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战事
阳春三月,末冬融尽,春回大地。
可那边关却从未见过雪融,大邺西北防线绵长,唯有俪阳,晋康,淮安是三个要点。
汴州城外三十余里,晋康城外五十余里处,北漠军扎营驻寨于此已六日,俪阳城节节败退,饶是北漠军卫国公也好似无力回天一般。
那戎族的弯刀不见血不收刀,大邺战战受阻损失惨重,骁勇善战如北漠军也损了将近十三万余人。
副营不得不退之二防,汴州城是二道关,主营接着留在俪阳城守城。
好在戎族也没有太沾上便宜,不计步兵营,赫荼手下连连损失了几个骑兵营,赫荼也身负重伤。
汴州城留下了几个探子,必要时燃起卫国公独创的军中联络的哨子烟。卫国公自己带领五千精锐留在了俪阳,其实他们也清楚,俪阳是留不住了。
北漠军如今元气大伤,最近的支援是东南方向过了大越岭的罗骋带领的十万兵,可惜大雪封山,不过十日是绝对过不来的。
没有强有力的支援,饶是强悍如北漠军、大邺最骁勇善战战功无数的卫国公也是无计可施。
只期盼中原的暖风快些越过山岭吹到俪阳,不然,他们只能退至汴州外凭着最后的蛮力与戎族决一死战。
如今危难的不止是保城之战,兵力之事,还有军粮未到。
大雪封的不止是援军,还有粮草。
汴州城与晋康城百姓自己都朝不保夕,城中难民成群,无力余粮援军队。
“郡王爷,这种血污之地您不能来啊!”一个头上扎着白布,上面沁血红的将士凭着仅有的力气拉着李煦的腿。
李煦刚要发怒见他额间忍了忍俯身把他拉起:“都什么时候了?就别在意这些虚的了!”掀开军帐,一股血腥气冲上鼻腔,大约二三十个北漠军七横八横的躺在帐中,有的在□□,有的不知死活。
军中大夫在来的路上遭遇了伏击,如今也是身负重伤,无暇顾及他人,李煦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
他前些日也险些丧命,卫国公虽然是将他带在身边,可是行为却还是把他当做金尊玉贵的皇子,冲锋陷阵从不用他,只抽空教了他长矛。
终于有一次他受不了了,他在帐外偷听到徐钟与部下们部署夜袭戎族北大营,手刀昏迷了一个七等营中的寻常将士,披上铠甲便混在了夜袭队伍中。
好在夜袭成功,徐钟也发现了他的踪迹,给他带了一队精锐,可是卫国公怎么也没想到,却是这队精锐救了他的命。
六日前徐钟的干儿子徐小山从两翼攻击,徐钟为救他单枪匹马却身陷囹圄,再强悍的将军若是敌众我寡也是危险。
主将不在军中无威,军心涣散,北漠军身经百战主要是因为卫国公徐钟是天大的主心骨,李煦临危不惧,少年年纪却展现了毫不逊色的军事才能,那根长矛也跟随他上了战场,声东击西将戎族蛮子耍的团团转。
救下了卫国公。
卫国公借此彻底改了观,如今更是将副营交于他手,这是北漠军最后的底牌与救命稻草。
当然李煦自己也是受了重伤,整个左臂被弯刀砍伤伤口溃烂,因为他把所有的药都留给了伤兵营的兄弟们,这也是一个皇子的责任,一个将军的责任。
他想娘知道后一定会夸他一声好儿郎。
因着伤口感染他发了两日的烧,今天才算退了下去。
寅时二刻,更深露重,乌鸦在枝杈上不停地嘶叫。
“郡王爷,晋康府尹在帐外求见。”帐外的守夜军道。
杜槐带了一车的上好金疮药,都是城中余存,如今是解了北漠军的燃眉之急。
副营的伤兵有救了,可是主营却有些危难。
杜槐其人他是晓得的,晋康多年前是流民四起的蛮荒之地,尽管是两国交壤之地想来贸易往来也会人民富饶,却不知晋康当时的府尹毫不作为生生的将这块宝地荒废了。
杜槐上任以后许多冤案沉冤得雪,晋康也凭借着茶马贸易往来富了起来,杜槐在晋康一呼百应,官声盛名的一位好父母官。
如今见其真人的确如是,杜槐生的很是儒善,为流民之事与战事更是操劳。
戎族与大邺在俪阳城外依旧僵持着,戎族其心徐钟不是不知,他们想耗着耗到北漠军吃完最后一粒米、喝完最后一滴水。
徐钟也派了徐小山勘察了大越岭,若是仙人在世可能御剑飞行的话倒也行,凡人肉胎就是两方同时凿石挖雪也需些时日。
