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时间仿若白驹过隙，转瞬间三年已过。
街口茶巷每年都有趣事传闻为人津津乐道，而这几年最脍炙人口的一桩莫过于大学士府的大公子有龙阳之癖。
这可真说的上是一件奇事了。
本应是京中贵女们的佳婿人选，如今不知从何传出了这等流言，那些本还准备给自己女儿撮合的人家一瞬全都歇了心思。
而话题的主人公如今却是游刃有余丝毫不慌。
“少爷，今年的葡萄已经下来了，小的在井水里冰过，又凉又甜，您快尝尝。”阿全端来一盘葡萄，水灵灵的看着就喜人。
谢零蔫蔫的斜倚在藤椅上，伸手过去，还未摸到，就已经感觉到了一股凉意顺着指尖传来。
他眼睛猛然一亮。这炎热的天气吃这些冰镇过的东西最是舒爽不过了。
大启的夏天很热，谢零的这副身体又当真是娇气的不行，冷热都受不得，所以每年一到夏冬两季他都要愁上许久，所以阿全在这些时候都会找些时令又能让他舒适的东西送到他面前。
谢零本就没有古人那些阶级思想，阿全在身份上虽是他的小厮，但谢零却从未将他真正当做自己的下人。
“你也吃几个。”谢零塞了一个进去自己嘴巴里，说话有些含混不清，说完就眯起了眸子，似乎被嘴巴里的美味刺激到了味蕾。
少年比之三年前又张开了许多，五官的精致不减丝毫，可眉眼之间却似乎总有一种异样的风情在流动，明明是最纯白的一个人，却总是有种不自觉的勾人。
就像…
像一只擅长迷惑人心的妖精！
阿全看着自家少爷这副情态，不自觉的咽了口口水。
他看了看盘子里透着润泽的葡萄，又看了看自家少爷被葡萄撑得鼓鼓的脸颊，心中突然生出了种荒谬又大胆的想法。
他又吞了口口水，可他不想吃盘子里的那些葡萄，他想吃……
阿全猛的打了个激灵，浑身绷直。他怎么会生出沾着少爷口水的葡萄更好吃的龌龊想法呢！
阿全知道自己不该产生这种想法，这是对少爷的亵渎，是可耻的，可他却无法控制自己的视线从少爷唇上移开，看着他眯眼欢欣，心口的那颗东西便鼓噪的不行。
谢零终于感受到了那道炽热的视线，他睁开眼，正好看到阿全眼中来不及收回去的渴望神情，只以为是他也想吃又不好意思。
他觉得好笑，也确实笑了出来，“吃吧，我还能不让你吃不成？”
阿全忙低下头，慌忙伸手去盘子里摘了一颗葡萄塞进自己嘴里。他不敢抬头，耳尖却是悄悄的红了。
他的这副模样更是让谢零肯定了自己之前的猜测。
“清儿该下学了吧？”
阿全见他问起了小少爷才算是敢抬起头来。
“应是下学了。”阿全回道。
正说着远处有一群人悄摸摸的往另一处院子里走。
阿全眼睛尖，见状笑道:“那可不就是小少爷回来了吗？”
谢零也看到了，不过他却要比阿全想的多一些。
谢清以往从学堂回来总会第一时间跑到他这里，可今天…
这明显是在躲他。
谢零有些不放心，他看向阿全道:“阿全，你去叫清儿过来。”
阿全听了也不耽误，忙往谢清所在的位置跑过去。
不过一会儿，阿全就领着谢清过来了。
谢零看着努力将自己的小脸挡在书袋后面的人，微微蹙了蹙眉。
他自榻上站起身，走到谢清面前。
“清儿…”一句话因为映入眼中的那张鼻青脸肿的小脸儿卡在了喉间。
“哥哥。”谢清带着点心虚喊了一声。
既然被哥哥发现了，谢清索性也不去遮掩了，他放下书袋，垂下了小脑袋乖乖巧巧的站在那里。
“你跟别人打架了？”谢零脸色有些不好。
谢清委屈巴巴的，看起来有些可怜，可是却并没有说话。
“为什么要打架？”他语气已经染上了一些严厉。
谢清小身子猛的一抖，竟开始掉起了眼泪来。
谢零已经心软了，他尽量放柔了语气，“清儿想不想让哥哥担心。”
谢清没有犹豫的摇头，却依旧低垂着小脸。
“可是清儿不跟哥哥解释，哥哥就会担心啊。”
“而且，哥哥不会喜欢没有理由就和别人打架的弟弟。”
“哥哥…”谢清猛的抬起了头，他看着谢零，眸中的泪水再次开始酝酿。
“是他们先说哥哥的不好，是他们不对…”谢清抽噎着。
谢零摸了摸谢清的小脑袋，“清儿觉得他们说的不对？”
谢清一下子被问住了，就连抽噎都忘了。
“可是…”他想要辩解。
谢零没有出声，等着他说出答案。
“可是，他们不可以那么说哥哥。”谢清眼中浮上了一团怒火。
谢零知道他不懂，可他却不知道应不应该把这些事告诉给他，谢清年纪还小，他并不想让他过早的接触这些东西。
