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登堂入室 2
雷蒙一路很安静地跟在宋曼曼身后，进入玄关之后弯身将鞋子摆好，赤着脚站在冰凉的地板上没动。
“怎么了？”宋曼曼回过头来。
雷蒙有些不好意思，“我脚没洗，很脏。”
宋曼曼看了他一眼，说：“拖鞋你自己去拿，在旁边的柜子里，小声点，别吵到我爸妈。”就自顾走进房间。
雷蒙换好拖鞋，独自一人站在客厅里，有些局促，好奇地四处打量。
宋曼曼怀里抱着一大坨被子和枕头，直接一脚把房间门踢开，因为要注意不踩到被子而摔倒，十分费力地走着，正四处要找人帮忙，却见那人站在书柜前的桌子旁低头看着什么，一副认真到完全无视自己的样子。
这个忘恩负义的人，她是因为谁大半夜不睡在折腾啊！宋曼曼把那一大坨被褥枕头甩到地板上，直接拖到空着的地上，“有什么好看的，过来铺床，你今天就睡这了。”
雷蒙扭过头看看那坨东西，表情有点迷茫，“铺床？”
宋曼曼气竭，“难道你要直接睡沙发上？”她家沙发可只有1.5米，雷蒙的脑袋或小腿，只能留一段。
雷蒙顿了顿，似乎努力要让自己的大脑运转起来，好一会才说：“哦哦，好。”
这真的是同一个人吗？那个在伯纳乌球场上受到那么多人的热情注视，又让那么多人为之欢呼的皇马巨星，和现在这个站在自家客厅，呆头呆脑，话都好像听不清的人，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强烈的反差几乎让宋曼曼有了一种怀疑自己，继而怀疑人生的感觉。
嘴上答应了，可那人却还是站着不动，眼睛还死死地黏着某处，宋曼曼好奇，终于抬脚跨过一大坨的被褥枕头走过去，“你究竟在看什么啊？”
“这是什么？”雷蒙指着桌子上的一堆由花花绿绿的彩段编织而成的同心结问。
这是宋曼曼这几天的成果，她接受了江语晨的建议，准备在杨峥生日的时候送他一个同心结。
“这是中国的一种手工艺品，叫，呃……”
同心结用西班牙语怎么说。
宋曼曼纠结地抓了抓脑袋，“总之是中国结的一种，就是这样两股彩绳绾成连环回文的形式，然后再抽紧，在中国这是一种古老而寓意深长的花结，常被作为爱情的象征。”
“这是送给别人的礼物？”雷蒙小心地拿起其中一个，摊放在手掌仔细端详着。
“呃，是的，就送你现在手上拿着的这个。”宋曼曼伸手从他手掌心捻起那小巧的同心结，手指无意中轻刮了一下他的掌心，雷蒙感觉到自己的掌心酥酥麻麻的，犹如触电般颤栗了一下。
“那其他的呢？”雷蒙犹豫问道，两只眼睛渴望地看向桌面上剩下的同心结。
宋曼曼理所当然道：“其他的没用啦，同心结送一个就够了，而且其他的编得太丑了，这个是里面相对最好看的。”
“不会，很漂亮，很有中国风格。”雷蒙说，神情很认真。
宋曼曼笑着摇头，在桌面上随手拿了一个递过去，“那是因为你是老外，没见过真正的同心结，你要真喜欢那这个送你好啦。”
雷蒙小心翼翼地接过她手中那同心结看了很久，郑重地把它放进钱包夹层里。
他这样严肃认真，倒让宋曼曼有些不好意思了，她伸手抓了抓耳边的头发，“哎，我这个真的编得挺丑的，你要真喜欢这些，马德里的旧货市场一抓一大把，而且还很便宜。”
宋曼曼穿的是简单的薄t恤和黑色棉纺裤，白净的皮肤在室内白帜的灯光下有一种朦胧感，因为两人身高差异的关系，她微微仰着头，颈部的线条异常柔美，神情窘迫，透着一股暧昧的风情。
从没有这样贴近过宋曼曼，雷蒙感觉自己的面颊像一块开始融化的黄油，有着异常鲜明的存在感，这种热好像一丝一丝散到空气里去，本身始终绵绵无尽。
良久没听到回应，宋曼曼疑惑抬眸看去。
你看你看，又在发呆了，宋曼曼对雷蒙傻愣的表现已经不意外了，她不雅地翻翻白眼，转身走开，“你等等，我去找套舒服点的衣服给你换上。”
……
他是真累了，宋曼曼抱着宋父的衣服再走出来的时候，雷蒙已经蜷缩在沙发上睡着了。
接近一米九的大块头，宋曼曼可搬不动他，也不想吵醒他。
宋曼曼索性就把堆在地上的被子拿起铺在他身上，动作间忽然看到他半掀起的Ｔ恤短袖子下面，有一小片奇怪的黑渍。
宋曼曼有些好奇，把被子放在一边，很轻很轻地把他的袖子再往上翻了一翻。
那是一个黑色的中文纹身，歪歪扭扭地纹着“加油”二字。
宋曼曼愣住了，她一开始以为这又只是一个常见的老外喜欢的，有着奇怪中文含义的纹身，但这纹身用的不是纹身师常用的楷体或宋体，而是由人手写在上面之后，纹身师再按着那个痕迹纹上的。
宋曼曼咬住嘴唇，轻轻地用手碰了碰，温热的触感传递到她冰凉的指尖，这就是她的字迹，像儿童字一般幼稚的字体。
“加！油！哎，糟！油上面没有一点的，但没关系，一样有效的。”
当初戏谑的一个行为，被人永远地留住了。
宋曼曼缓缓伸手按住那写错的一点，三年前在比斯开省小城一些早已遗忘的细节，突然如潮水般涌进大脑。
对她而言，三年前那次课外活动的意义一直就是她第一次遇见了杨峥，可是他们是怎么相识的？是谁带她去找杨峥的？
一个少年，一个被她早就抛之脑后的，脏兮兮的乡下少年。
是他吗？
宋曼曼垂眼，雷蒙只大虾一样蜷缩在她家小小的沙发上，金灿的碎发覆在额上，睡得像个孩子。
纹身依旧如当初她写下的那般，他，却有了岁月的痕迹，褪去那身旧衣，褪去孤僻的自卑，他成了皇马万众瞩目的新星。
宋曼曼盯着这张有些陌生的侧脸和他手臂上的纹身，忽然鼻酸，他为什么要把自己随手写的字弄成纹身，为什么要把她的手机号纹在身上，为什么处处维护自己，为什么像小孩一样固执地围绕在她身边……
宋曼曼搞不清这样的感情是不是喜欢，“我没有说过喜欢你这句话，却做完了一百件喜欢你的事”，这样的感情最让人心疼，但是却是最让人心动的。
慌张的心脏好像失去了控制的仪器一样，砰砰砰跳个不停，宋曼曼突然发狠把被子愤恨地整张盖在雷蒙的脸上，死死捂着，待雷蒙迷糊要挣扎时，才甩开手，怒气冲冲跑回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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