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身份之谜
自称不灭传奇的阿特拉斯·因菲涅特充满期待地望着拉塔恩和红发巨人，显然是想从那两张死人脸上看到被这个名号震惊的神色。
他不出意料的失望了。
“没听说过？”阿特拉斯郁闷地拉长了脸，“拜托，我好歹也是一城之主，你们这对僵尸双胞胎多少给点面子嘛。”
红发巨人说：“我不是——”
“你与这里的事无关。”拉塔恩说，“我能感觉到你很强，但这个人必须被毁灭。所以，不要插手。”
“真是冷淡啊，小弟弟。”阿特拉斯笑了起来，浓密胡须间露出灿白牙齿，“这么说来，你不记得我了。”
他的话让拉塔恩皱起了眉头。
红狮子快速搜索了自己的记忆，但无论是碎星将军还是猩红君王，都对阿特拉斯·因菲涅特这个名字毫无印象，也对这个银发男人的面容感到万分陌生。
可对方语气中的熟稔，就好像认识自己很久了一样。
阿特拉斯把墨镜推上鼻梁，“想不起来了？没关系，这很正常。自从‘他’做出那个决定之后……总之，你不能杀他。”
拉塔恩眉间形成了一个“川”字，隐隐闪烁着紫光的瞳孔在复制品和这个男人之间快速扫动，“你究竟是什么人？”
“首先，我是阿特拉斯，夜之城的市长。”银发男人微微歪头，托举残破客机的手臂微微弯曲，“其次，你确定自己当前最重要的事情，是毁掉你那可怜的倒影吗？”
莱昂的声音透过黄金狮子幻影传出，他在拉塔恩肩上沉声说道：“当心，马格努斯，这人绝非表面上那么简单。”
碎星大剑跃入拉塔恩张开的手掌，弧刃燃起业火般的电光，“铲除敌人，守卫领土，这便是最重要的事。”
阿特拉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忽然一松手，被引力涡流摧残过的客机失去了磁场力量的保护，其内部的乘客们瞬间被高空的寒冷和狂风包裹，强烈的失重感和面临死亡的恐惧让他们无助地失声尖叫，这微弱之声眨眼便湮灭于风中。
“哎呀，手滑了一下呢。”阿特拉斯在拉塔恩不解的眼神中做作地懊恼着，“这可是距离地面8400米的高度，要是它掉到地上的话，那几百人可就要摔成不分彼此的肉泥喽。”
他话音未落，拉塔恩和红发巨人几乎同时出手，磁场力量化为无形的引力索隔空射向坠落的客机，但就在即将接触到其表面时，一股漆黑的磅礴之力将引力索直接截断！
阿特拉斯，这个男人居然出手阻止了救援？！
“你在做什么！”红发巨人吼道，“你不是说你的妻子也在客机上吗？你怎么能让她面临这种危险！”
阿特拉斯对红发巨人的叱责置若罔闻，满脸无辜地对拉塔恩举起双手，“Lesson 1，小弟弟，没有什么是‘最重要’，只有‘更重要’。现在你要怎么选呢？是争取在客机落地前杀掉你的倒影，还是——”
拉塔恩如狩猎的苍鹰般俯冲而下，结构破碎的客机在他下方翻滚着砸穿云层，行李舱中的杂物从破损处喷洒而出，就像从伤口中流出的鲜血。
他能清晰地看见被安全带固定在座位中的乘客因高空缺氧而休克，男女老少都像是断了线的苍白木偶一样随着机身的滚动而绵软摇摆。
人类是不属于天空的生物，只要几秒钟，客机里那些体质孱弱的乘客就会在机体坠毁前死去！
最重要的事情……
拉塔恩顺着机身翻滚的方向钻进机腹之下，在双手接触到机身冰冷表面的瞬间迸发磁场力量，但那股漆黑电弧却如跗骨之蛆般袭来，以极其精妙的方式破坏了他所展开的力场！
物理学基本原理之一，两个物体之间压力不变的情况下，接触面积越小，压强越大。
失去了力场的托举，拉塔恩像一颗子弹直接贯穿了机腹，本就残缺如骸骨的机身彻底断成了两截，以更加不规则的姿态向着不同的方向坠去！
拉塔恩抬头怒视阿特拉斯，夜之城市长收回了跃动着漆黑电弧的手掌，透过墨镜平静地望着他。
没有“最重要”，只有“更重要”。
这是一堂以生命为教具的课。
“马格努斯！”莱昂在肩上低吼，“别为凡人的性命分心！只要能摧毁亵渎之物，这是可以接受的牺牲！”
牺牲是文明的基石，是无数连姓名都没有留下的人物，用累累白骨和滚滚鲜血垒成的高塔。是必要之恶，是无可避免的代价……
错！
“自愿献出生命才是牺牲，而这是一场赤裸裸的谋杀！”
拉塔恩不顾莱昂刺入自己皮肉之内的利爪，朝着其中一截断裂的机身掷出右手中指上的噬魂魔杖，那由摄魂怪凝练而成的焦油状物质猛然扩张，如用一张畸形的大口将半截机身吞噬。
焦油表面鼓动着无声尖啸的扭曲面孔，如同巨树根蔓般解开了乘客们的安全带，紧紧地黏着在他们的腰背上。
