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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三十章


第三十章

        月黑风高,  屋里无人。

        许多福和皇帝爹对视那一眼,真的感觉皇帝爹是不是要大义灭亲鲨了他,  这时间这么长又这么短——

        直到传来脚步声,  还有阿爹的声:“仲珵你放好多多没?”

        阿爹快来了。

        许多福原本一手摸着后脑勺呆坐在原地,现在像是被惊醒一样,一个直挺挺挺尸躺下,  快速把被子拉过盖上,  连脑袋都盖住了。

        床边的仲珵:……

        门外九千岁脚步至。

        仲珵望着床上那一包,沉默了会,  因为不知道说什么。背后许小满轻声:“怎么了?”

        “没事。”仲珵先是说了声,  而后想起来自己还在醉着,  便语气放软了些,  “我放好了。”

        被子里的许多福磨牙:你放什么好了!你根本没放好,  你把我脑袋磕了,  你还想鲨了我。

        但他不敢发出声音,因为不知道怎么解释。

        呜呜呜。

        许小满走近一看,笑出了声,  但也不怪仲珵,  想着仲珵可能醉了,  说:“你给多多把脑袋都盖上了,  不好出气。”

        “我……没注意到。”仲珵把许多福的锅背上了。

        许多福自己把被子盖到脑袋上的。

        这小子,笨死了。

        “我知道,不怪你,  天气冷了你也怕他着凉。”许小满替崽拉下被子,  露出脑袋来。

        装睡的许多福睫毛颤动,  害怕亲爹发现,  此刻灵机一动装呓语含糊一声直接翻身对着墙,  屁股对床边。

        俩活爹快走吧!

        “嘿。”许小满觉得崽可爱,伸手给掖被子。

        许多福:紧绷jpg

        床边仲珵看到床上被窝里那颗脑袋后脑勺,难得找回点亲爹爱来,伸手拉了拉小满的衣袖,“小满,我好渴。”

        “我给你倒点水。”许小满忙说。

        仲珵摇了摇头,目光灼灼看向小满,“我们回去吧。”

        许小满一下子害臊了,痴迷仲珵美色,仲珵今晚乖乖的真好看,“行。”他拉着仲珵的手,交代:“你小心脚底下,慢点走。”

        “嗯,我知道。”

        许小满带着仲珵出了房间。

        床上的后脑勺:皇帝爹可真是心机,都没喝醉骗阿爹,要不是——他就告状了!

        邪恶多崽jpg

        又翻了个身,四平八稳的摊开,后脑勺还有点痛也不是特别痛,许多福心里可烦了,怎么就说出口了,今晚糊弄过去了,这都不算糊弄,只是逃避过去,明天可咋办啊。

        他其实心虚,怕被拆穿,自己不是许多福,是个冒牌货。

        因为一本小说,他同名同姓穿进来了才知道你是我亲爹。

        啊啊啊啊!

        许多福对空气一顿输出,最后打拳打累了,睡是睡不着了,恰好王伴伴进来给他掖被子,两人又对上了目光,许多福先是愣了下,然后闭眼装睡,但下一秒又睁开。

        因为不对啊,他为什么要在王伴伴面前装睡。

        王圆圆也有点愣,许小满不是说小多福睡着了吗?让他看着点。不过醒来就醒来了。

        “小公子怎么醒了?”

        “伴伴,津津和李昂睡了吗?他俩在哪睡着?”许多福不知道怎么跟伴伴解释醒来这件事,只能岔开话题。

        王圆圆:“两人送回来时有点犯困,不过刚洗漱过,我听追星说李家少爷还没睡,严少爷年岁小犯困了。”

        “他俩都在西院。”

        许多福在东院住着,他的屋子一排,睡觉的、衣帽间、书房玩耍放玩具的,整个东院屋子都是他的。西院也不远,横穿中间小花园就是了,也有回廊绕了一圈,下雨天走回廊。

        “那我去看看他俩。”许多福反正睡不着去看看小伙伴,“我是主人,要照顾好他们。”

        王圆圆近身伺候,拿了衣裳给小多福穿,说:“对。”

        反正整个东厂都惯孩子。

        许多福穿好了衣裳,王圆圆已经听到今天‘红衣大胖小子’这事,手里的披袄迟疑下要不要去隔壁换个颜色,许多福不管直接穿了。

        要是因为刘戗说的他就不穿红色,那伤了阿爹的心。

        红色衣服他有好多,也不能浪费了。

        因为刘戗说胖,他就不好好吃饭,嗤,凭什么,他才不要呢。

        就穿!就吃!

