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殉葬

延和二年四月初七

        镇远大将军阵亡的消息传到大梁国都望都时，举国哀痛。镇远大将军是当今皇上的七弟陆臻，素有贤名，人也是风流倜傥，是整个大梁少女的春闺梦里人。据说陆臻成亲时整个望都城都是小姐们的哭声。

        一个月前镇远大将军鲜衣怒马，南靖崇和长公主十里红妆，一对璧人佳偶天成，成婚三日，西凉攻打南靖，崇和公主忧心忡忡镇远大将军怒发冲冠为红颜，进宫请命，率兵攻打西凉。这段故事茶楼里的说书人还没熟说厌这一切就都变了。

        袁乔坐在她的书案前不知所措，只能是低低的啜泣。她是南靖长公主不假可是好日子也就过了六年，六岁的时候母后薨逝，未满百日她被封为长公主带了几个侍女太监就来到了人生地不熟的大梁做人质，一直软禁在崇和公主府，长到十五岁及笄。大梁新皇赐婚睿王陆臻也就是镇远大将军。成亲前她从未见出过公主府，安安静静的当着一颗听话懂事的棋子。成婚时，被大红的盖头盖着牵进了睿王府。拜过堂他的夫君就再也没有出现过，甚至没有揭开盖头看一眼新娘子的脸。

        袁乔连夫君是扁是圆还不知道就成了未亡人。

        “你们要干什么？这是睿王妃的房间，你们怎么可以随便进去……”

        “啪”的一声打断了夏凉的话。随即房门被踹开。一行七八个人为首的是一个白脸太监，刚刚就是他把袁乔的侍女一耳光打翻在地。

        “咱家奉皇后娘娘懿旨前来清点睿王府家眷，将军妻妾有子嗣者接入宫中由贤太妃照顾，没有子嗣者一律为睿王殿下殉葬”白脸太监一脸阴鸷尖着嗓子道。

        袁乔眼神木木的，不哭不闹，显然已经吓傻了。

        “老奴听闻睿王并未与王妃圆房，这何来子嗣？”一个胖胖的老嬷嬷谄媚的对着白脸太监说。

        “吆？咱家可没听过这等新鲜事，兹事体大，李嬷嬷你可别冤了王妃”白脸太监一脸猥琐。

        李嬷嬷一脸谄媚的凑近前去“先帝在时老奴是给进宫秀女们验身的，这圆没圆房老奴一看便知”。

        这时袁乔的陪嫁姑姑清涵挣脱了小太监的钳制，挡在袁乔面前大声呵斥：“王妃千金之躯这如何使得？”

        见有人阻拦，白脸太监抬起腿，使了十成十的力踹在了清涵的心口窝上，清涵顿时躺在地上动弹不得。袁乔这才反应过来，哭着扑在清涵的身上：“姑姑你怎么样？”

        “李嬷嬷还等什么呢？动手呀，仔细耽误了皇后娘娘的差事。”几个老嬷嬷听白脸太监口气不悦，快步拖着袁乔来到内室。嬷嬷粗壮的手指头粗鲁的解开袁乔的盘扣，脱了外袍，一身红色亵衣包裹白玉一样的身体瑟瑟发抖。袁乔被推倒在榻上，扯掉亵裤分开双腿。袁乔使劲的咬着嘴唇，不发出一点声音，直到嘴里都是血腥气，她不能出声，屈辱到了极致，她知道外面那些龌龊的假男人就想听到她痛苦的啜泣呻吟，好满足他们变态的心理。两个嬷嬷粗暴的在她身下检查了一番，放开她起身对着外面回话。

        “王妃却是完璧之身”

        “如此，那就送王妃早些上路吧，再晚了该赶不上南靖的家人和睿王爷了”是白脸太监的声音。袁乔咬着嘴唇慌乱的刚刚穿上亵裤，一杯毒酒就端在了她的面前，“王妃娘娘请吧”。一个嬷嬷端着酒，一个嬷嬷捏着袁乔小巧的下巴灌了下去。倒下去的那一刻袁乔用了全身的力气扯过一床被子，裹住自己的身体，可是她越来越冷。

        不一会儿袁乔开始腹痛，眼睛。袁乔弥留之际还在想："自己来这世上一遭究竟是为了什么？十年的质子生涯她唯恐行差踏错，不敢出公主府一步，一日又一日的时光里感觉要看尽这天下的书，才能想象外面的世界。春暖那个丫头为了她都快成了说书匠，整日里搜罗朝野故事，民间趣谈讲给她听，这才把枯井一样的岁月熬了下来。那日皇上赐婚，自己不是没有期待，那样的男人也无数次出现在春暖的故事里。可他竟然没看她一眼。他不是皇上最宠爱的弟弟吗？如果不想娶她为什么要答应赐婚呢？害她以为也许可以被救赎，以为可以体会一下话本里公子小姐那寻死觅活的爱情到底滋味，以为也可以琴瑟和鸣儿孙满堂，原本不该生出希望的呀！还有皇后娘娘……自问没有得罪过皇后娘娘呀？为什么要在她临死前还来羞辱她？那白脸太监为什么说赶不上南靖的家人？南靖王室怎么了，父皇励精图治十多年是如此不堪一击？”一桩桩一件件想得袁乔头开始疼，“堂堂南靖的长公主临死前竟然衣不蔽体，罢了！这一生竟是如此的不堪，若有来世……还是不要有来世了吧"

        “什么王妃呀？陪着那个短命王爷去黄泉路上做一对苦命鸳鸯吧。南靖亡了，死了对你来说也是解脱……南靖王妃所有陪嫁都随着王妃殉葬吧，不是忠诚嘛，到地下再尽主仆情谊吧。看着点儿，都死透了就随咱家回宫给皇后娘娘复命去吧。差事总算是了了，真是晦气！呸”

        “是！德全公公”

        德全公公四个字是袁乔生前听到的最后的声音……

        果然，人最后失去的是听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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