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临时工1
高考前体检当天,各个年级的学生都在体育馆里排好了队。齐烨刚测完视力,带领着一队男生去测身高。
一队男生站定在女生队后面。
他隔着密密麻麻的人群看到了许琛。
许琛今天没穿白大褂,只穿了一件简单的黑色衬衫,显得整个人成熟禁欲。他周围包围着一众莺莺燕燕,而他本人不动如山地坐在人群中央。
有的女孩儿就算测完身高了,也没有离开。
红颜祸水,就会祸祸小姑娘。齐烨从心底升腾起一阵不爽。
方菲和白蓉正好在女生队尾,齐烨诚恳地向方菲发问:“你们女生就喜欢这种年龄大的老男人?”
“这和年龄有什么关系?”方菲的视线在说话时也没有离开远处的许医生,她认真地反驳,“主要是他长的好看,顶着这张脸,就算八十岁我也没有问题。”
齐烨无奈叹气,最后表示理解地点头:“那你口味挺重。”
方菲:“……”
齐烨还真就不信邪了,他又侧头看向白蓉:“白蓉,你也喜欢这样儿的?”
白蓉支支吾吾地说:“没,不是……”
齐烨继续向她求证:“那你看我和他比哪个更好看?”
“那肯定是…是…”白蓉抬头看了他一眼,脸变得通红,又垂眸,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做出选择。
看来真的和自己有得一拼,这么难做出选择的话,他也就不为难白蓉了。
齐烨一笑而过,就当她回答了自己这个问题。
等轮到齐烨的时候,他脱了鞋,踩上机器,许琛淡淡地撩起眼皮,扫了一眼就面无表情地念出:“一米七九。”
奇耻大辱,怎么就一米七九了?最少也该是一米八零。
“你肯定量少了。”齐烨不服,并执着地要求道,“再量一次。”
他脱了鞋又站上去。
还是一米七九。
齐烨心道,什么垃圾机器。
看着他拧巴的表情,许琛无奈地笑了,把表格上的一米七九改成了一米八零,并念道:“一米八零。”
齐烨意外地侧头,正巧撞上许琛沉沉的目光。
许琛撩起眼皮,看面前这个人,高高帅帅的一个小伙子。虽然没他高,但那双腿又长又直。
校服半袖随着动作一翕一合,夏天的衣料薄,隐隐约约地可以看到内里。
腰在男生里也算是细的,许琛想。
虽然他俩也没有刻意去认识了解过,但也算半个熟人了。
出于从前几面之缘建立起来的奇异责任感,他还是嘱咐了一句:“好好吃饭,不要挑食。”
齐烨感觉自己被挑衅了。这话进了他的耳朵,就等同于许琛在说自己弱不禁风。
于是他立刻掀起衣摆,露出自己的腹肌,指给许琛看:“什么挑食不挑食的,我很健康,你看看我身上的八块腹肌,一块不少。”
一块不少……许琛被这种说法逗得心里暗暗发笑。虽说也确实不少,不过还带着那种介于少年人和成年人的青涩。
许琛只看了几眼,就含糊地点头:“嗯,不错。”
随即又移开视线,填写他手里的表去了。
齐烨抓住了他精彩的表情,得意地笑了声:“是不是自惭形愧了?”
“嗯,惭愧。”许琛未作反驳,沉吟着点头。
竟然对一个刚满十八岁的高中生动了歪心思,惭愧,罪过。
测完身高,齐烨又继续去测其他的项目,他是他们班的班委,要带领着其他同学。等同学们都测完,再带着他们回班。
等人全部测完,已经是中午了,许琛也下班了。
齐烨走□□育馆的高台阶时,突然间有重压从背后袭来,他仓促间回头,发现是白蓉,连忙把人护住。
但来不及维持住平衡。
“哎!”
两人一起从台阶上摔下来。齐烨抱着白蓉,后背着地。他好像听到了“咚”的砸地声,落地的时候却并不疼。
等他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才发现下面还压着一个人。
是许医生。
他们三个人就像叠罗汉一样,摔在了地上。
齐烨连忙抱着白蓉站起来,怀里的人已经不省人事。
他唤了她几声:“白蓉?白蓉?”
许琛也站了起来,蹲下身观察:“昏过去了。”
周围的同学闻声围了上来,方菲说:“白蓉她是低血糖。”
所以可能是因为体检早上没吃饭,又要抽血,所以昏倒了?