        许多福把他的理论跟王伴伴说。王圆圆听得骄傲,“对对对,小公子有主意,说得对着呢,咱们就好好吃饭,长高高大大的。”

        “我以后一定要长过刘戗!”

        王圆圆不敢接话,那刘家小子长得挺像他爹的,他爹个头就高,不过又一想,刘七谦还没圣上高,比圣上矮一些,没准多福真能盖过刘戗。

        “成,小公子天天多喝牛乳吃肉肯定长过刘戗。”王圆圆又倒戈了,一边出卖刘戗的饮食,“西北边关离巫州近,两块都是吃羊肉吃得多,小娃娃自小喝羊奶长大,比喝水还勤快。”

        许多福跟王伴伴嘀嘀咕咕了一路刘戗的长高秘诀,他俩决定做学人精,照抄不误,明日的牛乳换羊奶试试。

        说话间就到了西院。

        西院有当值的小太监伺候,追星也在,安排周道。许多福听追星姐说津津睡了,便去找李昂。李昂在陌生地方有些不习惯,坐在床上还有点拘束,一听敲门声,嗓音都紧张问谁。

        “我是鬼哦~来抓你了~”许多福在门口说。

        床上李昂:……顿时笑了起来。

        “你怎么来了?”李昂开门。

        “来看看你,我也睡不着。”

        许多福进去后,屋里点了灯,他很是自来熟脱了外衣往床上爬,李昂一看,也一块上床,现在天冷了,夜里很冷。

        俩人塞到被子里,靠着床边坐着。

        伺候的人在外间候着,安安静静的,一时间里间就是俩小朋友,许多福将床幔放了一半,隔着床幔光透进来有些暗,整个小床就他们俩,李昂原本紧绷的思绪放松下来了。

        “我今日都没帮到你。”

        许多福:哈?他脑袋顶着问号看李昂,说什么呢。

        李昂:“练武场那会。”

        “哦哦你说那个,你怎么还记得。”许多福说:“你也别太心细了,你上去我们三个也打不过刘戗,刘戗看我和津津个头小还让着我们俩。”

        夜深被窝里暖和,李昂坐姿舒服,看了眼许多福,“我其实有点胆小,怕这个怕那个,好不容易父亲有了正经官职,也多亏了你。”

        许多福一听,李昂如此坦诚,便直白说:“我不知道你父亲升职同我和阿爹有没有关系,但是李昂,圣上不是谁都用,你父亲能坐上去坐多久,都是你父亲本身的能力了。”

        或许最初因为他,但走长久了还是得靠自身。

        李昂笑了起来,坦坦荡荡的,又说:“昨天我和周全闹别扭你看出来了?”

        “废话。”许多福学李昂模样,“你平时跟周全说文章可是这样的。”他扒拉眼皮子眼睛放大,“亮晶晶的口若悬河说个不停。”

        李昂被逗得笑出来,“什么啊,我哪里那么大眼睛。”

        “真的有。”许多福也笑。

        李昂:“我昨日放学跟周全说开了,我为我之前的小心思跟他道歉,也是轻视了你,你不是仲子恺那种人。”

        “严怀津了解你许多。”

        许多福:?怎么又拐到这儿了。

        “你今个同刘戗刚打完,刘戗问我们叫什么,严怀津先回答了名字,要是以前,我肯定要跟你站一起不知道该不该报姓名。”李昂说道。

        许多福伸出手拍拍李昂肩膀,“你观察力很强,很适合断案当个清汤大老爷。”但有时候也别太强了,“心大一点,像我一样做个成熟包容的大人。”

        李昂:哈哈哈哈哈。无声版。

        许多福怒目,不是让你笑我的!

