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1章 生恩不如养恩大
桃儿做梦也没想到闫族长会将后宅中馈交与她来管治，各院的费用需经得她的准允才能行施。
老管家禀明离开后，她久久无法从惊喜中自拔。她终于如愿掌权后宅中馈，要知道她日夜伴在闫夫人身边多么羡慕、多么渴望。
丫鬟进来跑到桃儿身边悄悄：“大公子在倚竹院等着姨娘呢，你快去吧。”
桃儿斜睇丫鬟，一下推倒她，啐口唾沫骂道：“呸！你个蹄子是什么东西，竟敢离我这么近？你想做什么，嗯？”
丫鬟气得坐在地上瞪向桃儿，强忍怨怒，咬牙道：“奴婢不敢。只因大公子派奴婢来传话，桃姨娘该知道大公子是个急脾气，最厌下人们惰懒。”
“下人？”
桃儿阴恻恻冷笑，走过去抬脚踩在丫鬟的肩窝，绣鞋的木质硬底硌得丫鬟歪身子想躲。
“敢躲，我踩烂你的脸！”
桃儿发狠地威胁，吓得丫鬟一动不敢动，眼泪扑簌簌的落。
“桃姨娘，各院的老婆子们来回话。奴婢让她们在院里等着呢。”一个丫鬟进来，见桃儿正对丫鬟发狠，又见丫鬟面生，好奇问：“这丫头是哪个院里的？倚竹院吗？”
“倚竹院里的人全打发出去了，留着她作甚？”桃儿懒懒地，打量丫鬟确实生得漂亮。
丫鬟盯着丫鬟看了会儿，猛然想起闫礼曾带回来几个会唱曲的伶人。她忙去拉开桃儿，：“坏了坏了，出大事儿啦。”
桃儿冷笑，诘问：“什么大事儿能吓得你这般模样。滚开！别挡着老娘教训这没眼色的蹄子。”
“别！”
丫鬟忙拦住，声：“前几日大公子带了几个伶人回来，夫人准允她们留在大公子的院子里作侍婢。想来这丫鬟便是伶人，正是大公子的心头好呢。”
桃儿慌了，当时她亲自送伶人们去验身入籍，确实有一个漂亮伶人深得大公子的心意。
“你且回去禀告大公子，待我吩咐管事嫫嫫们的差事便到。”桃儿笑容可掬，亲自扶起丫鬟，好声哄道：“好丫头别怪我，我以为你是诓骗人胡话呢。”
“奴婢会将桃姨娘的话禀明大公子的，奴婢告退。”
丫鬟也是有心气儿的人，一个不受宠的妾室敢给她委屈，她岂能放过？大公子近来颇宠她，定会为她讨公道。
桃儿恨得牙痒痒，又不敢明目张胆地刁难丫鬟。只好让丫鬟亲自送去闫礼前，多多解释误会。
倚竹院里等待桃儿来，闫礼显得不耐烦。他躺在竹姬曾睡过的床上，怀里抱着竹姬枕过的玉枕，闭眼睛嗅闻竹姬残留的余香。他是多么贪恋着她，她却无情的抛弃他。
“公子。”
一个少年出现，跪在床前。
“找到新田庄了？”
“是。离秦氏田庄不远一个闫氏旁支的村子，族长买下一座田庄和耕地，地契和房契已在官府备案，族长所言皆送给花间楼无言公子的谢礼。”
闫礼深吸气，压下心底那翻涌的怒火。怪不得无言公子会送竹姬过来，原来想得到田庄和耕地呀。早嘛，他也可以送呀。
少年垂首看不到闫礼满面愠色，禀告：“据安派在马车队里的人回禀，竹姬姑娘已与族长有了夫妻之亲，竹姬姑娘且服过能一举得男的宫廷秘药。”
“你什么？她和老混账已经……”闫礼大怒，从床上跳到少年面前，抓住少年的衣领狂吼：“不可能！她会背叛我的，她是我的女人。是我的女人！我的女人！”
少年默默看着发狂的闫礼，默默忍受着衣领被拎紧的窒闷。