噬魂魔杖剩下的部分全部扁平化，形成一张薄如蝉翼却又坚韧无比的巨伞，兜住了涌动的风。它看起来活像一只黑色的水母，将乘客们拽出机身的同时，大幅度减缓了他们下坠的速度。
就算是黑魔法的产物，也可以用来拯救生命。
拉塔恩扑向另外半截机身，愤怒地发现阿特拉斯那至少十五万匹的磁场力量深深浸透在机身结构内部，形成了一道极其复杂坚固的“锁”，只要自己试图对其机身使用磁场力量进行缓冲，就会立刻遭到十五万匹级别的打击！
如果想要解开这道磁场天锁，至少需要一分钟时间。那时候客机早就坠毁了，根本没有意义！
既然磁场力量解决不了问题，那……魔法呢？
拉塔恩刚刚抬起手，就听见自己的声音从其他方向响起：“羽加迪姆勒维奥萨！”
红发巨人，作为数据构成的复制品，他和拉塔恩不仅能力相同，就连思维模式也完全一致，在意识到磁场力量无用之后，先一步念出了漂浮咒。
拉塔恩在默念魔咒的同时看了复制品一眼，这亵渎的产物在短短几分钟内完成了自己几周的成长。这不禁令他对其感到厌恶的同时，也产生了几分好奇。
复制品拥有自己的记忆吗？他是否明白自己背负的使命？他有没有可能……脱离穿越者和系统的束缚？
理性冰冷地催促着，让拉塔恩认清复制品只是数据集合物的本质；但感性上，他又从复制品的行为中看到了对自由的向往，和对穿越者命令的抗拒。
在之前韦斯莱夫人炸毁廊桥的时候，复制品本可以看着他的任务目标之一去死，却选择了出手相助。
可以利用他来对付穿越者。
拉塔恩迅速得出了这个结论。这半截机身在双重漂浮咒的影响下缓缓落在一片崎岖不平的荒草地上，另外半截上的乘客也随着噬魂魔杖的飘落而安全着陆。
除了行李和财物的损失之外，无一人死亡。
拉塔恩与复制品并肩站着，仅间隔数米远。噬魂魔杖发出诡异的蠕动声，从覆盖百来平方米的薄膜缩小成一团排球大小的胶状体，扑向拉塔恩垂在身侧的右手，重新化为指环。
“你的博士可没下命令让你帮我。”拉塔恩低头看了一眼指环，用毫无波澜的语气说。
“他给我的命令很笼统。”红发巨人眼眸低垂，“没有时间限制，没有数量限制，也没有地点限制。最关键的是，‘提供帮助’并不与‘毁灭你们’相悖。”
两者之中有更重要的事情！拉塔恩抬头看向将双脚粗暴地砸进泥土中的阿特拉斯，说道：“博士也没说不能帮他动动脑浆吧？”
红发巨人露齿一笑，“谁说不是呢？”
“你走吧。”
“我走了。”
跟复制品的交谈让拉塔恩有一种和镜子对话的感觉，仿佛在话语出口前就已经知道了对方心里的想法。现在已经可以完全确定了，红发巨人和自己一样，绝不会屈服于他人或者命运。
如果不是自己把“他”的荣誉看得太重，这一点本该在初次见面时就能明白。
拉塔恩不用看也能感觉到莱昂不满的视线，所以他干脆不看这头残忍的老狮子，在红发巨人一跃冲天的同时，走向大力鼓掌的阿特拉斯。
“好得很！好得很啊！”阿特拉斯笑容满面，似乎刚才将客机从空中丢下去的人不是他一样，“Lesson 1完美收官，你已经学会了怎么辨别最重要和更重要。接下来是——”
拉塔恩一拳打爆了这老小子的墨镜。
阿特拉斯鼻血狂飙，整个人夸张地倒飞出去，人字拖还留在原地，他像默剧演员一样在地上打了十几个滚，停下来之后还不忘把手背到身后。
如果不是知道这混蛋的实力起码在十五万匹力量以上，拉塔恩简直都要信了。
“这一拳是为了被你当成道具的乘客们打的。”拉塔恩甩掉手上的血，活动着噼啪作响的指关节，捏成充满了破坏力的拳，“站起来，你还欠我几百拳！”
阿特拉斯扭了扭屁股，换成妖娆的侧躺姿势，手掌托着脸颊，对拉塔恩抛了个足以让人便体生寒的媚眼，“看在咱俩都是天涯沦落人的份上，打一拳就差不多了呗，小弟弟。”
怎么会有这么无耻的家伙？
拉塔恩皱着眉头，“谁跟你都是——”
半截机身中传来一声震天动地的怒吼：“阿特拉斯！”
贱兮兮的银发男人嗖的一下从地上站起来，瞬间就立正了。拉塔恩转头，看到一名又高又瘦还带着面罩的女人，迈着气势汹汹的大步从半扇客机里走出，跳起来一把揪住阿特拉斯的耳朵。
而这名身份成迷的磁场强者居然顺从地弯下了腰，面对留着齐腮短发的女人的怒吼还连连求饶，明明她之于他就像蚂蚁之于大象一样弱小，却看不出半点隔阂与尊重。
拉塔恩举起的拳头悬在了空处，心中疑窦丛生。
阿特拉斯·因菲涅特，为什么我不记得你？你究竟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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