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宗门大比
现今的永宁洲,天榜之上,位列金丹的修士不过十位。
金丹一境,如同横放眼前的天堑,不知让多少修士扼腕叹息。
而能入金丹者,无一不是永宁的巨擎人物,如东阳城的孙戊、巨阙宫的李意天,还有不动剑山的严启真等,大名如雷贯耳,实力更是超绝。
可即便是这些金丹大修所在势力,同境者所存也不过区区一二,但在炼血宗称霸的时代,这个横绝永宁的魔道势力,竟然拥有五位金丹大修。
这便有些吓人了。
而且,青亭所言,这五位金丹修士皆不是普通金丹大修。
最低都是凝青金丹大修。
为首的炼血宗宗主,更是一尊凝紫金丹大修。
金丹品轶分五层,金、青、紫、赤、玄。
只有成就地道筑基,才有可能凝出紫金丹。
须贺如此想着,旋即释然。能够横压永宁洲的势力,定是有着绝强的力量,五位至少是凝青金丹的大修士,足以横扫如今永宁的任一势力。
昏暗中,须贺手掌虚空一抓,那黄衣老者便落到他身前,他低头瞧着老者脸庞,不禁笑道:“前辈,莫要装了。”
黄衣老者闻声不动,须贺淡笑一声,正要一脚踩下,老者连忙滚到旁侧,灵活地爬起来,神色尴尬,搓手轻咳,抚须道:“哈哈哈,那个,老夫不是故意偷听的,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原来,在须贺与那两具血傀搏杀时,他便被动静吵醒,但并未趁机逃走。他身上伤势不轻,又看过须贺的战斗,黄衣老者索性彻底放弃了趁乱离去的念头。
他可不想被须贺一拳打死。
而后又悄然敛息听着二人对话,想着二人何时离去,结果就被须贺一把揪出,尴尬出场。
青亭施法将周围点亮,眯眼稍稍打量黄衣老者,见他身上黄衣所纹水月流动,不禁疑问:“老...阁下是镜月堂的人?”
他方才险些张口来个老东西,记起如今自己容貌,又想到须贺对其的称呼,及时改口。
黄衣老者心下一惊,连忙向青亭拱手,笑呵呵道:“阁下眼力令老夫赞叹,不错,老夫是镜月堂的人,敢问阁下与这位道友,又是何门何派呢?”
老者此行为了隐蔽自身行踪,身上黄衣的水月纹早就加上了禁制之法,遮蔽外探灵识,可青亭依旧看穿其中纹路,足见实力,加上须贺先前所展露的战力,让他不得不姿态放低,不敢倚老卖老。
更何况,严格来说,是须贺二人救了他一命。
须贺听闻黄衣老者是镜月堂的人,不禁好奇,却未曾透露真名,道:“无名散修,不足挂齿,倒是前辈这镜月堂身份,让晚辈好生羡慕。”
镜月堂属四宗八门之一,主修炼器术,底蕴不容小觑。
青亭闻言,旋即拱手回应老者:“在下是公子的随从,前辈无需费心记名了。”
须贺如何,他便如何。
黄衣老者心里一阵打鼓,你两分明便是不想透露身份。他面不改色,依旧笑呵呵,“哎呀,这位阁下,老夫我还得感谢你的救命之恩,若不嫌弃,这柄飞剑便送予阁下了。”
他翻掌一变,那把在熊妖掌下受损不轻的青色短剑现于掌心,旋即递给须贺。须贺本想拒绝,但心中对飞剑一物颇为好奇,遂笑言接过老者谢礼,收入储物戒中。
眼下不是研究的时候。
见气氛沉闷,青亭转移话题,聊及那被血色骷髅吸取血气的黑发青年,黄衣老者一阵苦笑,自认所做一切也算到位,便稍稍放下心中戒备,将事情缘由娓娓道来。
原来,他与那黑发青年是合作关系,两人合伙谋求这片山林的珍稀灵草灵药,结果遇到了百年难见的赤尾金爪熊,便心有贪念,连同附近游荡寻药的几位炼气,试图猎杀熊妖,夺其熊心赤尾,用作买卖换个突破的丹药。
结果可想而知,若无须贺二人赶来,黄衣老者也得步黑发青年的后尘。
黄衣老者名叫杨星成,是镜月堂的长老,主事炼器,近些年一直受困于境界瓶颈,在炼器一事上常常受到同僚轻视。杨星成修道百年,困顿筑基后境瓶颈近四十年,本就是个有心气的修士,自然不甘就此寿元耗尽而殒命,但其在镜月堂地位日渐底下,话语权也远不及当初,遂才独身一人寻宝,求一枚三品以上的化晶丹。
在永宁洲的丹坊里,化晶丹基本都是有价无市,哪怕是最低品轶的六品化晶丹,也是天价,上千灵石都难买。更遑论品轶远比其要好得多的三品化晶丹。
须贺明白,杨星成之所以追求高品轶的化晶丹,在于他年岁已高,资质平平,若无三品及以上的化晶丹助力,突破之路,注定九死一生。
本来,他对杨星成的说法抱有怀疑,是因为镜月堂在永宁洲几近垄断炼器一脉的买卖,出品的法器(宝)品轶不凡,威能亦不俗,售价昂贵,里头的人早就赚个盆满钵满,杨星成作为主事炼器的长老,收入不可能低。
可当他将怀疑目光投向杨星成时,后者那无奈却又心甘情愿的话语让他打消了怀疑,甚至于动容。
“哎......说来丢脸,老夫家里有个不成器的孙子,性子比较野,经常闯祸,叫老夫把邻里邻外给认熟个遍,但这小子根骨尚可,又钟情于舞刀弄枪,便随了他愿,送到巨阙宫分舵去,没曾想,这小子,真成了......”
