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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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等到孩子成年后就可能面临的严峻问题, 诈骗。
普通且传统的,拉群刷单, 进阶一点的, 以快递出问题加联络方式然后拉群,宣传刷单,更不要说网上铺天盖地的“招打字员”、利用人类感情需求而制造的投资骗局、以及打着理财名义的诱导投资……
人类社会和猫不同, 猫只要填饱肚子和繁衍生息,但人类中,还存在着更多的、色彩缤纷的欲望。食物, 房子,伴侣, 异性, 权利……
猫会为了食物而打架,但人类会为了金钱而展开各种算计和欺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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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薄声没有想到, 针对性的、系统性的诈骗教学, 在今天就这么猝不及防地拉开了帷幕。
白猫先生以极其优雅的姿态面对着镜头,他手中甚至还端了一杯咖啡,气定神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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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桑葚探出个小脑袋,目不转睛地看着接受采访的白猫先生, 她的眼睛亮晶晶, 充满着膜拜的光芒。
“天啊, ”她感慨, “白猫先生好厉害啊, 竟然这么短时间内就成功上电视了!这样算下来, 他是不是很快就可以买宝马带着我们去森林里狩猎啦?”
谢薄声:“这样下去, 用不了太久,骗他的人都能买宝马去森林里狩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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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幕之上, 是朴实无华的警局房间。
白猫先生喝着咖啡,礼貌地向在场的警官们鞠躬,他说:“本人品行端正,无不良嗜好。在被诈骗这一件事上,具备着丰厚的经验。在近一年的被诈骗活动中,我学到了宝贵而丰富的诈骗话术,并认真分析、总结出被诈骗时人类的心理弱点,针对这点,我结合本人实例,有以下十点想要和大家分享……”
白猫先生的画面并不多,只有十分钟,但这十分钟内,他侃侃而谈,自己被卖书的诈骗,上网充值被骗,刷单被骗,租住公寓结果群租公司捐款跑路,第一次网购被骗(购买’南孚’牌电池然而对方发来’南孚大’牌电池),取快递时误信“菜鸟驿站快递员”短信消息被拉群诈骗,收到快递后又被’客服小号’打电话、以’物品质量不合格’为由开启新一轮诈骗……
慢慢地,开始进化成找工作、进传销、发展下线时候及时遇到警察,才意识到自己被骗,进而开始做警察线人,辅助着将对方一网打尽。
“唯一庆幸的是,我没有钱,又因为进过精神病院,导致很多正规贷款批不下,”白猫先生诚恳地说,“一些小额贷款也需要身份证明,但警察先生告诉我,不可以随便贷……”
总结到最后,警察开展了一期防诈知识小课堂,而谢薄声已经打通白猫先生的电话:“你在哪里?”
白猫先生就在离学校一条街的宠物医院中工作。
这么晚了,只有他一个人值夜班。宠物医院的店面不大不小,货架上是琳琅满目的宠物用品,猫粮、冻干、梳子……
白猫先生的白色卷发全部往后梳,用了一个猫耳发箍箍着。他正俯身和寄养在这里的小猫喵喵喵地聊天,听到进门的风铃声,他笑了笑,邀请谢薄声和小桑葚坐下:“欢迎光临。”
他看起来仍旧很健康,脸颊红润,精神奕奕。
小桑葚冲过去,用额头轻轻抵了一下白猫先生,嗅了嗅,友好地交换气味:“白猫先生!!!”
白猫先生将货架上的东西整理好,转身看谢薄声:“亲爱的谢教授,请问你想要来一杯卡布奇诺吗?”
经过谢教授努力劝说而决定不再卖身的白猫先生,在这半年中,做过多份兼职。
其中就包括在咖啡店中做店员,不过不是那种高档的咖啡,而是用浓缩咖啡液或者成品咖啡粉来冲泡咖啡的品牌。
当初谢教授提供给白猫先生的钱,成了白猫先生的租房资金,尽管因为被骗损失三千块,但经过半年的努力,外加上警方方面给的5000奖励——奖励他辅助卧底、捣毁诈骗集团的团伙。这么久,白猫先生的存款,已经从一万块,升级为一万零一元。
而现在这份工作,是当时一个辅警介绍给白猫先生的——他的兄长开了这个宠物店,而白猫先生有着极其优秀的动物交流技巧。白猫先生和另外两个店员轮流值班看店、照顾一些寄养或者住院的宠物,每个月能拿到3500的基础工资,倘若能够卖出去东西,还能够拿到一部分提成。
谢薄声拒绝了白猫先生还钱的要求:“和我比起来,你现在更需要这笔钱,留着吧。”
谢薄声喝了他用咖啡液做的咖啡,微笑:“只有一个请求,等到你开着宝马去狩猎的时候,能够带上我一个?”
