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看望
坤宁宫门外的甬道上不如往日的门庭若市,如今萧瑟的如秋后的落叶般冷清,徐春燕被软禁在这里已多日了,门外驻守着守卫森严的御林军,绿芸紧跟在永乐身后,开口道:“公主,我们进得去吗?”
永乐叹了口气:“总要一试。”
还未到宫门口,御林军便行礼道:“参见长公主殿下。”首领模样的御林军上前道:“殿下,皇上有令,公主可自由出进坤宁宫。”
永乐顿了顿,点了点头,她没想到李长乾会下这种命令,看来是早就预料到她会来找徐春燕,刚步入宫门,这里和第一次她来寻徐春燕时简直两个地方,石桌上积了一层灰,两边的时令花坛也枯萎殆尽,风卷起了叶子落了又起。
“公主请回吧,皇后娘娘身子抱恙,不见客的。”秋月双手把着殿门,神情冷漠,并未行礼便闭门不见。
绿芸看她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刚想上前理论,永乐便摆了摆手,止住了他,今日她着了件湖蓝色纱裙,外边披着件素色斗篷,未着粉黛,发髻上只别了支白玉簪,整个人气质如兰,却依旧有着皇室的气度。
她并未理会秋月的不敬,只眼尾带笑道:“那本宫就不打扰皇嫂了,本想告知些靖儿的消息,看来皇嫂并不关心,那本宫就先回了。”
刚要离去,殿里就传来徐春燕激动的声音:“你说什么!靖儿怎么了!”
“秋月,让她进来。”徐春燕咬了咬牙。
屋内的陈设和从前一般无二,只不过笼罩着一股阴郁的气氛,徐春燕端坐在梨花椅上,穿戴整齐,长发如瀑,比从前只是消瘦了些,她怒火中烧,睁大双眼,若不是绿芸在,恐怕要上前撕扯,她愤声道:“你说!李永乐你若敢伤靖儿一分!我就是做了厉鬼,永世不得超生也会啖汝之肉,饮汝之血。”
永乐看着她笑着摇了摇头,不知为何她突然有些可怜这个女人,她并未坐下,环视了屋子一遍,徐春燕吼道:“你看什么?”
她边看边道:“我看看这屋中是不是有什么邪祟,让昔日名门贵女沦落到街头泼妇。”
徐春燕气极,哼笑道:“名门贵女也好,街头泼妇也罢,总归比那些与兄妹相称多年的哥哥有染的娼妇高贵得多。”
绿芸受不了旁人如此诋毁公主,便骂道:“卫国公府的小姐难道都是如此不知廉耻,口中污秽之语头头是道,这就是卫国公府的教养?”
秋月刚要反驳,永乐淡淡道:“你别忘了,如今只有本宫能告诉你,你儿子的消息。”徐春燕的话她一句都未进耳。
徐春燕顿时如霜打的茄子般泄了气,她瓮声道:“靖儿,如何了,李长乾怎么他了吗?”边说边要落泪。
“他无大碍,李长乾并未对他做什么,那日在上春门的伤也好的七七八八了,只不过……”永乐顿了顿。
徐春燕赶紧问道:“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他很想你。”
徐春燕泪如断珠,但是不想让李永乐看自己的笑话,便忍住哽咽,过了很久,她平复下来,终于出声:“说吧,你告诉我这些,是为了什么?我想你不会这么好心。”
“本宫不喜欢弯弯绕绕,李靖,到底,是谁的孩子?”永乐定定的看着她,一字一句问道,不放过她脸上一丝神情。
徐春燕听后转过头冷声道:“这与你并无干系吧。”
永乐笑了笑,也并不强求,冲绿芸点了点头,绿芸步出殿外道:“进来吧。”白露右手拿着个食盒,恭敬地摆在桌上,退后一步。
绿芸打开后依次端出几盘糕点,放在徐春燕身前,永乐缓缓道:“徐姐姐,记得我第一次见你是十一岁在一次玉清宫的中秋宫宴,你在卫国公先老夫人身后巧笑盼兮,母后见后便叫我多学学卫国公家小姐的端庄,你那时清如淡梅,高雅如霜,我那时就在想,若是能和这样滴仙似的姐姐说上一句话该多好,结果第二年父皇让你做了我的陪读。”
她这样说着,神色却依旧如常,“我十一岁的时候,从未想过会有今日。”
“这些是你在国子监时最爱吃的,我从未对你说过,你知我最喜云片糕,我也知你最喜如意凉糕与青梅羹。”她说完便起身离去。
徐春燕愣了愣,直到李永乐那抹纤瘦的背影从萧瑟的坤宁宫再也不见时,秋月的摇晃中她晃过神来,秋月慢慢道:“小姐,您怎么了?”
