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二章
今日许多福起得早, 又习惯了路上吃早饭,因此早早就到了学校。要是以前阿爹不进去, 阿爹有点怕老师, 阿爹没说,但许多福都看出来了。
“走吧,一道进去瞧瞧。”许小满说。
许多福脑袋挂着大大的问号。
不对劲, 阿爹今日早上看着元气满满的不对劲, 之前他还以为俩爹感情好,但……好像跟他有关。
“阿爹, 你今日好高兴啊。”
“是啊是啊。”许小满觉得他家多多明明就是很聪明, 只是背书背的不好, 看吧, 多机灵, 这都猜出来他今日不一般, 多敏锐的观察力啊,“今日新来了一位夫子。”
许多福:……这是什么好消息吗。
胡太傅已经让他焦头烂额了,还再来一位, 他怎么吃得消?
现在是打算小升初吗?这么给强度。
许小满昨日听仲珵吹了半天, 说严宁如何有趣不死板, 应当是比胡太傅教学要灵活一些, 其实不背书就蛮好,多多又不考科举写什么锦绣文章,识字能写书信就好。
“你进去看就知道了。”
他信任仲珵, 但是一时不知道怎么给儿子保证。
许多福被阿爹勾起了好奇心, 有变动难免是有点期待的, 于是高高兴兴背着小书包进, 许小满也进, 王圆圆拎着食盒走在最末,一行三人上了台阶,见到大殿门口好多学生。
崇明大殿一共有十扇门,门高又宽,平时上课皆是打开,殿内挑高很高,地方宽敞,一排门打开后光线很好的。
到了冬日严寒时会挂上帘子,殿内点上蜡烛,还有炭火取暖。
此时大殿外早到的同学都在门口候着。
“李昂,你们怎么在外面不进去?”许多福问。
人群中,李昂听声转身,许多福先吓了一跳,因为李昂眼睛亮的跟猫咪晚上那发亮的眼睛一样,他就没见过李昂这么激动的时候。
!
到底怎么了。
许多福也好奇了,大早上阿爹兴奋,现在李昂也这样。
“许大人好。”李昂几步过来,先作揖给许大人见礼,小声说:“殿内胡太傅和新来的严太傅在,让我们先候着,一会叫进。”
新来的太傅他知道,阿爹刚说了。许多福点点脑袋,他一看李昂还很激动,就试探问:“新来的太傅你很喜欢?”
“你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的严大儒吗?!”李昂两眼再度冒光。
许多福心里一咯噔,好了,不必说了,他猜出来了。
这次新太傅是严大儒,听名字就很正统博学。
“你是开心了,恭喜你。”
李昂:“多福你别害怕。”
“我也没有很害怕。”许多福在阿爹面前强撑道。
许小满只是慈爱的摸摸崽发揪,多多是前几天背书背怕了,等上了严太傅的学就不怕了。
没多久,殿内侍读敲了编钟,高声喊:“凡是叫到姓名者入殿。”
大家都不在低声聊天,乖乖的去门口候着。
许多福看了眼阿爹,许小满摆摆手意思去吧去吧。许多福同李昂站在队伍中,开始叫名字,都是两个一组,许多福透过大门看到他们班桌椅竟然两张并在一起。
!
竟然有了同桌。
老师给安排调座位。
许多福也有点兴奋了,一个人坐确实有点无聊,他真的不是很能坐得住的人,小时候就喜欢上课说小话,现在憋了好久。今天确实不一样——
“严怀津,许多福,进。”
许多福举手:“到,来了来了。”他到现在都没记全班里同学姓名,因为四五十人呢,不过他同桌就不一样了。
“严怀津,还蛮好听的。”
没看到他同桌在哪,许多福先进殿,侍读指引座位,许多福才注意到桌子旁边站着个小孩——真的是小孩,比他矮半头,又瘦又小,小孩一扭头看他,许多福吸了口气。
这小孩长得好漂亮。
属于刷到问:我家儿子能不能当童模,底下肯定全都是能能能,一定能,肯定行那种水平的漂亮。
“你好,我是严怀津。”
许多福微微瞪大了双眼,我嘞个大豆,这是他同桌严怀津。
“你多大?”
“六岁。”
许多福:!!!
