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促销
卢家不愧是平阳城里的大户人家。
婚礼这天，光国营饭店一楼都险些不够坐。
卢青与新郎的这场仪式算比较新颖的西式婚礼，前不久刚时兴起来，卢青喜欢白色婚纱，新郎官特意大手笔给她买了一件。
化好妆，林新月给卢青梳了个蓬松丸子头，将撑开的头纱给她戴上。
“我今天好看吗？”卢青问。
林新月耐心给她固定好发尾，语气自然的夸赞：“当然好看。每个女孩儿做新娘的那天都是很美的。”
卢青满意的笑起来，随后握住她的手：“我让卢杰给你安排了位置，等会儿你带着孩子去吃点东西，忙了一早上，辛苦你了。”
“不辛苦。”林新月打趣，“只要给的钱到位，让我饿一天我也愿意呀。”
卢青掩着唇角笑：“你真是个财迷。”
林新月不置可否，收拾着东西回头看了看：“俩小的呢？”
“我让二哥家的女儿带着他们去玩了。”
国营饭店外。
临希紧紧牵着临安的手站在边上，看着面前的几个男孩子，眼神好奇：“敏敏姐姐，他们就是你的好朋友吗？”
卢敏敏豪气点头：“当然啦，这都是我的小伙伴！”
“他们又是谁？”领头的大男孩儿粗声粗气。
卢敏敏凶巴巴的瞪他：“你好好说话！不准吓到我小希弟弟！”
大男孩挠挠头，“奥”了一声：“我叫航航，他是大胖，这个叫小川，你以后就跟我们一起玩吧。既然你们是敏敏的朋友，那就是我的朋友，我罩你们！”
临安嘴角微动，眼底浮现出嫌弃。
临希看了看卢敏敏：“什么是罩我们？”
“就是以后谁欺负你，大航就会带人去保护你。”卢敏敏可太喜欢这个弟弟了，她从来没见过这么可爱的男孩子，于是弯下腰凑过去笑眯眯地说：“小希弟弟，以后我们一起玩躲猫猫，好吗？”
临希卷长的睫毛翕动着，挺起小胸脯说：“但我有哥哥保护我呀，我哥哥是全天下最厉害的人哦！”
临安抿唇，加了几分力握住弟弟的手。
“那不一样的！”卢敏敏挡在他前面，正打算好好跟他掰扯掰扯这件事，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道男人的声音：“敏敏。”
卢敏敏不耐烦的回过头，看见是姑夫后瞬间飞扑进男人怀里：“小姑父！”
所有小朋友的视线都跟着看过去，饭店门口站着两个样貌优越的男人。左边抱着卢敏敏的男人胸前戴着胸花，右边的穿着白色衬衣，要比新郎高一些。
临希歪头看着男人，心中忍不住想起了别的事情。
“口水出来了。”临安捅了他一下。
临希抹抹嘴角，低声咬耳朵：“哥哥，你有没有觉得旁边那个叔叔长得真好看，我好喜欢他。”
临安移开落在男人脸上的视线：“无聊。”
临希丝毫不觉得哥哥是在嫌弃自己，反而红着脸问：“哥哥你觉得，如果这个叔叔没有家人的话，让他来当我们的爸爸怎么样？”
“……”于是临安一招制敌，“你是不是又想长不高了？”
临希瞬间冷静下来。
这场婚礼场面极其盛大，结束之后，最为人热议的便是卢青的婚纱与她的妆容。也正因为卢青这个活招牌打的好，林新月后面两天的生意慢慢好起来。
其间虽然也有人挑刺，但林新月明白不可能让每个人都喜欢自己。
只是在程园专程找上门来刺自己的这刻，林新月觉得自己容忍这方面的能力或许还是有很大进步的空间。
“呦！没看出来啊，你真有几把刷子。”程园嗑着瓜子，慢悠悠地在她摊位前晃荡着，“既然这样你早说啊，早说我不就让你来我店里了吗？何必在这摆摊呢。”
林新月跟前还有个客人，于是岔开话题：“我这手艺能糊口就行了。”
“这么瞧不起自己啊，我可听说最近这城里热议的人都是你。”程园阴阳怪气的哼笑，又看了眼那客人，眼珠子一转：“我说大姐，您就这么信地摊生意啊，都不怕脸叫人搞坏啦？”
那客人皱了皱眉：“不能吧？我是去隔壁城里给老师过生日的，不都说她化的好吗？所以我才找过来的。”
程园轻轻笑了声：“有时候别人说的那可不一定能当真。”
而后女客人明显迟疑了，林新月拿着刀片后退一步，摊开手：“您要是不信我，那就去找别人吧。”