        哼。

        两人嘀嘀咕咕在帐子里交心聊了好多,没一会李昂犯困,许多福也有点,就说:“我先回去了,外头有守夜的小太监,你要是想起夜了就喊人,别拘谨,在我家当自己家一样。”

        “知道了,谢谢你许多福。”李昂披衣要送许多福。

        许多福抬胳膊一个‘止步’手势,“你别下了,我刚替你把床暖热,一会热乎气跑了。”

        李昂又笑,点点头说好,不和许多福客气了。

        他觉得许多福真的很有意思,他们性格不同,但当许多福的朋友很快乐,无关家中父亲差事这些事情,就单纯的和许多福当朋友很好。

        王圆圆挑着灯等小多福。

        许多福自己穿上他那件红色披袄,迎着风赶紧回屋,路过隔壁小同桌屋子,屋里黑的,小同桌不认生还睡呢,他就不进去打扰了。

        冷!快回去暖自己被窝!

        公主府正院灯还亮着。

        东厂的人顺顺当当将李昴送到了公主府中,没停留直接驾马而去。那会夜色深,街上很少有车马,公主府门卫一看来人放了三少爷,还没多问车马就走了,看着方向是往东去了。

        宫门已关,东厂宫外还有办事衙门的。

        公主府中一下忙起来了,通传的通传,护送三少爷的护送三少爷,两房儿子儿媳本来都躺下,此刻全都穿上衣往母亲院子去。

        昴儿不是进宫陪弟弟了,怎么这会回来?

        宫门早都落钥了啊。

        难不成犯什么滔天大祸让送了回来?

        大房夫妻俩都急了,又急又怕。老大妻子哭诉:就不该让昴儿去。

        不去的话,你又嘀咕,进宫学轮到二弟家的孩子,升职也是二弟升职,咱们大房什么都没落下,之前是不是你说的?现下怕了,先别哭了,去看看到底怎么了。

        夫妻俩还是担心儿子,虽是怕,跑的却最快。

        于是大晚上的不睡觉,公主院子正厅全是人——她的俩儿子、俩儿媳,好在孙子辈没来,府里真是一有点风吹草动怕的全往她这儿赶。

        昌平公主跟身边嬷嬷说:“哪一日我死了这府中上下得乱死。”

        “好公主您别说晦气话,您长命百岁。”嬷嬷忙道。

        祖母还没来时,母亲父亲叔叔都问他怎么回来了、可是犯了错、宫门落钥了谁送你回来的。

        李昴本来不怕的,都回来了,这一问又给紧张起来,脑子疯狂回顾是不是真做错了什么,才让送回来的。

        “都不许说了。”昌平公主扶着嬷嬷胳膊进来沉声说:“一个个乱糟糟的问,我这儿成什么了?”

        两房才安静下来。

        “给昴儿上杯热茶,孩子来祖母这儿,坐着说。”

        丫鬟给上了热茶,李昴喝了几口,好多了,同祖母坐在软榻上,祖母还给他递了点心,李昴摇头说:“吃过了祖母,晚上时圣上摆宴,我同弟弟都去了。”

        “啊?!”李昴父亲惊的站起来了。

        别说李昴父亲,就是昌平公主也愣了下,看向昴儿,“你见到圣上了?”

        “对。”李昴点头。

        李童:“你真见到圣上了?怎么见到的。”

        李昴父亲:“你这孩子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不早说。”

        两房女眷也好奇惊诧。

        眼瞅着又要乱糟糟了,昌平公主让都坐下,只是她手里那块点心还拿着,可见心情也是如此,缓了缓,昌平公主才温声说:“别害怕昴儿,到底发生了什么。”

        李昴看向祖母,先是把早上爬西葫芦山的事简单说了,屋里人也没人打岔,静静的听。

        “正午过去我们进宫到了东厂,东厂里有位王太监烤羊烤的很好,督主许大人没跟我们一起吃,我吃了好多烤羊。”

        他本来紧张,但是烤羊太香了,许大人也没在,许多福招呼他们吃肉,一轮又是一轮,不知不觉胃口好,敞开了吃。

        “吃完了烤羊,许多福本来说一起去河边玩,但是宣政殿来太监传圣谕,要我们去演武场。”李昴说到这儿,忙仔细了说:“应当本来是叫许多福过去,但九千岁在宣政殿圣上可能也知道有我们在,就一起叫过去了。”

        厅里此刻氛围紧张了些,全家大气都不敢出。

        李昴父亲问:“然后呢?”