他今年九岁,快十岁了,他同桌六岁,一时震惊且茫然,满肚子的话,是不是搞错了,严怀津肯定不是之前班里学生,要不然他肯定记的。
六岁啊,是小学一年级上高年的震惊程度——
严怀津已经坐下来了。胡太傅严肃的脸看他,许多福被看的汗毛要出来了,赶紧不再墨迹坐下。
他坐下后还偷偷看小同桌。
真的是小同桌。
“你好。”许多福侧着胳膊挡着脸,露出个友善笑容,一口白牙晃晃晃,压低了嗓音小声说:“我刚才太震惊了,不是小瞧你的意思。”
严怀津本来目视前方,端端正正,但听到隔壁传来的声,他看了眼胡太傅还有叔父,胡太傅看他们,叔父看进来的学生。严怀津想了下,微微偏头,看到对方的笑脸,轻轻嗯了声。
“你早饭吃了吗?”
严怀津:“嗯。”
“我也吃了。”许多福有了同桌,还是个小弟弟,话不由多了起来,反正还没上课,老师忙着安排学生坐座位,此时压低声,胳膊又往小同桌那儿移了下,“我叫许多福。”
“我知。”
“你是新来的,要是哪里不习惯不适应,都来找我。”许多福保证,这可是他的小同桌,年纪又小,他得照顾。
严怀津:此人话虽然多一些但心肠挺好的。
“谢谢。”
“嘿嘿不客气。”许多福看小同桌又直视前方,便缩回胳膊,小同桌初来乍到肯定拘谨。
大殿外门口,许小满和王圆圆看的也满意了,许小满是觉得,崽能交到小神童朋友,有上学兴致就好。王圆圆看的也怪满意,说:“那小神童模样跟谪仙似得,好好好。”
“本公公怎么不知道你还会看面相。”许小满还记仇王圆圆说的走后门,先是顺口怼了句,也高兴笑起来,“那小神童是看着端端正正的,一看就好学。”
两人小声夸完都满意,再看一会。
许多福抽了胳膊坐了没几分钟,又用胳膊侧挡着,主要是还没上课,班里有同学问:我要坐着里吗、我桌上的砚台笔墨呢、诶呀我藏得话本子——
胡太傅气得走过去,胡子都翘起来,骂说漏嘴的同学竟然私藏话本子,岂有此理,玷污大殿等等。
“你别害怕。”许多福压低声气音和小同桌说:“胡太傅是挺严苛的。”
严怀津看过去,他没有害怕。
许多福得到小同桌目光回应,本来应该宽解说胡太傅的优点,但是憋了会,断断续续找出来了,“作业功课背好了,胡太傅也不会叫你罚站,就是背的课文越来越多。”
“胡太傅还不会拖堂。”
“休沐的时候也不会额外加作业。”
这么一想,胡太傅其实蛮好的,主要是他和背课文相克。
“唉,也不知道严太傅教学严不严厉,要不要背课文,我实在是不想背课文了。”许多福单手撑着侧脸烦恼,偷偷看严太傅,“嘿嘿,咱们严太傅长得还挺俊美的。”
严怀津怔了下,因为凡是遇到的读书人,皆是夸赞叔父的学问,从未有人先注意到叔父外貌。
许多福终于和小同桌目光对接上。
小同桌目光有点惊讶啊,反应了几秒,许多福噔的瞪大了眼,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你叫严怀津?”
严怀津:……
“严太傅也姓严,你们都是今天到。”我嘞个大豆!!!许多福颅内疯狂复盘,刚才有没有说严太傅坏话,很好没有,都是赞美太傅的,顿时松了口气,“吓死我了。你和严太傅是什么关系?”
严怀津:“叔侄。”
“难怪难怪,你们长得都好看。”许多福小小马屁。
严怀津:这同桌只看重人的相貌吗。
知道严怀津是严太傅的侄子后,许多福蔫吧了下,这跟同桌是班主任的崽有什么区别,不过安静了没多久,许多福又侧着看小同桌。
以胡太傅的个性是不会轻易再调座位的。
那么他很大概率要和小同桌坐很久。倒是可以撒泼让皇帝爹换座位,但是小同桌年纪这么小,初来乍到,第一个同桌就是他,他要是换了,小孩会不会敏感觉得他嫌弃他年纪小啊。
许多福感同身受替换一下,觉得大概率会。
“津津。”小声。
坐直且温书的严怀津没反应过来。
许多福又轻声喊:“津津。”
严怀津再度愣了下,看了过去。许多福笑的双眼弯弯的,大哥哥哄小朋友的语气,“我刚才说的话,你不会跟严太傅说吧?”
“不会。”与学问无关的事,为何要和叔父说。
许多福松了口气,笑的更热情了,“好孩——咳咳,好津津,以后咱们就是朋友了。”不告状就行。
小孩子都不喜欢别人把他当小孩的。
尊重津津。
严怀津听闻,手里的书放下,扭头望过去,很是认真询问:“做朋友的话,我需要做什么吗。”
“哈?”许多福懵了,“你没朋友吗?”