“不好意思啊。”客人背着包匆匆离开。
看着摊位重回冷清，程园这才满意：“有多大的本事就揽多大的瓷器活，别没自知之明，跑到别人的地盘上撒野。”
林新月抬起头，眼神凌厉：“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不懂吗？”程园将瓜子皮丢在她摊位前，一字一句道：“要不是卢杰给我说，我还真不知道你敢跟我抢生意。”
林新月偏头弯起唇角：“跟你抢？跟你抢什么生意。”
“是跟你抢一整天都没人光临的生意，还是抢赚不到钱只好狮子大开口收学徒高昂学费的生意？”
程园笑意僵硬：“你——”
林新月捏着刀片吹了吹，抬眼看她：“早就想说了，难怪平阳化妆行业这么落后，都是因为你吧？自己没有本事就不让别人出头，你是王法吗，这么嚣张？”
程园气的浑身哆嗦，她哪里被这么奚落过：“你个贱人……”
“别骂人都是副没学问的样子行吗，没文化就多读书，免得骂人的话都只会挑最简单的。”林新月丢掉钝了的刀片，笑的温和，说话却字字珠玑：“我学化妆的时候你还在玩尿泥巴，不行就回去继续玩吧。”
“至少别丢人现眼了哈。”林新月善良提议。
大概是真的吃了没有学问的亏，林新月说的这些话，程园居然一句都接不上来。她站在旁边平稳情绪，没多久，摊位前又迎来了一位大婶儿。
“哎小林啊，婶子找你帮个忙呗。”
林新月扬起笑容：“您说。”
“过几天我们家老太太过大寿，想着一家人去拍个全家照，你看看能来给家里的几个女人收拾收拾头发不。”大婶儿摸摸自己的短发，“卢青那天结婚，我瞧着那头型可好看，我孙女儿一直闹着，可我手笨不会，卢青就叫我来找你了。”
林新月爽快答应下：“没问题！婶子您给我个地址和时间，到时候我上门来。”
“哎呦我还犹豫咋让你来家里呢，真是个好姑娘。”大婶儿越发喜欢林新月，嘴没个把门的吐槽：“先前你没来的时候啊，程家那个，三催四请的还得看人脸色。”
“真是，我从来没见过那么会作妖的人。”
林新月笑着瞥过旁边满脸猪肝色的程园，又爽又痛快地送走了婶子。
等再回来，程园已经不在了。
一天的工作量完成，林新月收拾好桌椅堆放在墙根处，拎着化妆包去旁边的猪肉店割了些五花肉回家。
临希和临安正蹲在木栅栏里的一小片空地边玩。
“干什么呢？”林新月走近问。
临希糊了满脸的泥巴，仰头嘿嘿的笑：“跟哥哥种菜！”
“这么棒啊。”林新月擦掉临希脸上的泥巴，笑着说：“那你跟哥哥好好玩，晚上做小炒肉吃好不好？”
临希重重点头，临安也跟着抬起了眼。
林新月站起身往厨房走，旁边院子传来卢杰的声音：“新月姐。”
“怎么了？”林新月下意识转过头。
卢杰挠了挠头，耳根有点红：“我听说街头那家饭店新上了两种菜色，你今下午要没有事儿，咱们一起去尝尝？”
林新月眼神有些疑惑，正打算开口询问，卢杰就赶紧补充：“我几个朋友都去吃过了，所以……”
自从卢青的婚礼结束以后，卢杰对林新月的态度就彻底变了样。
有事没事他都会来林新月摊位前转一转，偶尔还会帮忙盯着两个孩子，就连卢青都对林新月感慨，弟弟像是变了个人。
林新月在人情世故上是个人精，但男女之事上，永远都是后知后觉。
所以卢杰的用意连两个崽子都看明白了，她还是不懂。
林新月婉拒：“但我买了菜，你还是去找找别人吧。”
卢杰顿时耷拉下眼皮：“这样子啊……”
临希拽着临安的衣角拉扯两下，低声说：“我不要他当爸爸。”
“妈妈。”临安忽然喊。
林新月扭头看过去：“怎么了安安？”
临安面不改色道：“我想跟卢哥哥去吃饭。”
临安极其懂事，林新月记忆中他从来没有提过什么超出范围的要求。于是应下：“那你们问哥哥，看他要不要带你们去。”
得到应允，两个孩子齐刷刷看向卢杰。
卢杰：“……”
国营饭店内，在等服务员上菜的几分钟里，卢杰看着面前排排坐的两孩子，打着商量问：“今天我带你们吃饭，那从现在开始，你们不要叫我哥哥了好吗？”
“为什么呀？”临希天真道，“难道哥哥喜欢老一点的称呼吗？”
卢杰停顿两秒，犹疑着点了下头：“算是吧。”
