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师徒缘分已尽
皇家最重视的便是颜面,否则三年前礼靖王就不会极力压下那些事,对外只说王妃是偶感风寒,医治后不幸病逝,世子则是送到南方的丈母娘身边散心了。
暗地里他则是派人到处寻找江白,可是找了这么多年什么消息也没有,他早就不抱希望了。
反正新娶的王妃又诞下了男婴,他不愁没人继承他的血脉了。
可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会在这种风月场所遇见自己的大儿子。
那一瞬间,他没有分毫的开心,只有羞耻。
其实江白也看得出来,李成是真的想杀了自己,是真的想杀了他这个肮脏的存在、家族的耻辱。
那时他笑得又无奈又幸酸。
李成握紧的拳头犹豫再三,到底是松了下来。他一看到江白,就放佛看到了那个身着青衣的江南女子。
她的眉眼有着江南女子特属的秀丽,笑起来时眼眸就像是盛着一汪清水,水光粼粼的。
她很温柔善良,没有京都那些高门贵女的自傲,对待王府里的每一个下人都是笑眯眯的。
可偏偏对他是没有半点柔情,或许是怨恨他不择手段的娶到她。
她那么恨自己,但还是尽到了一个妻子的本分。忠于他,信任他,为他繁衍子嗣。
而那封带着血的帕子上只有一句话,求王爷照顾好小白。
求字,多么讽刺的字眼。
念着她的旧情,他没有杀了江白。
仅仅一夜之间,整个涟月楼彻底消失于世间了。同时世子李麟白回到了王府。
对于礼靖王来说,一切都很完美,除了不幸让萧何跑了。
不过礼靖王觉得无伤大雅,他自信地认为萧何这种蛆虫永远没有胆量露面,也永远没有胆子散播皇家丑闻。
王府上下所有人都发现,世子爷这趟出门以后变了很多,从前十分乖觉听话,像他娘一样尽量善待每一个人。
可是现在暴虐残忍,经常变了法的折磨别人。
不仅王府人人自危,从前那些总欺负他的纨绔子弟更是怕的连门都不敢出了。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在路上就会有砖头朝着自己的后脑勺飞来。
这还算好的,更惨的是一连失踪好几天,找到以后精神都不正常了,变得痴痴傻傻。
都知道是江白干得,但就是一点证据都没有。
除了这些,世子爷变得极其重色。要知道世子爷以前可是见个漂亮姑娘都会脸红的孩子,如今却是那些勾栏瓦肆的常客。
因为常常把人折腾的半死,都没人敢接待他了。
不过京都也传过些许谣言,说他们的世子爷……不太行……至于真假也没人敢去验证。
后来世子爷这些把戏都玩腻了,就开始想要毁灭所有人,不是放火,就是下毒。
反正整个王府是鸡犬不宁。
做这些事时,他不过还是个孩子。没人敢想象,世子爷长大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幸而苍梧山的怜玉仙尊带走了他。
满身是血的萧何躺在地上,他的双眼已经被挖去,只留有两个血洞。
他已经疼的晕过去好多次了,每次都会被江白给整醒。
他嘴里全是血水,像求江白给他个痛快,可长着嘴巴就是说不出话来。而且浑身上下都在痛,像是有无数只虫子在咬他的肉,可什么都看不见。他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虫子在吃他肉。
江白坐在椅子上饶有兴致地欣赏着他的杰作。
忽然密室的门打开了,他设了结界,按理说普通人进不来。
那么不是师尊就是温望远……
他心里有那么一瞬间期待、紧张,如果是师尊会这么样?
他偏偏头,一抹淡黄色晃入他的眼。
“江师兄就不怕仙首知道吗?”温望远瞥了眼地上的不人不鬼的萧何,问道。
萧何听到了有别人的声音,好似是刚才同江白一起来的那个小弟子。他以为自己得救了,于是拼了命的呜咽。
江白没管他,转动着右手上的玉扳指,不答反问道:“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温望远:“我在萧何身上藏了追踪符。”
“我与仙首说了,尽量会盯着你不做出格的事。可是江师兄要做的事,就算是仙首也拦不住吧。”
他说完,持着手中的仙剑就往自己身上划去。白光闪了好几下,等停下来,温望远身上已经出现了好几条血痕。
江白倏忽笑了:“你们为了拉我上贼船,真是算尽机关啊。”
萧何听到这话,顿时明白他们可能是一伙的,心陡然凉到透了。
“江师兄言过,我不过是为了让江师兄看清仙首的真实模样了。他待你好,也不过是因为你的身份和天赋。想来江师兄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一点的。”温望远说道。
江白向后靠了靠,微微仰起脑袋,双眼盯着灰白色的墙壁。
忽然想起一件非常久远的事。
沈平玉受李成相托,去救被马松业绑票的母亲和他。
可惜沈平玉去的那个时候母亲其实早就死了。只剩下他和一个同龄的小奴仆,小奴仆叫做阿蛮。
那孩子待他是真好,怕马松业手上的人撕票,特意和他换了衣服,又弄脏了脸。
阿蛮说,马松业认得世子,他手上的人又不一定认得世子。
而他那会因为母亲的惨死,几乎不能说话,神智已然不清了。迷迷瞪瞪地被阿蛮扒光了华丽地衣服后,又被套上了破旧的衣服。
马松业其实根本没想过放过他和母亲,他让手下的人折磨扮作自己的阿蛮,几乎折磨的不成人样了。
阿蛮快死了,他也不想活了。
后来沈平玉终于找到了他们。那是他衣袂飘飘,手持着银白断妄,踏着夜色,犹如天神下凡。
只是他救走了阿蛮,并没有救走他。仅是留下了一句等我。
很快李成的人打了上来,马松业的人都跑光了,那个白衣仙人也还是没有来。
他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反正不想回到京都了。于是就到处流浪,很不幸遇见了萧何这么个人渣。
结界轻微的震了下,江白拢回思绪,看样子是沈平玉按照温望远的提示找来了。
沈平玉一走进来,就看到了已经不能被称之为人的萧何。
紧接着就是扑通一声,温望远跪了下来:“望远无能,没能看住江师兄,还请仙首责罚。”
淡黄长袍上满是血痕,此刻沈平玉的脸色煞白,藏在白袍里的手控制不住的颤抖,他看向坐在椅子上的江白,哑声问道:“都是……你做的?”