严怀津摇头,等着许多福回答他的问题,他再决定要不要做朋友。
许多福:我小同桌竟然没有朋友。
啊这。
顿时义薄云天仗义说:“你不用干什么。”
严怀津摇摇头,“我虽然没有朋友,但也知道如此之道,不可长久。”
小同桌说话虽然文绉绉的但是很懂事很有道理。许多福点点头,“你说得对,我本来想你年纪小对你多照顾些,反正都是些小事情,什么一起写作业放学一起走一起吃饭聊天,有好吃的点心分享给你,我出门玩带了玩具给你玩,还可以去我家玩,还有还有,要是同学欺负你,我可以帮你一起怼回去,撒尿——就不用一起了,你要是想的话也行。”
以前上小学,课间组队上厕所。
虽然都是小事,但朋友之间确实是要有来有往才能长久。
严怀津在许多福说话时,很安静思考,每一条对应的内容他是否可以做到,其实他不明白为什么要一起做,两个人做麻烦一些,他也不用人照顾——
但来盛都,一路见闻,叔父不想他只专与文章书中。
“可。”严怀津点头。
许多福笑的开心,“好啊,那我们就是朋友了。”
严怀津点点头,继续看书,然后脑袋上有物——他侧脸望过去,许多福将手放在他的头顶上,在捏他的发髻。
朋友也要这般吗?严怀津沉思。
许多福:难怪阿爹喜欢捏,确实很好捏捏。
“津津,你看书吧,我就不打扰你了。”他趴在书桌上,安静了一会,又没忍住小声:“要是以后课堂上,我憋不住偷偷跟你说话,你要是不想理我就别理。”
“我就是有点厌学。”
除了学习,干什么都行。
严怀津听到‘厌学’二字,原本波澜不惊的面庞露出诧异来,看向了许多福。许多福将下巴放在桌子边缘,脸颊有些肉,两条眉毛耷拉着,就这样拧了过来看他,含糊不清说:“我也想上进的,但是背书好难,我背完了记不住之前的。”
“不过你放心,我不会打扰你学习的。”
严怀津:“无碍。”
“?”
严怀津解释:“我温书听讲和听你说话都可以,不打扰的。”
“哦哦。”许多福心想,可能叔父当任课老师所以只能在课堂上表现的乖巧,实际上小同桌也很无聊吧。
总之,两人第一次见面聊天还是很融洽的。
很快全班同学新座位安排完了,李昂坐在他的后面,许多福很高兴,周全是李昂的同桌。太棒了。后排坐了两个学霸,之后要是背书可以给他提醒一下。
没有也没有关系啦。
第一堂课是胡太傅上,不过严太傅也没离开,坐在前排角落手里捧着一卷书,很是安静。许多福看了会严太傅又去看小同桌,发现叔侄二人眉骨很相似,不过小同桌长相更漂亮些。
严太傅就很儒雅——
“许多福,你站起来回答问题。”胡太傅敲着戒尺发出响声。
许多福:“……”
“太傅,我刚没听,对不起。”
“那便站着听。”
许多福站着捧着书本听,这几天本来已经习惯了,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多了个小同桌,小同桌年纪还比他小,现在就有点臊得慌。
严怀津只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而后抬起笔书写。胡太傅一见生气,“你,便是你,你起来,回答刚才的问题。”
许多福看向小同桌目光担忧。
他家小同桌站起来又瘦又小的。
诶呀。
都怪他。
严怀津不卑不亢说了出来。许多福本来从操心的模样,随着严怀津作答,很是惊讶。胡太傅又问了几个问题,许多福有的都没听懂意思,但是严怀津能回答出来。
许多福偷偷看胡太傅,胡太傅虽然面上还很脸黑,其实很满意,因为胡太傅抚着胡子点了下头,说:“你坐下吧。”
严怀津入座,隔壁视线存在感太强,严怀津偏头看过去。许多福眼睛很亮,用课本挡着嘴,无声夸:厉害。
很简单的问题,算不得厉害。严怀津想,但是莫名的,他有点点高兴。
之前背课文还好,现在胡太傅提高了课程进度,开始古文问答其意,还要延伸一些问题,不能大白话作答,有一次问题很浅显,许多福大白话答出来了,胡太傅也不是很满意,可能嫌他太接地气话太糙了。
早上课程终于结束。
许多福站了一早上,也不是很累——习惯了。一下课大家都有新同桌,这次没急着往后院去,扎堆聊天,许多福也是,坐下后跟小同桌介绍后排。
“这是李昂,这是周全,他俩都是我朋友。”
“他是我同桌严怀津,严太傅就是他叔叔。”
李昂和周全对严太傅滤镜很大,看他小同桌四眼发光,很是热情客气。许多福也放心了,扭头给小同桌一个‘跟哥混你安心’的眼神。
“饿了,我们去后院缓缓等午膳。”周全说。
几人起身往外走,李昂说:“诶呀。”
许多福看过去。李昂:“你们今天没发现少了点什么吗?胡太傅没有布置功课。”
“!!!”许多福现在一扫死狗模样,“竟然没作业哈哈哈哈。”
周全:“侍读也没来布置,应该是没了。”这会都快吃午饭了。
“老天爷啊。”许多福出殿仰天感动汪汪叫:“终于大发慈心,太好了,今天中午我要吃两碗饭。”
李昂和周全两人却想,早上胡太傅的问答还是要再过一下,温习温习,胡太傅虽然没布置作业但是学问是自己的,还要上心。
“津津,你学习很好吧。”许多福拉着小同桌手去后院,“这是小花园,后头是我们用膳的厅,旁边是休息午睡的屋子,隔了一道竹林后面是太傅用的。”
小同桌六岁上高年级,那就是跳级!