临希的小胖手撑着下巴：“你好奇怪。”
“那就这么说定了？”卢杰问。
临希嘿嘿两声笑：“没问题的卢大爷！”
卢杰：“……”
跟两个小孩儿说不通，卢杰也没再勉强，在脑海中回味着临走前林新月对自己的叮咛：“两小孩儿吃饭不太乖，得麻烦你多费心思了。”
虽然结婚离婚生过小孩儿，但林新月真的太符合他心目中另一半的形象了。
明艳美人性格温柔，说话有条理又懂得拿捏人。
卢杰满心感慨，如果林新月嫁给自己，那这两个小孩儿闹腾点也是可以接受的。
下一秒，一滴惊天大油甩在他身上。
卢杰回过神，睁大眼睛看着崭新白衬衣上的油污。惊恼交加之时，第二根带着汤渍的花菜飞来，卢杰抬手拦在了空中，袖口还是不可避免的被弄脏。
“临希！”卢杰暴跳如雷的站起身。
崽子被这声怒吼给吓到，满嘴油圈儿的看向他：“卢大爷怎么了？”
卢杰头皮一阵发麻，是他错了。
他这辈子都跟调皮的臭小孩儿无缘，这婚事不要也罢！
卢杰捏着衣服往出走，暴躁交代：“好好吃饭不准乱跑，我去个厕所，等会儿就送你们回家找你妈！”
脚步声渐行渐远，临希举起手：“完美！”
“啪”的一声，两只小手轻轻击掌。
临安重新恢复斯文认真吃肉，临希也乖乖低头小口吃着青菜，一扫刚才皮猴似的模样。
这天后，卢杰再也没私下找过林新月，他不算重要人物，林新月毫不在意。
上门给那位大婶儿一家做了头发，林新月开始琢磨新的促销计划。
美妆在小城里还不太常见，尤其是最近她刚开张，大多数人秉着看热闹的心态，能够真实掏钱的只有小部分。
但现在的大城市里化妆店已经在慢慢兴起，甚至首都也有了影楼内装备齐全的职业化妆师，无声无息间形成了化妆产业链。
林新月当然知道化妆极其赚钱，但要怎么才能把那些看热闹的女性也化为金钱来源呢？
第二天摆摊，她打起了宣传。
“姐，化妆吗？这半个月内每天开摊前三位的客人都免费化妆，除了前三位以外，后面晚来的客人都赠送一次简单造型，千万别错过这个活动啊。”
这个促销方式在这年头少见，林新月胆大，再加上她手艺在那儿，开始有人这么说：
“前三个人不要钱？那行，我要去上班，你帮我看着时间。”
“哎呀真假的，那你这不是亏本买卖吗？”
后面就渐渐变成这样：
“我刚看见老王家那姑娘化的妆，可真好看啊，小林你也给我整一个。”
“你知道叫杨絮的那个女星演的电视不，那头型你会梳吗？”
林新月八点开摊，促销活动搞到中午十二点，就已经接了整整十七个单子，生意火爆到令旁边的几个摊主艳羡。
这个结果刚符合林新月的预期。
因为人都是会有贪便宜的小心思的，三个免费名额不过是噱头，真正吸引人的，其实是免费名额后的赠送简单造型。
这年头内陆小城市里卖化妆品的人少，有几把刷子会化妆的更少。
女人爱美，看见大街上别的女人模样精致，自然就会找到林新月这里来。
一传十十传百，再加上化妆期间林新月嘴甜的宣传：“姐你眼睛真好看，明天早上我这还有三个免费名额，你一定要早点过来，我到时候给你重新换个头型。”
客人们被夸的飘飘欲然，第二天就算不来，也一定会在心里留下烙印。
林新月弯起嘴角，疲惫地伸了个懒腰。
旁边卖刀具的中年男人眼红，酸酸的说了句：“小林你这生意可真不错啊，要不你也教教我呗，回头我让我婆娘也来摆个摊。”
“人家钱赚的快活呢，能分你一杯羹？”有人回应。
林新月毫不在乎的懒懒道：“行啊叔，您看是让婶子明儿过来学，还是我给你化个大红唇回去给她看看？”
“你真愿意？”中年男人诧异。
林新月随口应下：“说到底都是手艺活，有啥不愿意的。只是我这材料也不多了，婶子来学的话得自己准备化妆品。”
看她一脸诚恳，刚才阴阳怪气的婆子讪讪不说话了，中年男人也因为一听要自己准备东西而扭头闭上了嘴。
林新月拍拍鼓鼓囊囊的腰包，有钱可真舒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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