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太妃
仁寿宫中,李太妃听到钱尙仪被宫正司的人杖毙,又听到自己让尙服局送给陆酥戴的那顶凤冠被摔的四分五裂,怒不可遏。
先帝死时,明明下过口谕,让瀛苏继位时,给她这个养母上太后尊号,却被瀛苏姐弟驳回,还被请去福州蕃地呆了这么多年。
幸亏昌阳王对自己还有旧情,鼓动内阁次辅杨庭上表,以孝道压瀛苏,她才有机会睡在仁寿宫的凤榻之上。
可瀛苏终究不是她的亲生儿子,她的亲生儿子福王瀛荀是个靠不住的多情种,被傅贵妃傅宜主那个小妖精迷了眼、乱了心,竟说出“宁要美人,不要江山之言”,把她气个半死。
她的命好,眼见着亲生儿子是指望不上了,可她有孙子啊,还有昌阳王三州的军马。
她让钱尙仪去试探陆酥是不是个好拿捏的,现在有了答案,面善心黑。
李太妃倚靠在仁寿宫正殿厅堂的凤座之上,她近年来保养的很好,都快四十的人了,也就眼角有些细纹,皮肤紧致白皙,足见当年也是倾国倾城之人。
她用玉轮滚着自己的面颊,问正在给自己捶腿的锦姑姑:“今晨吕若拿来了喜帕,皇帝大婚那日,你去送过玉如意,皇后看着像是好生养的人吗?”
锦姑姑回忆了片刻,答道:“奴婢看的不太清楚,但皇后年纪小,就算有孕,奴婢稍稍动些手脚,生产时母子俱亡,很容易办到。”
李太妃抓住了锦姑姑的手,挑眉道:“那你当年为何失了手?让瀛苏那个小孽种活了下来,人人都说哀家像先皇后,一胞双生,如何能不像?一个娘生的,凭什么算准她是凤命,哀家与她命格相冲,就要被家族遗弃。”
“娘娘不是已经斩了那相师吗?先皇后再是凤命又如何?有命无运,最后还不是见了阎王。还有陛下,好不容易有了长子,还是娘娘您的亲孙子。”锦姑姑笑道,她母家曾在李太妃家族宅院倒过夜香,当时见这贵族人家将一女婴溺死在恭桶之中,本想剥了女婴身上的丝绸衣裳,洗干净还能换几个钱,没想到那女婴命硬,还有口气在,便有了今日的李太妃。
李太妃:“给你两个弟弟封了侯,也让他们长进些,在前朝多为哀家出出力,陛下就大皇子这一个儿子,无嫡立长,哀家的儿子当不了皇帝,孙儿一定得当上。你也多费点心,多盯着皇后的肚子,瀛苏这个不孝儿,也不配有自己的儿子。”
李太妃正和锦姑姑说话间,殿门口站着的小黄门进来报:“太妃娘娘,陛下携着皇后殿下来向您请安。”
李太妃整了整头上的凤冠,锦姑姑替她整理着身上的衣裙。
瀛苏、陆酥进殿时,李太妃面带春风、正襟危坐,活像一个老菩萨。
“今日是皇帝皇后大婚的第二日,皇后是新妇,按照祖宗规矩,该在昭阳殿向皇帝上表谢恩,第三日才是哀家坐在昭阳殿上,受皇帝皇后的礼。”
瀛苏只是向李太妃作了拱手礼,腰都没有弯下去,陆酥要行礼时,瀛苏扶起了将要跪下的她,“母妃为人亲善,你昨夜受累服侍吾,这腰怕是弯不得,母妃疼惜新妇,不会怪罪皇后的。”
李太妃点头微笑道:“你们夫妻恩爱,哀家见着心生欢喜。皇后,你做了天家的媳妇,最要紧的事,当属为皇帝诞育嫡子。皇帝,你和皇后如今在喜月里,过着蜜里调油的日子,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不能过于贪溺床笫之事。皇后作为中宫,当尽劝谏之责,傅贵妃诞育皇帝长子,该劝着皇帝多去看看她才是,莫要寒了后宫妃嫔的心……”
瀛苏拉着陆酥坐下,二人听这李太妃倒水一样的话,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陆酥还打了好几个哈欠,瀛苏拿宽大的衣袖替她遮掩着,在她耳边小声道:“你且忍耐些,当王八念经一样的听着,待出了仁寿宫,吾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李太妃说的口干,接过锦姑姑递来了茶,润了口嗓子,还想继续说下去,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她的脸扭向吃栗子的陆酥,“皇后,你带的榛子、栗子、大枣呢?礼不可废,你要带上这三样东西向哀家叩拜,哀家再说几句吉祥话赠你。”
陆酥看着瀛苏袖子里给自己兜的榛子壳、栗子皮、枣子核,眉毛一高一低,小声问道:“你不是说,这三样东西是给我过嘴瘾的吗?现在上面那位要这些榛子、栗子、大枣的,我去哪里变出来给她?”
