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何去
这些话没有刻意压低话音，所以不论是夏禾还是风星瑶，都听见了。
很清晰也很理性的选择。
是的，如今的夏禾身受重伤，又是杀了卫野的凶手，且不论谢锦亭能不能想带着他逃出去，都会后患无穷。
谢锦亭看着夏禾，沉默着。
他知道，他不该卷入这一切，他最该做的一件事就是将自己置身事外，毕竟，朝廷要找的人，其实是他。
风星瑶看着谢锦亭，等着他的决定。
“东家，你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红泉上前说道。
谢锦亭抬眸，转头看了红泉一眼。
很空旷的目光，却带着一种刻骨的力道。
“救人。”他说道。
……
谢锦亭目光空旷，像是想到了什么。
那是当年，那时的他还是个孩子。
无数的追兵追着他。
他记得那夜，无数剑刃上的光，冰冷如冻雪。
前方，一个女孩子拉着他，拼命的向前跑着。
直到走投无路。
她将他抱紧紧在怀里，纵身跳下山崖。
他还记得，滚下山崖后她浑身是血的模样。
她说快走，不要管她。
他摇头，拼命地拉扯着她的手。
女孩子笑了，随着血不断从口中涌出。
她从发髻上扯下一只艳红色钗子，放在他的手心。
“不要怕，我会一直陪着你，我会在天上看着你，答应我，你要幸福，给我看。”
很无力的感觉。
那是生命的流逝。
……
从那天起，谢锦亭在心底发下了一个誓言。
他不会再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身边的人，死在自己面前。
夏禾的目光落在谢锦亭身上，有些不解他为何要救自己。
“我救了你，你就是我兄弟了。”谢锦亭看着夏禾，认真地说道。
没等夏禾回答，他转头看向红泉。
“我们的人还有多少？”他问道。
“八十五人。”红泉咬牙回道，情绪有些低。要知道他们来春安县那么多年，并没有刻意去发展势力，这些可以说是他们手中全部的力量。
“够了。”谢锦亭道。
然后他看向夏禾。
“我会用我的人引开衙役，带你出去。”他说道。
夏禾就这样看着谢锦亭，目光之中有一种奇怪的复杂。
他不解，也不明白为什么谢锦亭会这么做。
这样很蠢，因为他们之间，其实还未到能托付生死的地步。
但在此刻，他看见了，谢锦亭的目光之中，有一种背水一战的义无反顾。
夏禾挣扎着支撑起上身，看向谢锦亭。
“不值得。”他说道。
谢锦亭看着夏禾。
“我说了算。”他回答。
夏禾摇了摇头：“不，你说了不算。”
一侧，红泉忿忿地看了过来。
“你别不识好歹！”
夏禾没有管红泉，他的目光依旧看向谢锦亭：“我原本的设想里，并没有你们的存在。”
谢锦亭有些不解。
夏禾笑了笑，继续说道：“当然，也不会有舍身成仁这种愚蠢的事情。”
“你，想说什么？”谢锦亭问道。
“你的好意，我记住了，从今日起，你就是我兄弟。”夏禾道，“但我不会和你离开，那不在我原本的设想之内。”
谢锦亭沉默了片刻。
“你如今的伤，不及时救治可能会死。”
夏禾看了眼自己。
“我有分寸。”他说道。
也就在此时，所有人都听见了清晰的脚步声。
没有时间了，再不走，所有人都走不了。
谢锦亭看向夏禾，他的话音有些沉。
“你决定了？”
夏禾点头。
“需要我帮你做些什么？”
夏禾看着谢锦亭。
“找个人，送我去地牢。”
……
在这样一个过程中，风星瑶一直沉默着。
从夏禾说出不值得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夏禾不会随谢锦亭离开。
她相信他，也尊重他的决定。
但不代表，她会眼睁睁看着，什么都不做。
在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的时候，风星瑶将她的手放在了夏禾肩头。
浅淡的蓝色光芒从她的掌心浮现，悄无声息地隐入夏禾的伤口之中。
在这样一个过程中，风星瑶心口的那片墨晶若隐若现。
……
王四回到铁匠铺，整个人有些坐立不安。
他不知道谢锦亭能不能救回夏禾，也不知道这一切会向哪里发展。
他知道了卫野的事，就算逃了出来，明天呢？他们能躲多久？
他不停地向外张望着，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天狼是一把刀，刀是用来保护主人的，而不是该让主人去涉险，若这把刀保护不了它的主人，也没有了存在的价值，不妨刀毁人亡。
想到这里，王四心中像是下了什么决定，他蓦然间站起，朝着门外走去。
然而就在此时，他听见了屋里传来一阵鼾声。
他怔住了。
他转身，向着屋内而去。
他看见夏小禾睡在床榻上，就这样打着鼾，鼾声很平稳，也很匀称，王四不知为何觉得这样的鼾声有些安详。
他伸手，戳了戳夏小禾的脸。
没有戳动……
夏小禾睁开眼睛，看向王四。
“大晚上的，怎么还不睡？”
王四愣了愣，他张口想要说什么。
但话到嘴边，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就在此刻，他看见了夏小禾摆在床边的鞋子。
鞋子上沾满着新鲜的血。
王四就这样愣住了。
他低头看着夏小禾，目光从来没有这样认真过。
从十年前他出现在自己面前，中间那几次奇怪的消失他其实并不是没有注意到，而就在一月前，他还失去呼吸脉搏“死亡”了一个月。
王四心中忽然有了一种奇怪的猜测。
他看向夏小禾，张口似乎想要问什么。
但夏小禾笑了笑，伸手拍了拍王四的肩。
“相信我，夜深了，去好好睡一觉吧。”
王四习惯性地本能地点头。
……
在谢锦亭离开之后，夏禾看着前方的地牢，嘴角牵出一抹笑。
大概不会有人想到，杀了卫野之后他会选择去地牢。
是的，逃跑是一件很无趣的事情，亡命天涯也很累。
他现在只想找一个地方安静地睡一觉。
地牢是个很安全的地方。
至于伤势，他从空间戒指里取出了药，看向自己的伤口。
然而，他就这样愣住了。
伤口，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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