许琛冲着齐烨伸开双臂:“交给我吧。”
“你没事吧?”齐烨上下打量着许琛,没按他说的做,“我抱着她去医务室吧。”
刚才被压在最底下的是许琛,这人承受了两个人落地的冲击力,应该也受伤了。
“还知道关心我。”许琛笑得淡定,好像一点也没受伤的痛感。
“不然呢?放着你不管不问?”齐烨“啧”了一声,“我在你的心里就这么没良心?”
“走。”齐烨不容商量地抱着白蓉在前面开路,和许琛并肩。
几个和白蓉一起玩儿的女生也跟在他们身后。
补充了糖液,白蓉没过多长时间就醒了,方菲和另外几个女生扶着人回宿舍休息去了。
折腾了一中午才总算消停,最后医务室里只剩下了齐烨和许琛。
齐烨视线停留在那个人的身上。
那个人正淡定地坐在办公椅上,用后背对着他。
许琛能感受到他的视线,侧头说:“你不回去上课。”
齐烨抱着手臂靠墙,说:“你不需要我帮忙?”
许琛眼里带上了笑意。所以他在等着齐烨回去,齐烨却在等着给他帮忙。
他终于站起身来,解开衬衫的扣子,把衬衫搭在椅子背上。
齐烨凑近了,观察他背后的伤情,惊叹一声:“我去,青了。”
许琛的身材很结实,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就像一片暗礁,不脱衣服是看不出来的。即便是如此,后背也是连着青了一大片。
齐烨皱眉:“你这胳膊还能要吗?”
许琛笑了声:“没那么夸张。”
然后把治疗跌打损伤的喷雾递给齐烨:“喷雾就能治疗。”
齐烨一接过那个喷雾瓶,就对着他□□的后背一通乱喷,青的地方没青的地方都喷了,毫无章法得像把他的后背当成了一张画纸。
“你在涂鸦?”许琛说,口吻里带着笑意。
齐烨“啧”了声:“我不是专业的。”
许琛不咸不淡地说:“一般人都能做好。”
齐烨不爽:“你质疑我?”
许琛纵容地笑:“我在夸赞你的艺术细胞。”
一系列操作完成后,齐烨把那几个瓶瓶罐罐往桌子上一放:“我懒得管你。”
嘴上这么说着,不是还是管到了最后吗。许琛心知肚明地笑了。
齐烨中午的休息时间并没有回寝室,而是在许琛医务室的床上小憩了一会儿,打算补足了精神直接回教室。
他醒的时候,许琛坐在办公椅上,手边还放着一摞今天用来登记身高的表格。还有一摞空白的表格,是今天下午的工作。
齐烨从床上坐起来,伸了个懒腰。
他溜溜哒哒地走到许琛桌子旁,手指扣扣桌面:“下午我替你量身高去吧。”
许琛挑眉:“不是懒得管我吗。”
齐烨“切”了声:“哥哥我大发慈悲,照顾一下孤寡老人。”
说完摊开手掌,勾勾手:“东西拿来。”
许琛把纸张摞好:“不用了。”
齐烨一只手掌撑着桌子,垂着头看向他眼底:“怎么?这也需要专业的是吗?”
许琛的视线有一瞬间落在他白皙的手腕上,然后才抬眼饶有兴趣地和他对视:“不是。我自己来。”
“来个屁。”齐烨毫不客气地一把抢过放在桌子上的笔,又指着医务室的病床,“老弱病残一边儿凉快去。”
明明齐烨是一副不好惹的样子,许琛却又没忍住笑了。
因为担任班委,齐烨在别的班也有些认识的人。
下午,几个跟他熟的男生看到齐烨在测量身高的地方坐镇,凑过来七嘴八舌地起哄。
“太好了,是齐哥给咱量身高。”
“齐哥,你可得给我们通融通融。”
“凑个整吧,就添一米八零。”
“这回身高没跑了。”
男生的身高刚刚一米七九,他确信齐烨一定能给他微改一下,于是信心满满地看过去。
齐烨龙飞凤舞地写上去几个字,几个人凑过去一看:150。
惊。
“对不起。”最初说话的男生说,“我收回前言。”
又有男生小声嘟囔:“哥,你这字也太丑了,身高写的差了这么多。”
齐烨不甚在意:“也差不多。”
“……”男生说,“哪儿差不多了?三十厘米呢。”
许琛觉得后背的伤痛缓解了一些,就回到那个体育馆视察一下齐烨的工作进行的如何。
几个男生围着齐烨嘻嘻哈哈吵吵嚷嚷,而后者始终一脸严肃地核对,好像真的在认真地对待这份临时工作。
许琛望着那个背影,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他一直觉得,自己即便没有表面上看的那样光风霁月,但也不至于禽兽到对一个刚满十八岁的高中生动歪心思。
现在他发现,自己可能还真是个禽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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