瀛苏转头向上首的李太妃回道:“母妃,今日吾只是带阿酥来见见母妃,这吉祥话得在昭阳殿说,明日阿酥会去昭阳殿拜见吾母后的灵位,母妃对吾有养育之恩,对阿酥没有,她拜您,是敬老,没有别的意思。”
李太妃脸上的笑有些僵,她温声道:“皇帝所言极是,哀家只是太妃,又不是太后,进不得昭阳殿。”
瀛苏对陆酥使了个眼色,陆酥想起来他交待自己的话。
“太妃娘娘,您当然可以进昭阳殿了,母后灵位既然请出来了,太妃娘娘您就随本宫一同拜一拜母后,礼多人不怪,这是圣人之言。”
瀛苏赶忙接道:“母妃,阿酥所言甚是,母后在天之灵,也想见见把吾养的这么好的母妃您。”
陆酥趁瀛苏说话的功夫,偷偷瞄了眼袖子里藏的小抄,到自己该接话时,道:“太妃今日戴的凤冠该还给尙服局,陛下与妾身节俭,想用太妃头上的这顶凤冠改制妾的凤冠,且这本就是母后遗物,太妃戴在头上,不妥。”
瀛苏直接让吕若把李太妃头上的凤冠摘了下来,吕若的指甲还勾到了李太妃的头发,她极力保持优雅的坐姿,嘴角勉强扯出笑意。
陆酥让瀛苏挡着自己点,她又瞄了眼小抄,“太妃,您身上的袆衣也是母后的。”陆酥起身,在李太妃面前转了个圈,“太妃您看,妾身上的这件颜色不太正,还是老东西做的好,要不太妃您脱下来,还回尙服局改改,妾是年轻人,穿这个颜色正好,太妃另做件新的,颜色要选的稳重些,才符合太妃您的气质。”
陆酥刚才那一圈转的猛了,头有些晕,又靠李太妃太近,闻着她身上有股紫河车的腥臭味,干呕了起来。
瀛苏连忙扶着她坐回到原座上,抚着她的背道:“你身子一直弱,也不知是不是仁寿宫的风水不好,你沾了吾的皇气,还这么容易生病。”
瀛苏看着脸色发青的李太妃道:“母妃另选一座宫室,吾看这仁寿宫也就历朝太后压的住,非是吾不孝顺,是怕母妃到时候有个三灾两病的,还要劳烦荀弟入宫侍疾,他也是操不得心的闲人。”
吕若已然上前,恭敬道:“请太妃去衣,奴婢好连夜让尙服局的人,按照皇后殿下的身形体量,改制袆衣。明日皇后殿下至昭阳殿拜见太后灵位,正好可以上身。”吕若说“太后”二字时,加重强调。
李太妃再也绷不住了,她的脸彻底垮了,怒道:“皇帝,你今日不是来向哀家请安的,你今日是专门来找哀家茬的。先帝要是知道皇帝如此待哀家,怕是要气的从棺材里跳出来。”
“那母妃又是如何待父皇的?父皇要是死不瞑目,也是母妃您气的,与吾有什么相干。”瀛苏怼道。
吕若直接动手,在宫人面前扒去了李太妃身上的袆衣,锦姑姑赶紧用身子挡住了狼狈的李太妃。
陆酥这回不用看小抄了,她对吕若道:“太妃凤鞋上缀着的夜明珠也是母后的嫁妆,不是本宫小气,实在是本宫也是小门小户出身,在宫里又得四处打点,还欠着蒋贤妃一堆牌账,穷的心慌。太妃不一样,随随便便打赏人都是一把金谷子,本宫这做皇后的惭愧啊。”
陆酥的出身可不低,神熙玉京关内侯府唯一的嫡女,外祖母曾经是当朝公主,祖父也是簪缨世族出身。
吕若脱下了李太妃的凤鞋,把那长袜也一并带下来了,只见一双三寸金莲。
锦姑姑连忙用衣袖去遮李太妃的脚,陆酥跟着瀛苏出了仁寿宫。
宫道之上,瀛苏畅快地大笑着,肩膀一耸一耸的。
陆酥拿出自己袖子里的小抄,念叨了一番,拍了拍自己的小脑袋瓜子,“阿苏,我好像说漏了一段话,还有李太妃耳朵上的翡翠耳坠,也是母后遗物。等会儿,李太妃她也太寒碜了吧,怎么什么都用你阿娘的?她自己没有首饰衣服穿吗?”
瀛苏替她提着绊脚的裙摆,偷偷在她脸上啄了一口,“傻子,除了凤冠之外,其他都是吾编的,你可把她得罪透了,你最好抓住吾这根救命稻草,要不受了欺负,没人替你出头。”
陆酥捏着拳头就要去锤瀛苏,二人一路追打,宫道上的宫人们纷纷面朝着宫墙,不敢看帝后“打情骂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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