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杨峥

　　他抱着她，毛茸茸的脑袋附在宋曼曼肩上半英寸左右的位置，一呼一吸间掺着潮热，气息摩擦脖颈敏感的肌肤，声音显现出些微的沙哑，“……我那天是做错了什么了吗？求你告诉我……为什么你不再理会我了……”

　　宋曼曼觉得每次雷蒙带给她的事情总是措手不及，伸手推了一下，对方毫无所动。

　　就在此时阿科蕾达已经转出立在中间的展板朝这边走来，而走在她前面两米的安吉拉，见此景，飒然止步，面露惊诧。

　　宋曼曼仰望苍天，这局面可真不是一般的纠结啊。

　　“雷蒙，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你会有更好的女孩。”宋曼曼低声说了一句，在雷蒙发愣的时候，她稍稍用力，直接推开了他。

　　再次抚平裙子上的褶皱，宋曼曼本能地嘴角带笑朝最前面的安吉拉颔首，结果对方轻然别开头，宋曼曼顿觉吃力不讨好。

　　回首朝雷蒙点一下头，宋曼曼越过安吉拉走向还处在愕然中的阿科蕾达，挽着她的肘弯往里走。

　　阿科蕾达被宋曼曼拖着走，脑袋却频频朝雷蒙的方向回首，“你和阿拉孔是怎么了？你也太大胆了吧，这里这么多人。”

　　宋曼曼心下一跳，面上倒是纹风不动，“没有的事，是阿拉孔见我的脚后跟流血了，就帮我处理下。”

　　“脚后跟流血为什么要抱着你？”阿科蕾达就事论事。

　　宋曼曼知道一句话带不过，阿科蕾达执着起来从来都是要知根知底才会罢休的，但目前的状况是她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只能语音含混地转移话题说：“你们找到雷阿诺的画了吗？语晨呢？”

　　阿科蕾达目光烁烁盯着她，竟然破天荒没再追究，最后说：“知道是谁跟我说你和阿拉孔在休息区这的吗？”

　　宋曼曼身体一滞，不知为何手心竟有些冒汗，“谁？”

　　“杨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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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蒙略低着头，眉头微皱，双臂还留着她的温度，却不能再要更多，总是如此，反反复复地自我折磨。

　　雷蒙知道宋曼曼已经对他足够宽容，可是，还是不甘，还是不愿放弃。

　　安吉拉一直细致地观察着雷蒙的神情，太清楚了，她从来没有看过雷蒙为谁这么上心过，简直是魂不守舍。

　　她忍不住看向前面正在走远的女人，说不嫉妒是骗人的，她不觉得自己哪里有比那个亚洲女人差。

　　真要说，宋曼曼身上只是比其他女人多了几分心不在焉的冷漠，可是，她对雷蒙又不是彻底的冷淡，似有若无地带着一些温和与纵容，这才连累雷蒙执迷不悟。

　　“……雷蒙……我们回去吧。”安吉拉伸手去挽他的手臂，真的是够了，她不应该在会展外无意看见宋曼曼就让雷蒙停下车的，带着自以为是的炫耀，却让雷蒙一次次遭受折磨。

　　杨峥不知何时从后面的隔板冒了出来，用地道的巴斯克语道：“雷蒙，我们也好久不见了，你长大了不少啊，嗯，然后我要为我今天所做的幼稚的事向你道歉。”

　　“不好意思，不介意我坐下吧，有些累。”然后不待对面惊愣的两人回答，他就自顾坐了下来。

　　雷蒙只稍一愣神，下意识往宋曼曼刚消失的方向看过去，“曼曼去找你了。”

　　“我知道，等她们转一圈找不到我，又会转回来了，所以，没关系的。”杨峥悠闲地翘起二郎腿，从背包里掏出矿泉水，仰头喝了一大口，看着对面还直愣愣站着的两人，疑惑道：“你们怎么不坐下？”

　　因为没见过你这么没脸没皮的！

　　他怎么能这样理所当然，安吉拉心里苦闷难当，这个杨峥也是害得雷蒙难受的罪魁祸首之一。

　　她不假思索一步挡在了雷蒙身前，面对着杨峥冷冷地问：“你刚才说道歉？什么道歉？”

　　“唔……明知雷蒙喜欢着曼曼，我还邀请你们与我们同行，还有刚才我知道雷蒙和曼曼在一起，就故意让阿科蕾达来这找她。”杨峥用食指搓着下巴，诚实地如数供出自己的罪状。

　　如此坦荡的话倒让雷蒙一时无言了，雷蒙犹豫了下，还是问：“为什么……我爱她难道你不介意吗？”

　　这话倒新鲜，杨峥抬眸看向雷蒙，脸上居然带着一副看好戏的表情，“你爱上曼曼了？我以为你只是迷恋她，告诉我，你爱上她哪里了？据我观察，曼曼和你是完全两种不同类型的人，宋曼曼的优点也都不在你感兴趣的范围之内，快，告诉我，我对这种奇怪的人类心理总是感到好奇。”

　　雷蒙咬牙，身体稍稍前倾，紧绷的T恤勾勒出漂亮流畅的上身线条，和杨峥的双眸保持平行，雷蒙语带挑衅道：“爱上她好多好多的优点，我对她没有任何的不满。”

　　“包括她不爱你吗？”杨峥说，言语间丝毫没有那种面对失败的情敌的优越感。

　　他居然认真地开始一板一眼地给雷蒙做起心理辅导，“任何时候，要学会尊重别人的自由意志，她爱不爱你，是她的自由意志，你不尊重，只能后果自负，明白吗？”

　　“你不介意吗？我爱宋曼曼……”雷蒙努力装作面无表情，但是脸上的焦急很明显。

　　杨峥撇撇嘴，沉吟一声，“唔，是有一点，不过这只是雄性的领土意识在作祟，人类到现在还是没能完全摆脱某些兽性，就像刚才我知道你们在这里，特意要曼曼的朋友过来搞破坏一样，不过一切还好，我还是能控制的，对了，你介意我把你的心理阶段状态写进研究报告里吗？我不会发表的，而且我会用化名，只作我本人的研究之用。”

　　“你为什么……难道你不爱她吗？”雷蒙直直盯住近在咫尺的杨峥，一眨不眨，唯恐遗漏任何一个表情。

　　“不不，我们还没到那个阶段。”杨峥不以为意道，为什么总有人认为爱上一个人会是一件很简单的事？

　　雷蒙忽然觉得很疲惫，他发现自己被杨峥话中的某些东西，或者说杨峥的态度给刺到了。

　　从杨峥刚才突然出现到现在为止，杨峥的语速一直很平稳，不急不缓，而且用词讲究，说的是雷蒙最熟悉的他的母语——巴斯克语，有时候用了一两个比较少见的名词时，杨峥甚至会故意停顿一下，观察雷蒙是否听明了……

　　雷蒙觉得自己在杨峥面前就像是一个傻瓜，他站在高处，胜券在握，高高地俯视着自己，这种不以为意的态度，更显出雷蒙的可悲。

　　他这样渴望的，求而不得的宋曼曼的感情，这人却丝毫不在意，仿佛他拥有的这份感情，和一本书，一件挂饰没有任何的差别，可有可无，随时可弃。

　　可在他主动放弃之前，这东西就是他的，谁也夺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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