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皆为尘埃

拉塔恩呼啸着穿透云层，紫电迸射于发丝之间，扩散的气流在身后留下长长的尾迹，大地在身下化为一块斑驳的地毯，山川河流在瞬息之间被抛到身后。
  任谁看见现在的他，都会将以为看见了美国漫画书里的超级英雄，除了一点不太寻常……
  那就是这位超级英雄是坐在折凳上飞的。
  折凳侠，堂堂登场！
  拉塔恩可不是乱来的，根据《电磁力基础》所着，电流生成磁场，对金属物体产生吸引力，通过瞬间放电的方式，让屁股下面的巨人钢折凳得到巨大的加速度。
  其基本原理，和大名鼎鼎的电磁炮相同。
  这种飞行方式不仅速度奇快无比，更是能通过操控磁场来进行随意变向，哪怕锐角转弯也不在话下！
  唯一的缺点，就是不能带人。
  电磁加速将产生超过20倍的G力，变向时这个数值更是会上升到恐怖的40倍，哪怕是世界上最优秀的战斗机飞行员，也会变成一团均匀摊平在座椅上的浆糊。
  拉塔恩却能凭借半神之躯与G力强行抗衡，甚至在飞行过程中还有余裕去学习地图测绘技术，绘制暖雪受灾区域地图，学习魔药、炼金、机械设计、生物技术和基础病理学，用炼器炉制造麻瓜款式的衣服、新的魔动装甲和狮子大弓的箭矢，也没忘记修炼体内的气血周天。
  多线程思维模式，让他能像一台精密的电脑一样，同时运行多个截然不同程序也不会出半点差错，反而感觉大脑变得更加轻松。
  就像鸟终于学会了飞翔，像是鱼儿挣脱了玻璃缸的束缚，天赋得到彻底的释放。
  此刻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拉塔恩透过云层看向地面，城市灯火如蛛网般蔓延。从英国北部的格拉斯哥，到中部的曼彻斯特，再到伦敦西北部190公里的伯明翰。
  城市就像是一座座漂浮在黑暗海洋上的光之岛，是人类从无情的大自然手中开辟出来的庇护所。
  只是现在，城市已不再安全。
  拉塔恩已经攀升到了云层之上，但暖雪还是从他的上方深黛色的天空中源源不断洒落而下，这令人变异的白色病毒仿佛来自星空之中，是超乎于凡人理智边界的存在降下的诅咒。
  也就是……神！
  拉塔恩此刻正从牛津郡的上空飞掠而过，距离伦敦不到一百公里。下方城市中燃起的火光和红蓝交替的警灯让他眉头紧皱，这意味着暖雪的影响已经从伦敦向周边开始扩散！
  想要治愈暖雪的感染者，就必须用等同于要战胜天外的神只，魔药和医疗也许能缓解感染者的死亡和变异，但无法从根源上祛除这白色的诅咒。
  还有一条路，杀死暖雪的召唤者——卡兰娜·艾弗里！
  但现在有两个难题摆在拉塔恩面前。
  其一，作为神圣纯血二十八族之一的艾弗里家族，其住址受到魔法的严密保护，除非能从知道其地址的保密人口中拷问出情报，不然就算站在艾弗里家族的门口，也无法看见宅邸的存在。
  其二，只要齐格飞和卡兰娜还有基本的智力，就肯定不会乖乖待在家族宅邸中等着拉塔恩找上门，说不定他们俩现在已经离开了英国，藏在了世界上不知道哪个角落里。
  拉塔恩悬停在伦敦上空，将折凳收入金属封皮的大书——《马格努斯之书》中，灿然如星的双眸望向头顶浓得化不开的漆黑天穹。
  既然找不到人……那就弑神！
  从根源上，彻底解决这场神灾。
  想要做到这件事，就需要准备两个东西——足以诛杀神明的武器，和前往神域的道路。这二者缺一不可。
  拉塔恩看着马格努斯之书中那繁复庞杂的设计图，低声说道：“我会让事实证明，并非是人需要神明，而是神需要信徒……”
  他脱下素面巫师袍，换上一件用炼器炉制造的黑色风衣，肩上围着长及肘部的飞龙种皮革短披肩，径直从空中降落到了破釜酒吧门前。