        昌平公主看过去,李昴父亲本来紧跟着的‘你见到圣上了’给咽回去了。

        “然后有公公教了我们面圣规矩。”李昴说这个是想告诉家中长辈,他没有犯错,很是规矩。

        昌平公主都明白,慈爱点点头,“好孩子。”

        “到了演武场,我们跪下行礼,圣上先叫许多福过去,我们就跪着行完礼,我也没敢看圣颜。”

        李童点点头,说了句‘是不可直视圣颜’。

        他见过当今圣上。

        “然后呢?怎么不说了?”李昴父亲有点急。

        李昴不知道说不说实话,见祖母点头,便如实说:“许多福听到刘戗名字,直接扑上去和刘戗打起来了。”

        “打、打起来了?”李童吓得磕绊。

        昌平公主也愣住了,“许多福和刘戗当着圣上面打起来的?”

        “对。”李昴咽咽口水,他到现在回想起下午演武场发生的那一幕还是不可思议,此事说起来脸上露出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神采,“许多福扑过去把刘戗压倒在地上,严怀津过去帮忙拉架,我和弟弟站在那儿,圣上说不去管他们,让他们打。”

        啊?!

        屋里发出惊呼。

        “打完了,许多福和刘戗站起来还当着圣上面骂仗。”李昴很是羡慕,人的胆子怎么能这么大,许多福是他见过最大胆子的孩子,比他那几个姓仲得表弟表兄要强太多了。

        李昴父亲根本想不来这一幕,但他知道儿子不可能说假话,因为这假话编都不敢编出来。

        “圣上就没斥责吗?”

        李昴摇头,“没有。两人骂了一会,就停下来了。圣上和刘将军过了几招,刘戗也露了一手还同九千岁过招,许大人可真厉害,简简单单就打掉了刘戗手里的枪。”

        “天色晚了,圣上摆宴席替刘将军接风洗尘,许多福一听说他也饿了,圣上就说一道去热闹,让我们也去。”

        李昴知道,今日面圣包括吃宴席都是蹭了许多福的面子。

        “到了宴席上,圣上和刘将军喝酒说话,我和弟弟坐在许多福后面桌子,起先我都不敢动筷多吃,许多福时不时回头给我们比划哪个菜好吃,也很照顾他旁边坐着的严怀津……”李昴声小了点,“不知不觉我就吃多了。”

        跟许多福一起吃饭,真的很容易吃多。

        “祖母宫里的点心真好吃。”李昴说。

        昌平公主心道:难怪刚才昴儿不吃点心。

        以昴儿昂儿谨慎性子,若是没有许多福照顾,两兄弟肯定不敢放开了吃,宫宴谁能吃饱啊。

        “那怎么提早回来了?宫门肯定早早落钥了。”李昴父亲问。

        李昴说:“刘将军不夜宿宫中,圣上特例开了左掖门,九千岁知道我紧张不自在,差人来问我是留宿东厂还是回家,我想回家。”

        所以就回来了。

        没犯错,还吃饱了,还见了圣上。

        大房两口子心安回肚子里,面上也有了光彩,儿子见了圣上诶。

        “圣上如何?”李母问,很是好奇。

        自然先被丈夫看了眼,意思圣上相关的哪能打探。

        “圣上很是和睦,今日演武场看完许大人和刘戗比试,一直笑,我们回东厂时,圣上还说我和弟弟不错。”李昴都不懂,他俩怎么不错了。

        李父:!!!