可事情总是不受他的控制，即使他将谢清保护的再好，总有他顾忌不到的角落在试图污染他。
“清儿，如果他们说的都是真的呢？”谢零看着他。
“真的？”谢清的声音有些不确定的退缩之意。
谢零微微一叹，“清儿现在告诉哥哥，你生气究竟是因为哥哥断袖之癖，还是因为他们只是说了一些不好听的实话？”
谢清茫然的看着他，似乎有些无助。
谢零也不忍再逼他，可他注定这一生都要带着这副枷锁，即使再不忍，他也必须让谢清看清楚他真正在意的东西。
诸如今天的事情，说是诋毁也好，说是事实也罢，总之今后是少不了的，如果谢清不能尽快适应，将来必定会收到更大的伤害。
“清儿想好了吗？”谢清轻声问。
谢清眨了眨眼睛，谢零也不催他，只安静的等在一边，等着他的答案。
眼神之中迷茫渐渐化为另一种坚定执着，谢清收起了脸上所有的软弱，用最认真的语气说出了他的答案。
“想好了，清儿不想他们说哥哥，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清儿都不想他们说哥哥一丝一毫的不好。”
谢零心头泛着酸甜百味，眼底似乎隐有湿意闪现。他何德何能，得此家人相伴！最是动人的温情厚爱，他唯能拼尽全力去守护这个家。
谢清受得都是些皮外伤，他的小院儿中时常备的也有跌打药，倒也不必再请大夫。谢清沾了一些在指尖，轻柔的帮他涂抹在伤处，缓缓晕开。
他动作很轻，表情很认真，全神贯注的生怕出现一丁点儿的失误。
谢清一动不动的由着哥哥给自己上药。
一列斥候箭矢一般的穿过城门，径直向着皇宫奔去。
京中人人躁动，似乎隐隐预感到了什么。
待谢大学士从宫中回来，亦是满脸喜意。
“这是怎么了？”谢夫人看的惊奇。
谢大学士抚须哈哈一笑，“大喜事啊夫人，边关告诫，我大启军于三日前大败北蛮军，十日后便准备凯旋回朝。”
谢夫人听了也是满脸喜色，竟是直接给府中下人各人加了一个月的工钱。
谢大学士看向一旁的谢零，神色一动。
待两人一同进入书房，谢大学士却是一叹。
“零儿，你可知为父在忧虑何事？”谢大学士问。
谢零垂目，“与五殿下有关。”
谢父点头。
“如今战事大捷本是好事，可此事对于殿下来说可未必是好。”
“殿下身份本就尴尬，若是再有此次军功加身，反倒相当于在头上悬了把铡刀。”
谢零却并不如谢父如此担忧，他轻浅一笑，“父亲不必如此担心，殿下定然已想到此处。”
谢大学士却是摇头，只他也无法，也只能顺其自然了。
“你们爷俩可说完悄悄话了？”门外响起谢夫人的声音。
谢大学士摇头失笑，走过去打开了书房门。
谢夫人走进来，手上还拿着一个红封似的东西。待她走近，谢零这才看清那竟是一封喜帖。
“夫人，这是？”谢大学士不解。
“这喜帖是户部尚书府上送来的，言说府上的三公子后日便要大婚。”谢夫人解释道。
谢大学士一愣，“我虽与那朱大人同朝为官，可却并无多少交情，怎么会送喜帖到咱们府上来？”
谢夫人一笑，看向谢零，又道：“零儿可是私下与那朱三公子有所往来？”
谢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
谢夫人也没等他回答，已经接着道:“送东西的那管事说，那朱三公子与咱们零儿算是好友，如今三公子成亲，故此特意来邀咱们零儿过去观礼。”
谢大学士并非谢夫人一般宅在家中的妇道人家，闻言却是皱眉，“零儿…”
谢零道:“父亲，孩儿与他并无什么交情，只是穆元旭与他关系尚可，因此无意间见过几次。”
谢父这才缓缓疏解了眉头，谢夫人看的满脸疑问，遂问道:“莫非此事有什么不妥之处？”
谢大学士却不想与她多讲朝中之事，:“夫人无需多言，日后还是不要与那尚书府走的过近才是。”
谢夫人也不想掺和有关朝堂的事情，遂也不欲多问，她看了看手中的喜帖，却不知要如此处置了。
既然人家已经送来了，总没有再退回去的道理吧。
谢零怎么会不知她的为难，无奈一叹，“母亲，这喜帖交给孩儿吧。”
谢夫人将东西递给他，“零儿，你是打算？”
谢零无奈一笑，“还请母亲帮孩儿备上一份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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