  伦敦的街道上到处都是垃圾、破碎的橱窗玻璃和凝固的血迹，撞在一起的汽车化为一团团触目惊心的焦黑残骸。
  有的建筑用木板和家具堵住了门窗，有的则在感染者的袭击中人去楼空，只剩下破碎的门板在晚风中吱呀作响，哭诉着不久前发生的惨事。
  街面上除了感染者这些会活动的尸体外，已经看不见活人的踪迹。
  拉塔恩刚一落地，就感觉到周围的建筑物中投来了混合着恐惧和奇怪的目光。
  麻瓜们疑惑着为何会有人如此轻盈地从天而降，又害怕这个体型庞大的红发人是某种新型的感染者，会对他们造成伤害。
  感染者的反应则更为激烈，原本漫无目的徘徊在街面上的它们嗅闻到了新鲜的血肉，当即发出阵阵野兽般的咆哮，甩动着畸变狰狞的肢体，以扭曲怪异的姿态，从四面八方狂奔向红狮子所在的方向！
  拉塔恩非常理解这些普通人害怕的原因，更不能强行要求这些受灾的民众强行信任自己这个浑身疑点的人物，唯一能为他们做的，就是……

  重力魔法·五十倍重力场！
  磁场纹章堂皇亮起，拉塔恩对着奔行而来的感染者们张开五指，翻手下压！
  紫电爆闪，空气扭曲！
  粗大的电弧沿着地面蔓延至整条街道，感染者体内的骨骼齐齐发出爆裂的脆响，血肉大块大块地从畸形的身躯上脱落而下，汽车残骸发出金属疲劳的尖叫，和这些尸体一同被深深轧进柏油路面之中！
  当紫光散去之时，整条街道已经彻底化为了一片血肉杀场，残骨碎肉充斥着每一寸地面，浓烈的血腥味升腾而起，骇人至极。
  希望这能提高你们生存的概率……
  拉塔恩最后看了一眼躲藏在楼房中的普通人们，眼神中充满了担忧和焦虑，最终决绝地转身，猛地推开了破釜酒吧被魔法封闭的大门。
  突如其来的访客吓了酒吧里的巫师们一跳，猛地站起身来抽出魔杖，带倒了身下的椅子，发出一连串乒铃乓啷的巨响。
  “我没有被感染。”
  拉塔恩说着，扶住门楣弯下腰钻进酒吧里，举起双手表明自己没有恶意，看着这些脸上蒙着面巾和飞天扫帚护目镜、但依旧难掩疲惫和紧张的巫师：“我带来了霍格沃茨的消息和援助。”
  一名小个子男巫神经兮兮地吼道：“你怎么证明自己不是感染者？！你甚至没有遮住脸！”
  “很简单。”拉塔恩面无表情地一扬手。
  重力魔法·十倍斥力场！
  深紫雷电从地板中迸发，自下而上击飞了在场所有人手中的魔杖，将它们紧紧压在天花板上，攻守之势瞬间倒转。
  “如果我想杀死你们，也不过是一个念头的事情。”拉塔恩依旧举着双手，耐心地解释道，“而你们现在还能喘气，足以说明我对你们至少没有恶意。”
  窜动的电弧陡然消失，魔杖噼里啪啦地掉落下来，被瞠目结舌的巫师们手忙脚乱地接住，看向拉塔恩的目光中多了几分畏惧。
  拉塔恩慢慢地放下手，顺势关上了大门，他低着头防止撞到天花板上的油灯，平静地俯视着众人：“现在，告诉我，老汤姆在哪里？”
  “我在这儿，马格努斯先生。”干瘪的酒吧老板从柜台后面探出头来，充满希望地问道，“您说从霍格沃茨带来了消息，是邓布利多教授派您来救我们的吗？”
  拉塔恩没有回答，只是从腰间的铁链上解下马格努斯之书，将提前准备好的三十个防毒面具和空气过滤器从书页里倒了出来，堆在地板上。
  “麦格教授托我告诉诸位，请无论何时都不要放弃希望，更不要因为灾难而泯灭人性。霍格沃茨不会放弃任何一名还保有良知的巫师，救援行动将在不久之后展开，请各位坚守底线，切莫犯罪。”
  “那魔法部呢？！”一名长相酷似火烈鸟的女巫喊道，“我们都是按时缴税的守法公民，魔法部不应该派傲罗来解决这场危机吗？！”
  另一名男巫讥讽地说道：“别傻了，维多利亚。魔法部的老爷们忙着舔纯血家族的屁股呢，哪里有功夫管我们这些屁民？”