        李母眼底放了光彩,我儿得圣上夸赞了。

        等从平昌公主院子出来,大房夫妻带着昴儿回院子,一路上问了又问,细枝末节都要听,听了夸昴儿有出息、长本事、厉害了。

        李昴其实想说他不厉害,许多福才真厉害。

        许多福一点都不怕圣上。

        要是许多福知道李昴这么吹他,肯定要拉着李昴手说:别吹,真的害怕。

        反正他临睡前还想明日怎么跟皇帝爹做解释。

        要不最近几天别露头,躲着点皇帝爹走。

        他又不跟阿爹告状,皇帝爹刚还磕了他的头呢。许多福迷迷糊糊想着想着就睡着了,他做了个梦,之前他很少做梦,都是一觉睡到大天亮,但今晚做梦了,他知道是梦,还觉得很新奇。

        肯定是磕到头,以及皇帝爹那个‘发出激光射线’质问眼神。

        他才没能睡安稳,做了梦。

        梦里不可怕,他好像长大了,王伴伴叫他‘圣上’,许多福:嘎嘎乐。差点能从梦里笑醒。

        看到没,孤做皇帝了。

        但他心情好像不太好,忧心忡忡很焦虑,许多福能感受到,还有些惶恐不安害怕,他说:伴伴,只要朕死了,天下百姓是不是就能安稳了。

        王伴伴年纪大了,两鬓发白摇头说不。

        老奴答应了督主,要护你周全,多福你别怕。

        他喊了声阿爹,有些怅然若失,许多福心里绞痛难受,抬手摸摸脸上,指尖竟是一片冰凉,他哭了。

        这梦感觉不太好了,太真实了。许多福想醒来不想做下去了。

        梦里场景变幻,王伴伴没了,太极宫宣政殿外似乎有喊打喊杀的声音,他站在台阶上,前面有个人穿着龙袍,背影消瘦高挑,许多福以为视角切换了,是真的许多福,书里的许多福——

        一近身,对方扭头,四目相对。

        许多福愣在原地,是津津,长大许多的津津。

        “刘戗你带圣上走。”

        视角又变了,他被带走,仓皇而逃,宣政殿大火,有人喊圣上自-焚驾崩了——

        津津,是津津装成了他,想给他们拖延时间。

        许多福似乎在大火中看到孤孤单单的津津,穿着不属于他的龙袍,眉目如画,背脊挺拔,积石如玉,列松如翠,坦然赴死……

        他被打晕了,晕倒前看到成年的黑皮小子刘戗,刘戗扛着他上马,再次醒来,刘戗孤身浴血奋战被困,最后挡在他面前,万箭穿心而死。

        不——

        圣上,臣护不住你,臣有罪。刘戗口吐鲜血说道。

        许多福不想做梦了,想醒来,指尖是刘戗的血,他被人团团包围住,举着刘戗的箭自裁身亡,那种尖锐的疼痛很是真实,切切实实发生过一般。

        心脏阵痛,呼吸困难,口喷鲜血。

        许多福经历过一遍死亡,猛然醒来了,睁开眼眼底还有绝望痛苦,他的伴伴、老师、至交好友都因他而死。

        梦里没有俩爹,但许多福知道为什么。

        因为两位爹早都死了。

        梦里是很多年后。

        许多福捂着胸口,那里还很痛,他眼底茫然一时分不清是他记忆小说内容所思,还是曾经他经历过一次。

        太真了,真的太真切了。

        “多福?”王圆圆听见响动进来。

        许多福一看到王伴伴,眼底泪涌出来,扑进了伴伴怀中。王圆圆赶紧抱着,小声又关切问:“怎么了?”

        “伴伴,我梦到你死了。”

        王圆圆心里可高兴了,小多福做个梦梦到他死了都难过,“诶呦不伤心,伴伴在这儿,伴伴活着呢,都是梦,伴伴还要看着小多福长大。”

        梦里他长大了,但是快死了,王伴伴肯定是保护他没了。

        许多福抽了抽鼻子,没嚎啕大哭,掉着眼泪。

        肩头一阵湿濡,王圆圆心疼坏了,小多福哭了,一边轻轻给小多福擦眼泪,柔声哄着:“没事的,都是梦,梦里坏的现实里都是好的,这梦是反的,看来王伴伴得活的长长久久的,成个老妖怪。”

