解脱?长瑞,你不能走,我还需要你的帮助。你知道,江家现在处在危急存亡的时刻。若此时你一走了之,川儿如何度过难关?长瑞,再帮我一次,好吗?”江夫人拉住段长瑞的衣袖,楚楚可怜地看着,等待他的答案。
推开她的手,猛地抽一口烟,说:“对不起,我帮不了你。我累了,我现在只想离开这里。”
“长瑞,求求你再帮我一次。只要江雨泽不在这永安镇上,川儿就还有希望,江家就还有希望!”
“竹珺,对不起。这十年来我在担惊受怕中度过,十年前的事情已经铸成大错,如今我不能一错再错了!”段长瑞起身,不愿去看她的模样,生怕自己如同十年前那样一时心软而愧疚一生。
“段长瑞,这不是十年后的事,这是十年前没有解决的问题。哼,你可知道,他们回来是来报仇的。若是这次我不早早筹谋,只怕到时候死的就会是我!到时候,你也别想独善其身。他们一定会找上你的!”江夫人也站起身,不见了刚才可怜的样子,又道:“你好好想想吧,如果想通了就来找我。长瑞,我们永远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十年前是,如今更是!”
段长瑞一怔,轻声说道:“夫妻同体,我和我的妻才是一道的。”
江夫人没想到他会说出这话,闭上眼,对着里面喊道:“张妈,我们走了!”
张妈闻声出来,扶住江夫人,和段掌柜、段夫人告别后,踏着夜色离去。
“夫人,你没事吧!”张妈搀扶住江夫人,手臂上的力量一下重了起来。
江夫人摇摇头说:“张妈,我只有你了!你一定要帮我!”张妈点头,夫人永远是自己的主子,无论她是对或错。
“我们快些回去吧,莫要让人发觉了!”江夫人站稳身,吩咐道。
两人乘着马车赶回江家,颠簸之中,江夫人只觉自己有些恍惚,可又清醒异常。揉了揉额头,看来必须想别的办法!
“夫人!”马车突然停住,张妈的声音中有些惊恐。
掀帘忙问:“出了什么事?”
张妈凑过来低声答道:“门口有马匹,家里有人来了!”
江夫人闻言,匆匆下来马车,又张妈搀扶着匆匆进江府。前厅灯火通明,江川泽和江雨泽正站在那里,甚至连阮骞都在。
“出了什么事?”江夫人又张妈扶着走了进来,高声问道。
阮骞回头见是她,便笑着走过来道:“二夫人,您总算来了!”
江夫人走近些,才看见阮骞身后站着两个人,官差打扮,心中不由担心起来。赶忙走上前去笑着问:“两位官爷,深夜拜访江府不知有何公干?”
“这位想必就是江夫人了吧!我们是省城派来的,是有些事情想要问下江老爷。不知可否请江老爷出来答话?”那官差一脸严肃,看得江夫人都感到发怵。
江夫人依旧是笑脸相迎说道:“我家老爷如今静养,大小事务都交给了他人。若是江家的家务事,我可以代为回到。若是江家生意上的事情,可以问大少爷。”
官差点点头说:“三日前,我们在省城郊外发现两具尸体。一个是窒息而死,另一个是中毒。我们在他们身上发觉了江家长随的令牌,所以冒昧前来。不知贵府最近可有家仆外出未归?”
江夫人看了眼江川泽。江川泽脸上写满了惊恐,开口便问:“他们二人身上可有银两或者银票?”
官差摇头说:“不曾找到。他们身上除了证明身份的令牌,别的什么也没有。”
江川泽倒吸一口冷气,心中暗道不好。江夫人见他如此,也猜到了一二。
“既然能确认是贵府的人,那就请明日到县衙辨别尸体,让家属将人领回去吧!”官差道:“另外还有件事,有劳江夫人。”
“大人请说!”
“请夫人留意贵府是否有人形迹可疑,因为我们怀疑是江府的人将他二人杀害!”
“这怎么可能?凭什么怀疑我们?”江夫人质问道。
“江夫人别动怒,我们也只是怀疑罢了。在没有确切的证据前,我们是不会冤枉好人的!”官差答道。
江川泽上前一步说道:“既然如此,我们留心便是。二位大人,恕不远送!”
两名官差一抱拳,告辞离去。
“啊哈哈,困死了,我可要回去睡觉去了!大少爷,这事可有劳你啦!”阮骞打了个哈欠,伸了伸懒腰,说罢便拉着江雨泽告辞离去。
大厅中只留下江夫人、江川泽和张妈。江夫人这才小心地问:“川儿,你是不是知道什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娘,你可知道那两人是做什么去的?”江夫人摇摇头,江川泽接着道:“他们二人身带巨款,是去解救外省的挤兑。如今,他们两人死了,身上的巨款又凭空消失。江家的钱,真的所剩无几了!”
江夫人长大嘴巴不敢相信,后天两步,靠在椅背上,按住胸口,问道:“怎么会这样?这到底是谁干的?”
“是段掌柜!”江川泽斩钉截铁地答道。
“不可能!”江夫人不相信会是段掌柜,对江川泽道:“段掌柜一身忠于我们江家,决计不会做出这种事来,更不要说是杀人的事!”
“母亲,人若是缺钱,什么都干得出来。你不知道,段掌柜每年都会从账上私扣一些,那些零零总总的加起来也不是小数目了。父亲从不同他计较,没想到他如今更是变本加厉,乘着我们江家遭难,来这么一手!”江川泽忿恨地拍打在扶手上。
“你可有什么证据?”
“证据?每年的账目就是证据。还有,你可以去查查他抽的烟丝,那都是上等货色。就他那些钱,哪够他如此天天地抽?再者说,金蝉脱壳用别家银票转运银两这事,是他一手策划,整件事情之前连我都不知道。如今,和他一起做事的两个长随都死了,他便好独吞那笔钱!哼,好个死无对证!”江川泽越说越感到气愤。
江夫人沉思片刻说:“你不要这么快地下结论。无论这件事是不是段掌柜所为,我们都不能指认他。如今江家正是用人之际,若是有他在旁帮助,江家才有机会翻身。”
“我不需要!我今日已经和他摊牌,如今有了证据,我便要他将那笔银两全都吐出来!哼,若不是如此,我刚才就已和官差坦言了!”江川泽冷哼一声,便往外跑。
“川儿,你给我回来!”江夫人叫住江川泽说:“我和段掌柜好歹还有些交情,这件事你先别管,由我出面还不至于弄得太难堪!你现在先给我回房去,这件事情对谁都不要说。若是此事泄露出去,江家成了窝藏罪犯之地,明日柜面上还不知会起什么波澜呢!”
“可是,……”江川泽依旧不死心。
江夫人只得厉色喝道:“你给我回去!明日只需一如往常去柜上即可!”
江川泽终究拗不过自己的母亲,答了声是,便匆匆回房。
江夫人只觉自己快虚脱一般,整个人都倒在了椅子上。他们的脚步是越来越快了,真不知道自己这次能否逃过此劫。
“夫人,您没事吧?”张妈担忧万分,夫人若是一倒,这往后江家该如何是好?
摇摇头,江夫人随即打起精神,吩咐道:“你明日午时在醉仙楼订一雅间,我要和段掌柜好好谈谈。还有,明日一早带上那两个长随的家里人,和我一同去衙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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