  “那群饭桶至少应该把飞路网修好啊！”有人咆哮道。
  “我的孩子被感染了！”一个女人崩溃地哭了起来，她面前的桌子上摆满了空的酒瓶，“他才刚满三岁！我的心都要碎了！”
  哭声引动了更多人的心绪，此起彼伏的抱怨和啜泣交织成了惶恐的氛围，没有人知道自己能否再见亲人一面，更没有人知道未来将导向何方。
  拉塔恩沉默着，他发现此刻无论说什么都显得苍白无力，毫无凭据的保证更是会造成适得其反的效果。
  只有加快脚步，将写在马格努斯之书中的计划落实下去，用实质的行动来安抚人心。
  他将老汤姆拉到一边，将錾刻着魔动符文的无线电台交给了这位酒吧老板，沉声叮嘱道：“要是有任何突发情况，立刻通过它和我联系。我会以最快速度赶来。”
  “马格努斯先生。”老汤姆将手掌放在拉塔恩的小臂上，没牙的嘴巴有些漏风，但语调却十分坚定，“你还年轻，先照顾好自己。”
  拉塔恩抿住嘴唇，认真地点了点头，转身钻过酒吧的后门，在那堵通往对角巷的砖墙上轻轻叩打了一下，随着砖块翻卷着移动到两侧，笼罩在夜色和飞雪中的对角巷映入眼帘。
  和往日的繁荣热闹截然不同，今晚的对角巷清冷凄寂，每一间商店都牢牢地锁住了门窗，积雪在卵石地面上铺开一层惨淡的白，整条巷子唯一的光源，来自于那幢高耸歪斜的白色大理石建筑依旧敞开的大门。
  古灵阁。
  拉塔恩大步走上这所巫师银行的台阶，迎面走来两名戴着鸟嘴状口罩的妖精守卫，他们猩红色的制服在夜色中极其扎眼。
  其中握着长枪（对于拉塔恩来说更像是餐叉）的妖精谄媚地眯着眼睛，说：“先生，您是来存储财物的吗？”
  拉塔恩心中微动，上次来他古灵阁的时候可没有守卫问这种问题，更不会刻意地引导客人进行存蓄，这说明……

  “不，我是来提款的。”拉塔恩面无表情地说。
  此话一出，这名妖精脸上的笑容唰得一下消失了，变脸的速度令人咋舌，粗声恶气地说道：“我们已经停止办理提款业务了，巫师！这里不欢迎你，快走开！”
  果然，正如拉塔恩预料的那样，随着暖雪让魔法部对于形势的掌控力大大下降，妖精们贪婪的本性开始暴露出来，这些肮脏的生物已经将巫师存放在银行中的财富视为己有，一门心思盘算着如何攫取更多利益。
  拉塔恩内心翻涌起杀意，死人脸上古井无波，低声问道：“如果我坚持要取走存款呢？”
  这两名守卫对视一眼，忽然嘎嘎大笑起来。
  “这里可是古灵阁！”拿着长矛的妖精说，“快滚吧，巫师！”
  “他甚至都不是巫师！”另一名妖精守卫捧腹大笑，“就是一个混血的——”
  “插销！门栓！你们俩就是这么对待我们的客人的？”
  油滑尖利的声音从古灵阁大门内响起，一名脑袋和土豆一样疙里疙瘩的妖精穿着合身的小西装，迈着小短腿哒哒哒地跑到拉塔恩面前，对着红狮子的膝盖鞠了一躬：“抱歉，客人。我叫拉环，请允许我为这两个蠢货的无礼向您道歉。请进，快请进吧。”
  拉塔恩没有说话，只是深深地看了拉环一眼，在插销和门栓的嘀咕声中，抬脚走进了古灵阁的银色大门。
  拉环在前面引着路，嘴里絮絮叨叨地说着：“希望您不要见怪，毕竟现在英国魔法界的情况并不怎么景气。特别是魔法部的飞路网彻底崩溃之后，我们已经一天一夜没有收到来自政府的指令了……”
  说着，他在古灵阁大厅中央停下，转过身来笑吟吟地看着拉塔恩：“也许巫师们需要重新适应现在的环境了。就像是18世纪时，我们妖精掌控了魔法界大部分地区，巫师们不也活得挺好吗？”
  拉塔恩垂下眼俯视着拉环：“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