        王圆圆不信因果报应不信鬼神,现在哄小多福说的真心实意的,小多福不想他死,那就不死,好好活着。

        逐月点了灯前来,见小公子梦魇,赶紧去拿珍珠粉,上次太医开的方子药材还有剩。

        一通忙乱,许多福喝了热的牛乳,还有冲服的珍珠粉,略略好了些,只是眼睛红的,双眼茫然,不知道想什么。

        屋里大家都陪着,不敢大声说话。

        “我、伴伴,我想去看看津津。”许多福心里想起来难受,刘戗替他挡着箭矢,他和刘戗死在了一块,严怀津一个人被烧死的。

        孤零零的。

        火势那么大,严怀津那么小,比他还小,却一动不动,任由火势吞没蔓延——许多福一想到这儿,心里揪的疼痛,呼吸困难。

        真的切切实实的发生过。

        严怀津替他赴死,刘戗因他战死。

        别说现在去看严怀津,现在就是许多福要天上的星星,王圆圆都得想办法琢磨怎么把星星搞下来,此时王圆圆一听,让逐月拿斗篷来,裹着小多福,抱着去西院。

        许多福待在王伴伴怀中,安安静静,眼睛还是红的,睫毛沾着泪水,分不清自己到底是现代同名同姓的许多福,还是真的许多福,但心里什么发芽破土……

        他好像就是许多福。

        到了。

        小太监轻轻开了门。

        严怀津还在睡。许多福进去,看到小同桌睡得红润的脸,松了口气,心里抽抽的疼好了一些,可能他目光过于炙热,床上的严怀津醒来了,眼底还有些小孩的睡意,见是他,略有些沙哑声说:许多福你怎么来了?

        “我做了噩梦,来看看你。”许多福嗓子也是哑的。

        严怀津往里挪了挪,“你要上来吗?”

        “好啊,我有点冷。”许多福顺势爬上去。

        王圆圆给俩孩子盖好被子,放了床幔,退到一旁守着。

        床上俩人并排躺着,严怀津问许多福做了什么噩梦。许多福怕吓到小同桌,小小的叹了口气,“我梦到因为我好笨害死了好多人。”

        “害死了我吗?”严怀津说完,在被窝里摸到了许多福的手,说:“那肯定不是你害死的。”

        许多福握着小同桌的手,身上也温暖了些。

        “你很好的许多福,你别乱想。”

        “你也不笨,你只是不聪明。”

        许多福差点笑出鼻涕泡,心情到好多了,嘟囔说:“严津津哪里有你这么安慰人的。”

        “我才睡醒脑袋有些迷糊,我是说你在文章上不聪明,别的地方很好。”严怀津认真纠正,侧身看向许多福,“你别害怕,要是背书,我背的很好,打架刘戗打的很好,你别怕,我们可以帮你。”

        “李昂很心细,又很周道,他也能帮你。”

        许多福眼睛酸楚,“你怎么说起刘戗来了?”

        “不知道,想到了就说了。”严怀津说:“可能我也没见过刘戗这样的人,我觉得他很有意思,你也喜欢他。”

        “我都和他打架了。”

        严怀津侧目,疑惑:“你不喜欢他这个朋友吗?”

        “……喜欢。”许多福想到刘戗,年幼的刘戗和梦里浑身是血的刘戗重合,到死都因为没保全他,没闭上眼,死不瞑目,许多福心难受,重重说:“很喜欢,他是我的好朋友,你也是我的好朋友。”

        严怀津笑了下,“我知道,你别害怕,什么困难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解决的。”他伸出手来,轻轻的拍着许多福的胸口。

        “你别怕,许多福。”

        这句话像是定心丸似得,许多福心脏那种疼痛慢慢的缓和下来。

        “嗯。”许多福哽咽。

        他是谁,已然有了答案。

        王圆圆没听到里面说话声,悄步近前,看到床上多福和严少爷睡着了,才悄悄松了口气,悄声退出,关上门,轻声跟逐月交代:“你先守着,小公子睡着了别挪动了。”

        “是。”

        “我去找督主说说。”王圆圆一想到小多福掉眼泪就心疼,今个不一样,谁让小多福受委屈了?

        王圆圆本想避开金吾卫,但他这个身手有些退步了,当即是亮了牌子,同金吾卫打过招呼过了落霞门。

        紫宸宫。

        也就是来的是王圆圆,等闲旁人,赵二喜都不给通传,深更半夜的圣上和九千岁刚躺下,现在闯进去传话通报——

        做奴才没眼力见那就是找死。

        赵二喜见王圆圆眉头深皱面色不好,当即心里一紧,“小多福怎么了?”