白猫先生举杯:“好的,亲爱的谢教授。”
小桑葚也举杯,不过她杯中放的是牛奶:“干杯!”
这么晚了还喝咖啡,谢薄声猜测自己今天晚上会失眠,但没有。和他短暂分别的小桑葚现在格外地粘人,在洗澡后理所当然地抱着自己的小薄被子躺到谢薄声的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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否则,他很难对着班主任解释,那么大一个表妹,忽然变成一只漂亮的三花猫。
就像小桑葚刚变成人后,谢薄声也不得不对着同事们解释,解释自己之前喂养的小三花暂时由父母照顾,否则,很难交代为何忽然“放弃猫猫”。
饶是如此,喜欢养猫的同事仍旧语重心长地叮嘱谢薄声,这样是很不对的。养猫就像养孩子一样,当把猫猫接到家中的第一天起,就要负起照顾它一生的准备,不应该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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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知道,他的确负担起这只小三花的一生。而被他负责的小三花,如今正躺在他的床上。
谢薄声的床要稍微大一些,18米宽,躺两个人完全没有问题。小桑葚裹着被子躺在床上,枕着自己的小枕头,原本睁大眼睛观察动静,听到他出来,立刻紧紧闭上双眼,模拟出呼噜声,假装自己已经睡着了——所以,不可以打扰猫猫睡觉啦!
谢薄声也没有打扰小桑葚,他躺在床的另外一侧,两个人的被子都是分开的,一人一个,中间能模仿梁祝放下一碗清水。
一分钟,小桑葚往他的方向挪了挪,呼噜声浅浅小。
两分钟,小桑葚又靠近,这次偷偷喵喵掀开谢薄声的被子。
三分钟,小桑葚的整个右臂顺利进入谢薄声的“势力范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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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小桑葚抱住谢薄声的胳膊时,谢薄声没有睁开眼睛,他叹口气。
小桑葚立刻说:“你说过的,可以和你睡觉。”
路上不算堵车,小桑葚将自己的班长竞选演讲稿认真地念给谢薄声听,谢薄声不打算做出改动,毕竟这是她自己想要去竞选。
我永远都不会抛弃你,直到我的生命消失。
一想到或许会有人亲吻她的唇,谢薄声就忍不住想要抄起棒球棒将对方打昏。
谢薄声不能想象,未来有朝一日,她会爱上其他的人。
谢薄声忍俊不禁:“胡说。”
究竟是出于养育着的不舍,还是异性间的嫉妒,谢薄声已经渐渐不能分辨了,这些东西的界限逐渐模糊,边界朦胧,如汇入海洋的河流,无法说明交汇处的水滴是何来历。
“我想了你好多好多次。”小桑葚小心翼翼地触碰着谢薄声的胳膊,见他没有反对和抗拒,飞快地扑过去,抛弃自己的被子,整个人都搂住谢薄声,用她柔软的猫耳贴贴他的胸膛,“你有没有想我啊?”