江白用下巴指了指地上的萧何,说:“这个是我做的。”
“至于您脚边的那个,是他自己干的。我这么说,师尊肯信吗?”
和三十三仙门任何一个人说,温望远自己把自己伤成这个模样,论谁都不会信的。
温望远虽是个冷言冷语的冰块,可他从来不会树敌、得罪人。做事有分寸,品行也端正。可以称得上是德行兼备。
但相反,江白可以称得上是恶贯满盈。
“望远,萧何是江白所伤吗?”沈平玉强忍着怒气,一字一句问道。
“是。”
“你是江白所伤吗?”
“是。”温望远平静的说。眸子里没有一丝波澜。
沈平玉冷声呵斥道:“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无论是前世江白剜他的心、囚禁折磨他都好,他都可以不计前嫌的选择原谅他,这一世即使有意断绝他们师徒缘分,但还是想要尽量引导他走上正途。
可是他呢,且不论茯苓庄的事情到底是不是他做的。萧何、温望远就摆在眼前,沈平玉无论如何也说服不了自己原谅他。
虐杀凡人、伤害仙门师兄弟哪样都足矣废除他的灵力,赐以极刑,押入牢狱。
江白对上沈平玉那双冷冰冰的眸子,笑了笑。
沈平玉道:“望远,你带着箫老爷先去医治。”
“师尊,别白费力气了,萧何活不过一刻钟的。“江白站了起来,把脚底下的断肢踢开,轻声说道。
萧何目前的状态就是一摊能够呼吸、知道疼痛的烂肉。
“江子嵩,我对你真的太失望了。”沈平玉垂眸,尽量不去看江白,他的脸上不见一点血丝。
断妄渐渐出现在他的右手。
“望远。”沈平玉再次说道。
温望远抱起萧何,还没有迈出门,他便断了气。
“仙首,箫老爷死了。”
江白注意到断妄在轻轻的颤抖,那人说:“你出去。”
温望远走了出去,银色剑身的断妄早已经化成了带着倒刺的戒鞭,白色的光芒笼罩在它的周围。
“跪下。”
江白没有动。
“跪下——”沈平玉声音夹杂着再也控制不住的怒气,戒鞭狠狠地抽在了江白的双腿。
鲜血顿时染红了雪白戒鞭。
嘭一声,江白被强迫跪在了地上。
“我且问,你和萧何有什么仇?”沈平玉冷声道。
这是沈平玉第一次真正的同江白动怒。
他怒江白不争,怒江白与吃人的邪祟别无二致!
江白还是没有说话,只是眼眶有些发红。
“多大仇值得你把箫老爷整成这样?不惜伤害师兄弟?江子嵩,你到底有没有心?!”
戒鞭再次缠上江白的背,玄衣撕裂开来,裸露出六个月前戒鞭留下的疤痕,密密麻麻交错叠加,很是触目惊心。
“你好歹是皇家子弟,这里的凡人都是你的子民,你怎么能够下得去手的?”
“江子嵩,你如何对得起……礼靖王?”
身上的皮肉火辣辣的疼,江白完全可以把前因后果说出来,博取沈平玉的宽恕。可是他没有。
他不知道自己在轴什么,只是笑。
礼靖王……
他最不用对得起的就是他了。
沈平玉带走阿蛮以后,江白等了整整七天,他都没有等到那个心心念念的白衣仙人。
可是后来白衣仙人竟然自己找上门来了。
并且即使他恶俗、不堪,但因为他是世子,还是将他收为徒弟了。
或许温望远说得没错,这些能够帮他看清楚沈平玉最真实的模样。
对于沈平玉来说,这是个天赐良机,把江白踹出师门,以后无论怎样他都与自己毫无瓜葛。
可是沈平玉看着地上倔强不肯低头认错的江白,心止不住的抽痛。
他抽了江白整整三戒鞭,每一戒鞭都没有留有余地,这是他作为师尊给他最后的一次教训,也是最后一次引导了。
“江白,你我师徒缘分已尽。”沈平玉脸色苍白,勉强的从牙关里挤出几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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