他能等,伤兵营与那些多天食不果腹的病弱将士们等不了。
杜槐遣了府兵也是杯水车薪。
徐钟在临遣李煦退至汴州与晋康时交代过不论何时都要保住这五千精锐,或许还有一线生机绝处逢生。
他做好了以身丧国的准备,但却为李煦找好了退路。
交代了这五千精锐不论如何也要带高阳郡王冲出重围,哪怕只剩一人也要挡在郡王身前。
出发前李煦深夜赴主帐,从一旁架着的剑鞘中抽出月华,抵在脖颈处:“北漠军在李煦在,北漠军亡李煦亡。若李煦逃之,不仅天下人耻笑,李煦也会羞愤至自尽于上春门。”
徐钟望着眼神坚毅的少年,良久无奈的叹了口气拍了拍他还未长成男人的肩膀。
李煦知道,徐钟这是允了。
卫国战死,是一个武将无上的荣光。
杜槐这几日来的频繁,料理好城中灾民后他带来了不少有用的消息。
只说晋康城外有条能绕过大越岭的河流叫阿娜月河,如今大雪封了山,阿娜月河也随之是冰冻的状态,冰封数里的冰面坚如磐石,若不是千斤重的东西便不会塌陷。
他笑了笑:“臣只是心急如焚想尽早解了北漠军的危困,这只是臣的拙见算不得数。”
李煦沉吟片刻:“此事我须得与卫国公商议。杜大人请先回府吧。”
杜槐知道李煦的话是在推辞了,他早就听说高阳郡王是个有勇无谋的莽夫,脾气暴戾不好相处,只以为是个牵着鼻子便能走的可控傀儡。
却不知相处这几日下来他觉得李煦也没有那么简单。
看来这小小年纪的郡王爷,还是不够信任他啊。
徐小山三日前受了重伤被人护送至副营李煦这里将养,他大山一般的身躯躺在伤兵营不太方便,遂李煦将他养在自己帐子。
只隔了一扇屏风,他将杜槐的话也都听进去了。
白布缠了三层,右手小拇指削断了一节,本就可怖的脸又添了几道伤疤。
他初到北漠军营见到徐小山时也是惊了一下,眼前的庞然大物竟是个人,并肩作战后才发现徐小山只是长得可怖一些,心智有时还似孩童般天真烂漫。
不过在沙场上,他却能单手挟着戎族军的脖颈硬生生掐断。
徐小山见李煦思索状,问道:“郡王,从河中过尽管慢了些但是架不住人多,粮草增援日夜以继总能到的。”
李煦叹了口气:“前些日子里徐将军捉到了几个戎族夜不收,关在了地窖里,当夜便逃走了。”
“这军中,怕是被戎族涉了水。”李煦凝眉不展。
随即笑道:“小山哥,你先好好养病,等回凤阳我请你吃芙蓉斋的芸豆糕。”
说起吃食,这几日将余粮吃的七七八八,李煦白日里只喝几碗米粥,能吃的都给手下的将士们吃了,他起来时总会有些眩晕,饶是打了多年的仗却也无力支撑。
说起芸豆糕,也算是望梅止渴。
徐小山抚着后脑憨憨一笑。
李煦刚要掀帐,徐小山道:“对了郡王,属下那日夜袭戎族北大营听的都是鞑子话,却见一人出了帐子被人众星拱月的捧着,他说的却是大邺官话。”
李煦止住了脚步:“大邺官话?”
徐小山似是触到了伤口嘶哑咧嘴回想道:“唔,属下笨没记得他长相,只是个比郡王您大不了几岁的男子。”
徐小山只是说了闲话,李煦却放在了心上。
他接着问道:“还看见了谁,赫荼吗?”
徐小山凭着零星的记忆想了想:“在他身侧跟着一个穿着华服的女人,属下从未见过,但是这个男子对她很恭敬,好像喊她母亲。”
在戎族兵营当中穿着华服的女子不疑有他一定是云横郡主,可是……云横郡主终生未嫁,怎么会有儿子呢?
戎族官话是鞑子话,但是因为戎族地势崎岖,无法自给自足大多时候都是与大邺通商,这也是这场仗能起的源头,所以一般商户都会大邺的官话。
可一个商户是为何会出现在戎族兵营里还被众星捧月的哄着李煦就不得而知了。
或许这和那夜逃走的夜不收有关,毕竟若是无人内应,那些人是没那个能耐的。
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是骁兵营?还是副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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