谢薄声微笑:“真的。”
“怎么办呀,谢薄声,”小桑葚忧虑地叹气,“真想把你装进书包背到学校里。”
谢薄声不能想,不是无法想,是痛苦到不能继续。
“今天我想竞选校长。”
“不一样,”小桑葚猛烈摇头,“对于人类来说是一天,对于猫猫来说是很久,很长,猫的生命是按照小时计算的。”
“下一个竞选者,谢桑葚同学。”
脸颊贴过来,小桑葚额头顶着他的胳膊:“我好担心你不要我呀,很多人都是这样,养着养着猫,不想养了,就把猫猫装进纸箱子里丢掉。”
他说:“这只是短暂的分开……以后,你或许会习惯、适应这种离别。就像小孩子长大后总会离开父母,蒲公英成熟后也会散播种子,你会见到更广阔的世界,有更精彩的生活。或许你也会遇到喜欢——”
但现在,唯独这个词语能表达出谢薄声心中所想,唯独这两个字能安抚小桑葚不安的心脏。
“不会,”谢薄声说,“你是我的心血,我的宝贝,我永远都不会丢下你。”
高中的作息时间要比辅导班阶段更紧张,六点四十五,谢薄声叫醒小桑葚,她困倦着刷牙洗脸,努力吃饭。然后由谢薄声送她去学校,去赶学校七点半的早读。
“我吃得很少,也可以不要漂亮衣服,不要玩具,我会努力学习人类的知识,也会保护好自己和你,不闯祸,我听你的,我要诚实守信,要礼貌,要学会做一个有道德的人,”小桑葚抓着谢薄声的睡衣,把那一小块儿衣服捏到皱起,短暂的分离让她有些焦虑,“你不要不要我。”
难道她会……
难道她也要和其他人组成家庭、孕育孩子?
难道她会像今晚抱着他一样,去抱着另外一个人?像刚才一样,用她甜蜜的唇说出让人头脑发昏、心脏砰砰的话语?
为了鼓励忐忑不安的小桑葚,在听完后,谢薄声还做出极高的评价:“写得非常好,条理清晰,用词精准——不要说竞选班长了,你的演讲稿甚至可以让你去竞选校长。”
说到这里,谢薄声的一颗心好似落在苦海中沉浮不定,难以继续,他低头。
谢薄声沉默了。
“可是也有大人会丢掉孩子,说’我给你买糖,你站在这里不要走动’,”小桑葚亲亲他的胳膊,隔着睡衣,谢薄声感觉到强烈的、爆开的电流,好似沿着血液一直蔓延到腰部,他压着几乎出口的声音,不自然地动了动那条胳膊,只是隔着棉布的一下而已,却像是蜿蜒电流击穿,连带着小桑葚的声音也被电流干扰到氤氲一层朦胧,“我很害怕被丢掉,谢薄声。”
海枯石烂?人的寿命都有边界,可永远好似永远没有尽头,它是文学意义上的未知,是数学意义上的无限。
谢薄声说:“你已经不是普通的小猫了。”
小桑葚在讲桌前站定,她环顾教室,昂首挺胸,认真开口:“同学们好。”
鼓掌声中,已经将演讲稿完全背下的谢桑葚穿着校服,挺直脊背,上了讲台。
灿烂晚霞映照在黑板之上,白色的粉笔字写着几个大字——「班委竞选」,老师看着手中的名单,精准无误地念出名字。
他于梦中落悬崖,好似观影,谢薄声清醒地看着自己堕落深渊。无法阻止。
她又放低声音:“好久好久没见啦,谢薄声,你都不想我吗?我好想你呀……”
谢薄声鲜少用“永远”这个词语,因为它听起来过于遥远、宏伟。怎样才能算得上’永远’呢?天长地久、
谢薄声侧身,他看着小桑葚毫无遮挡的眼睛,抬起手,揉了揉小桑葚头顶上的两只柔软小猫耳。
小桑葚呆了一呆,眼睛一亮:“真的吗?”
永远。
房间安静,客厅中的巴西龟在缓慢地翻动身体。谢薄声揉了揉小桑葚的耳朵,一声笑:“怎么这样焦虑?我们只是分开一天而已。”
小桑葚幸福地将纸张贴在胸口,目光坚定:“那我一定要努力演讲!”
猫的寿命只有不到二十年。
谢薄声将自己的被子往她身侧挪了挪,细心将她护在自己的被子之中,看着她安静的睡颜。
谢薄声顺着她的话往下讲:“想。”
在这个干燥、闷热的夜晚,如今的空调也无法挽救谢薄声的心,他听着小桑葚小心翼翼的请求,好似有人将他胸膛剖开一条缝隙,沙漠里干燥艰涩的沙砾磨合着他的心。
与之相反,小桑葚的梦境中开满玫瑰花,有着从天而落的冻干鱼鱼雨。
黄昏。
小桑葚不说话,谢薄声这才发现,她睡着了。
谢薄声唯一清醒的是,连续两日受到睡眠困扰的他,今时今日,即使喝了咖啡,也能在身侧温暖中渐渐入睡。
班会。
十一小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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