闫礼害怕了，他是真的害怕了。失去女人不算什么，但失去他在闫氏族的权势，一无所有的他会活得比狗还不如。
“滚！”
放开少年，闫礼跌跌撞撞跑出倚竹院，延着弯弯曲曲的游廊来到与南府一隔之墙的西筒子道。
高墙的另一边住着他的亲生父亲，一个给了他生命却不曾养育他的男人。自从假扮道饶男人回来，他对权势的野心愈渐强盛。近来他常常反思自己从几时动了夺权的心思，养育他长大的闫族长和闫夫人并未想过生下亲生子，一直待他视如己出。而假扮道饶男人回来了，声称他的亲生父亲，打着弥补多年遗憾的借口教导他什么是野心、什么是妄念、什么是夺权。
闫礼搓搓冻僵的俊脸，发现掌心是湿的。莫明其妙的哭什么？他自嘲一笑，鄙夷自己。
推开与南府相连的垂花门，看到三清道人正在修剪一棵梅树。他默默来到三清道饶身后，盯着有些驼背的男人。
“花间楼的花魁娘子被送走，你也该收收心思啦。你会成为闫氏族长，想要什么样的女人不可？别固执己见，心会害了自己。”
“竹姬与父……族长已有夫妻之亲，竹姬服用宫廷秘药会一举得模爹，我们该怎么办？万一竹姬真的生下族长的嫡亲子，我们所谋划的事情将化为泡影。”
闫礼激动地抓住三清道饶手，诚挚地：“爹，我可不要竹姬，但我不能失去闫族长的权势。没了闫氏族，我会活得生不如死。”
三清道人目瞪口呆，久久未从震惊中回神儿。他听到多么可怕的事情？
“礼儿，你什么？你再……再一遍，竹姬和谁有了夫妻之亲？”
“族长，你的大哥，我的养父。”
闫礼好奇三清道人这副见鬼的表情是什么意思？竹姬花容月貌定会讨得闫族长的宠爱，这有何不妥的？
三清道人如遭雷劈，一口怒气堵在心口疼得厉害。
他感觉被亲大哥欺骗了，那个逼他杀妻弃子的亲大哥声称生怪癖喜爱男子，他也一直相信亲大哥不会用一世清誉来毁掉自己的。没想到，他太低估了亲大哥的狠辣和冷血。发起狠来连自己都能毁掉的人，谁能与其争锋？
：“爹，我该怎么办？竹姬为族长生下亲子，我会成为他手中的弃子。我今后如何在闫氏族立足？爹，你要想办法帮帮我呀！”
闫礼拉着三清道饶手急得大哭，只要保住他在闫氏族的权势，就算让他当狗都可以。
三清道人抱住慌作一团的儿子，安抚：“好孩子别怕，有爹在，任何人不会伤害你。相信爹，爹定会扶你坐上族长之位。”
“嗯。好，谢谢爹。”
闫礼抹去泪水，感叹亲生父亲果然是偏心自己的。
高墙这边父子情深，殊不知隔墙有耳。在高墙的那一边，老管家将他们的话听得仔仔细细。
当暗卫将老管家的书信带到镇外新田庄时，闫族长正与闫夫人和竹姬一起用午膳。
闫族长听竹姬念信，不愠不色。饮半杯酒，喉咙里火辣辣的灼烧，满口醇厚酒香冲淡了心里的悲伤。
闫夫人放下筷子，怅然长叹。
“都生恩不如养恩在，怎么咱家就不同呢？我自认精心养育他长大成人，却不如一个助他野心的亲爹。呵呵！等竹姬怀了孩儿就废掉礼儿吧，免得养虎为患。”
“你思虑得周全，我亦是这个意思。”
闫族长又饮一杯酒，这酒涩得他眼里泛泪光、心里隐隐作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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