  拉环抬手打了个清脆的响指，银色大门在拉塔恩身后轰然关闭，一重重机关将其彻底封锁，同时数百头顶盔掼甲的妖精从大厅四周的门洞中涌了进来，流动着微光的宝剑和长矛冰冷肃杀。
  “你这个混血的杂种，也想偷走本就属于我们的财富？！”拉环尖叫起来，抽身急退的同时猛地一挥手，“杀了他！”
  霎时间，这数百头妖精齐齐扭动手指，色彩缤纷璀璨绚烂的魔法闪光如暴雨般射向大厅中央的拉塔恩，强烈的魔力波动甚至让空气都为之扭曲！
  “盔甲护身！”
  拉塔恩抬手撑起铁甲咒，无形的球状护盾使得飞射而来的魔咒破碎成一团团璀璨的火花，他在数百头妖精的狂轰滥炸中“苦苦支撑”，双眼紧盯着面带得意笑容的拉环：“故意将我引入室内，然后群聚而攻，真是好计谋。”
  “这就叫瓮中捉鳖！”拉环的眼睛因为兴奋而充血，“我们将会在这场暖雪中崛起，将你们人类变成我们的奴仆！巫师，你们的时代，已经结束了！”
  拉塔恩双手颤抖，妖精的魔咒在铁甲咒上炸开一道道裂痕，“吃力”地大吼道：“你们的计谋不会得逞的！就算我死了，其他巫师也会挺身而出，将你们的诡计彻底挫败！”
  “其他巫师？哈哈哈哈！！！”拉环放声狂笑，“告诉你个好消息吧！早在这场暖雪之前，就已经有不少巫师臣服在我们脚下了！”
  拉塔恩“心神剧震”，铁甲咒轰然破裂开来，数百道魔咒瞬间击中了他的身体，爆裂的魔力甚至将大理石地板炸碎，石屑和尘土冲天而起！
  妖精们警惕地盯着飞扬的尘土，不放过一丝一毫细微的动静。拉环更是绷紧了神经，直到最后一缕烟尘散去，他惊愕地发现大理石地板上只有一个龟裂状的浅坑！
  别说是尸体，就连血迹都没有半滴！
  “他在哪儿？！”拉环惊怒交加地大吼道，不停转动脑袋扫视身前身后，“古灵阁内不能幻影移形，他一定是藏起来了！给我找——”
  他忽然说不出话来，眼前的视野一阵天旋地转，直到一只大手轻轻地托住了他的下巴，将一具无头但依旧站立的妖精尸体展现在愈发昏沉的眼中。
  “你们这些异形败类，甚至不配死在我的碎星大剑之下。”
  拉塔恩轻轻甩去手掌上的血液，刚才他先是用从玛莲妮亚那里学来的“存在感抹除”隐去了身形，然后一记手刀切断了拉环的脖子。
  这头妖精给出的情报倒是很有意思，巫师之中居然有一部分人支持妖精重掌大权，简直就是人类的耻辱。
  不过他们对于大局倒是造成不了多少影响，现在最重要的事情，还是诛杀降下暖雪的神明。
  随手丢掉拉环的脑袋，拉塔恩双手环抱于胸前，对朝自己发出怒啸的妖精们微笑道：“瓮中捉鳖……呵，你们知不知道还有一句话，叫做引狼入室？”
  妖精们尖叫着咒语，又细又长的手指不断扭动，铺天盖地的魔咒向着拉塔恩呼啸而来！
  马格努斯笑容更盛，刺痛的右眼中迸射红光，刹那间便将所有的魔咒尽数吸纳进去，化为深红的烈火！
  就让这些劣种，尽数化为尘埃吧！
  瞳孔深处掠出深红的射线，在空气中如蛇一般扭曲，瞬间将贯穿了妖精的阵型，所及之处血肉皆化作尘土，甚至听不见亡者发出哪怕一声哀嚎！
  妖精们惊恐地四散逃窜，但这道赤光根本不遵循现实世界的物理法则，肆意扭转折射，将马格努斯面前的一切活物，焚烧成满地焦枯的骨灰！
  皆为尘埃。
  拉塔恩满意地捂住了右眼，赤红的火焰在指缝间缓缓熄灭，刚要转身向金库的方向走去，就听见几声移形换影的噼啪声。
  几名穿着傲罗制服的人突兀地显现在了大厅中央，他们惊愕地看着满地深及脚踝的灰烬，其中一位年轻的傲罗紧张地对拉塔恩大喊道：“不许动！放下魔杖！立刻停止你抢劫银行的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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