“刚才课上我还替你捏了把汗,你真厉害。”
严怀津身板笔直,道:“不过尔尔。”
“用午膳会敲钟,现在应该还有一会,我们在花园待待?再进去。”许多福不想现在去饭堂。
大家说好。等坐在回廊,李昂先去问严怀津早上的对答内容,周全很快也加入了。许多福:……
严怀津并没有回答太多,三言两语简单扼要说完,看向坐在回廊揪着一片竹叶玩的许多福,说:“你要去如厕吗?”
“?”许多福发呆,很快反应过来,小同桌是想撒尿,肯定是不认识路也不好意思一个人去,他果断答应,又回到小学那会课间跟兄弟朋友约着上厕所嘛,也没什么。
他还问周全李昂要不要一起,两人摇头,不必了。
许多福就跟津津一起去维护下才交的友情。上完厕所净手,没多久就吃午饭了,今日午膳竟然吃蒸饺,还有些素菜,蒸饺有两种口味,海鲜虾仁和蔬菜鸡蛋的。
他干掉了两盘,最后一盘速度慢了下来。
严怀津多看了眼。许多福说:“我其实吃好了,还剩三个不好浪费了。”
“食太多会犯困。”
“我知道,所以一会吃完我就睡,睡醒了下午课不太困。”许多福说完,想到过去那些课,又补充:“以前能听懂就不困,现在困。”
严怀津若有所思,早上胡太傅所讲有何听不懂,明明很简单浅薄,是他启蒙一年后就学的内容了,但面对许多福的苦恼,严怀津没说出这些,而是说:“我家中有两位哥哥一位姐姐。”
“?”这么快切话题?许多福嗯嗯点头,自我介绍:“我家里就我一个。”
严怀津道:“哥哥姐姐们皆不喜读书。”
“咦?”
“大哥喜欢鲁班术,二哥擅丹青作画,三姐喜农务。”严怀津人虽小,目光平和却很有力量,说:“我读书尚可,他们各自也很厉害。许多福,你听不懂犯困不是你愚笨。”
许多福一个心中震荡。
他虽然傻乐不内耗,但往前近一周,天天罚站,明明也努力背书了,当然背着背着很枯燥无味,确实有点摸鱼偷懒,但该学还是会学,却一直原地踏步更是落后,李昂同学们都能跟上,他是有点怀疑自我,开始焦虑了。
此时,许多福被严怀津鼓励到了。
感动的眼眶泛红,放下筷子,一把把小同桌抱在怀里,哥俩好的拍了拍津津的背,有点哽咽说:“津津,你人真好。”
天生我材必有用,正儿八经科举内容他读不下去,也许在别的方面他很聪明,老话说嘛,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他觉得做小太子这行他应该、大概、没问题。
以他看小说上历史课,还有乱七八糟的那些电视读物。
什么岳飞被杀、袁崇焕被杀,许多福都很气愤,换他当皇帝肯定信忠臣武将了,都快家破人亡了,不团结还搞阴谋政治。
国没了,皇帝还怎么当皇帝。
被许多福拥入怀中的严怀津,原本冷淡认真的小脸出现了茫然错愕还有点——高兴。
这便是朋友吧。
严怀津伸出小手,轻轻地拍了拍许多福的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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