杨星成说着,眼里忽然有了光。
他说他这孙子,入了宗门倒也争气,头一年就成为了外门弟子,而且名声还不错,没给自个儿丢脸,但入四宗,修炼所用灵石消耗远不是小山门能比的,所以杨星成每年每月都会往巨阙宫分舵给自家孙子送灵石,且每次给的灵石数目不少,生怕这小子在宗门里不够花。
杨星成本来盼着孙子出人头地,将来能给自己送终,人生也就看到头了。但这些年,镜月堂多了一批能人,自己炼器的本事也不及当初,俸禄与分成逐年递减,另一边又要维持孙子的灵石供应,压力之大,让这个曾经认命在筑基境的老人心有不甘。
他不甘于自己的命,更不甘于让孙子瞧着自己这般模样。
所以,他开始了修炼,要对卡住他近四十年的瓶颈发起冲击。
不幸的是,他啥也没捞着,险些就死了。
万幸的是,他还活着。
杨星成聊起往事,脸上挂着惆怅,到最后不禁抹了一把老泪,方才开怀笑着说:“老夫这孙子,名叫徐白杨,在那巨阙宫里混的不错,如今在准备内门考核,应该能赶上今年的宗门大比。”
须贺微怔失神,旋即意识到这徐白杨不随杨姓,该是有因。
但他更好奇这宗门大比为何事。
须贺一问,顿时让杨星成哑然片刻,后者轻咳两声,权当为二人做个解释。
永宁洲自古以来,就有一个属于宗门势力的盛会,名为宗门大比。
任何属于永宁洲的山门,都可参与其中。
宗门大比,比的是各山门的弟子实力,比的是各山门的底蕴。
每个山门的底蕴多少,往往体现在弟子的培养上。
须贺搜寻黑衣女子的见闻,却并未有过宗门大比的记忆。
全洲的山门,数目茫茫多,如此活动,当真是盛大。
“当然,说是永宁洲的山门都可参与,实际上,宗门大比的门槛不低,很多小山门压根连门槛都够不着,每次盛会临近,光是资格的筛查,就能减去永宁洲的大半山门。”
杨星成所说的资格筛查,便是各地山门的比斗,这是宗门大比的第一轮。全洲共分十八地,除却四宗八门,各地比斗的前八名,进入宗门大比的第二轮,前往四宗各自所辖,专为宗门大比设置的地方进行比斗,决出四方地的前六名,与四宗八门进入宗门大比的第三轮。
第三轮开始,便是真正意义上的宗门大比。
也只有到了第三轮,永宁洲的目光,才会真正投向这场盛会。
“话说这宗门大比,八年一回,每回的魁首人物,都会被华封洲的宗门赐宝,然后可以获得前去华封洲山门修行的机缘,一步登天。”
杨星成感叹一句,八年于普通修道者而言不过溪流潺潺,但对那些天骄人物而言,却是争分夺秒,恐失先机。
青亭心神恍惚,他避世三十六年,倒是错过了多次宗门大比。原本若无意外,晋入地道筑基后,他便能代表玉霄宗分舵出战,甚至能争一争那魁首,搏取去往华封洲的机缘。
倒是不知,那孙冷棍去没去。
须贺低头沉思。
似宗门大比这种全洲盛会,若能进入其中取个好名次,奖励必然不少,但既是宗门大比,那以散修身份参与便彻底没辙。可须贺也没有考虑要入山门修行,一来是黑衣女子元神的事情,难保不会在山门内生变,二是青亭过去的身份,一旦被人识出,也是麻烦。
青亭见须贺久不出声,暗自思忖其心,探问:
“公子可是要参加那宗门大比?”
须贺回神,默然片刻终是摇头,“有想过,但风险太大,还是算了。”
青亭闻言,遂也点头不语。他明白须贺心中的顾虑。
须贺不能冒着暴露黑衣女子元神的风险去参加。
毕竟这种盛会,三城四宗的大人物必然会现身,难保不会有金丹大修看穿自身秘密,到时候,须贺就得考虑自己能否活着走出去了。
再说,以他的实力,能不能走到最后一步还未可知。
没必要为了风险未知的利益去赌。
杨星成觉得稀奇,他先前便有猜测须贺是四宗八门内的某家子弟,但瞧着反应,二人对宗门大比这等盛会都不曾了解,猜测概率便不大了,但若是散修,那此人的天资当真可怕。
他已微微察觉须贺的真实修为,不过炼气中境。
一旁的青亭,他倒不是很在意。
不过,其一身气息内敛,也估摸是个狠茬。
这一主一仆,不是简单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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