徐春燕看着满桌子的糕点冷笑一声:“她真是和从前一样蠢,还以为我会念旧情,不管过了多少年,李永乐依旧像十几岁一样,蠢笨如猪。”
她起身将一盘盘样式精美的糕点连盘扔向殿外,瓷盘四分五裂,发出尖锐的声响,她望着碎片道:“若不是你,我怎么会有这样的人生?”
“殿下,请回吧,皇上真的不在。”田四不知对李靖说了几遍,但是他依旧挺直背脊跪在奉天殿外,如泥塑一般一动不动。
李靖日日来,刚开始他旧伤未愈之时只跪三两个时辰便受不住了,待身子一日日好,便一日日多跪上几个时辰,田四真的不知道李靖是如何坚持下来的,别说常人,便是铁打的人也受不住,更何况这位是打小就体弱的主儿。
李靖唇色发白,身子渐渐不稳有些摇晃,清秀的脸上细细密密的汗,渐渐地目光有些呆滞,田四在耳旁的喊声也慢慢听不到,昏厥之际只感觉到有双温柔温热的手揽住了他的肩膀。
再睁眼,他紧了紧眉头,慢慢的看了看四周熟悉的陈设,知道是回到了忆苦殿,再定睛一看,一个一身白衣的欣长瘦弱的男子正背对着他书案旁执着本书细细品读,那个影子有些模糊,他晃了晃头,不敢确认的询问道:“梅……梅大人?”
梅清听到身后的呼唤,转过身,目光像是携了温煦,笑着关心道:“殿下醒了?”
李靖垂下目光:“多谢梅大人将我送回来。”
梅清走上前,坐床前的木凳上拿起一旁的瓷碗舀了舀,拿着汤匙的细长的手,靠近他的嘴边道:“太医已前来诊治,开了方子,殿下还是先喝药吧。”
李靖能闻嗅到梅清身上如松间明月林中竹柏般清冽的气息,他有些不自在,接了过来道:“梅大人我自己来吧。”
梅清看着李靖一饮而尽缓缓道:“臣有个朋友,和殿下一样,喝药别人都会喊苦,他却眼都不带眨一下一口饮下。”
李靖思索片刻道:“我自出生便日日与药为伴,故不怕苦。”提及这里,他又想起了被软禁在坤宁宫的母后,到如今,他也不知道母亲犯了何事。
梅清点点头,望着窗外:“臣那位朋友也是如此,自幼身子羸弱。”
李靖听到这里不知为何问道:“那他如今在哪里?”
梅清神色不变,但眼眸有些许细微的变化,他站了起来,看着窗外天际乌云遮月,东南枝上飘着宫人系的祈福带,风不止,他开了口:“臣也不知,他十多年前离开了凤阳,或许现在在山野炊烟中开了间酒肆,或戴着蓑笠在江边垂钓,又或许回了凤阳,没人知道他去了哪儿。”
梅清兀的回头笑了笑,“不过,臣知道臣快要与他相见了。”
李靖接着问道:“梅大人与您那位友人有约?”
梅清笑着摇了摇头,眼神清澈如镜中月:“并未,但臣知他一定会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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