        “刚梦魇了,哭了一次,说我死了,我死了就死了不打紧,他哭的厉害。”

        赵二喜听了有些羡慕,“你别在我跟前显摆了,知道小多福看重你。”

        “本来我也是高兴这个,但是你不知道小多福哭的我难受。”王圆圆心口也难受,“我来问问,是不是白日里冲撞了什么。”

        “白日你也看到了,是不是跟刘将军的孙子——”

        王圆圆打断摇头,说:“不是,刚多福说‘刘戗是他的好朋友’,这不打不相识,俩人好着呢。应当是别的缘故。”

        “要不去传太医?”

        “你去通传。”王圆圆瞪赵二喜,孩子都梦魇哭成那样了,亲爹还睡觉。当然了,王圆圆也就心里敢这么想一想,肯定不会真在圣上跟前说的。

        他又不是真的找死。

        赵二喜:“……那我进去问问。”看来今晚是得他找死了。唉。

        仲珵和许小满刚睡下,赵二喜摸进来的时候,仲珵其实想发火来着,先拿被子将小满盖好,低声喝道:“说。”

        赵二喜跪地上说完了。

        “……王圆圆拿不住主意,想来问问督主意思,别是白日什么冲撞了小公子。”

        “跟刘将军孙子不碍事,王圆圆说,小公子说刘戗是他好朋友。”

        赵二喜补话补的还很快。

        仲珵坐在床上脸都黑了,他怀疑许多福是派人来跟小满告状的,不关刘戗的事,那就是他放许多福到床上时磕了脑袋那一下?

        嗑个脑袋就梦魇了。

        到底谁是龙体金贵了?

        “先派御医过去看。”仲珵虽然黑脸但怕孩子真的梦魇了,因为磕了那一下——

        他怎么跟小满交代。

        王圆圆跪在门口,略高了声说:“回圣上,多福刚睡下,还是不好惊动为好。”

        “那你来朕这儿是什么意思。”仲珵发怒,“你滚外头去。”

        要不是王圆圆也是太监,仲珵得再把人阉了。

        天天跟小满嘀嘀咕咕。

        许小满醒了,茫然了下,“你骂谁呢?怎么气这么大。”

        “没谁。”仲珵说。

        王圆圆高声:“奴才这就滚,督主大人,小公子刚梦魇了。”报完信立即滚到外头跪着。

        许小满听出王圆圆声,再分辨话里信息,顿时两眼清明没半点睡意,“我衣服呢?多多又做噩梦了?那我回去看看。”

        “白天玩的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梦魇了。”

        许小满着急拿衣服,身上全是痕迹。仲珵不管自己,喊了灯,拿了衣服先伺候许小满穿上,一边说:“那我也去看看。”

        “你就不用去了,刚睡着又被吵醒,”

        仲珵有点心虚,“我还是看看吧。”他怀疑许多福先下手为强告他状,而且——

        他看向小满,伸手握住了小满系带子的手。

        “多多是你的孩子,自然也是朕的骨肉,我们同为一家人,朕要去看看。”

        这下换做许小满眼皮跳个不停,心虚的要死,怎么办怎么办仲珵怎么这么说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于是宁武帝和九千岁沉默了,各穿各的外衣,出寝宫大门路过跪地的王圆圆,虽心虚的九千岁很是义气,装模作样骂了句:“大晚上的惊动圣驾,还不起来回东厂跪着去。”

        仲珵当看不懂许小满护王圆圆。

        心想,反正是个太监。

        这天下,许小满就一个朕,还和我生了多多,别的都是朋友,料理都嫌麻烦。

        大度。

        宁武帝牵着九千岁的手,夜深寒气重,两人一路直奔东厂,一路上,夫夫俩各有各的心思——

        九千岁:仲珵不会看出来什么了吧,不会吧,男人生孩子谁都不信的,可是仲珵这么聪明,那太监生子还是很怪的,可仲珵真的很聪慧。

        宁武帝:许多福不会真告状吧,就磕了个脑袋,小气成这样,不知道随着谁了,朕也不小气的……

        小满肯定舍不得骂他的。

        应该吧。

        许多福可真是小心眼。

        虽然宁武帝不想承认,但可能、大概率,许多福这一点真的随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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