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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第 97 章


  v章购买比例不足60%,所以你看到了防盗章。感谢支持正版。  给太子妃庆完生辰, 已是日头西斜的时候了, 安乐已显出了几分疲态, 驸马杨方便牵着她先退了宫宴。

  众人陆陆续续都走了,李述在水榭上站了一会儿, 本想等崔进之一道走的, 可崔进之却早早地和太子进了书房,不知又在筹谋什么事。

  李述懒怠等他,便决定自己先出宫回府。她其实不喜欢这些人情往来、假笑寒暄, 每每参加完宴席都只觉得身心俱疲。

  红螺扶着李述,出了东宫往含光门走去,穿过御花园的假山, 却忽然听前头有几声喧闹。李述停了脚步, 不想掺和进去,正想捡别的路走, 喧闹声又传进了她耳朵里:

  “我还不是为了你好?头一回参加宴席,怎么能把平阳公主和安乐公主都得罪遍了?”

  说话的人语气冲冲,被训斥的人声音细弱胆怯,“母亲……我们还是回去吧, 您别……”

  “别什么别?我要是不管你,以后你就要老死宫中了!你都及笄了, 好好去几场宴席, 寻个好夫君才是头等大事!学着平阳公主, 瞧人家嫁了什么样的人, 如今是个什么地位?”

  背后说起了李述,红螺自然不能坐视不管,她冷着嗓子,养生道,“谁在背后嚼舌根呢?!”

  于是喧闹声立刻停了下来,假山后绕出两个人影来,一个是金城公主,另一个是个三十余岁的妇人,看衣裳首饰,是后宫的采女。想必便是金城公主的生母了。

  金城公主颤颤巍巍地行礼,“见……见过平阳公主。”

  连一句姐姐都不敢叫了。

  她母亲许是在深宫待久了,久不见圣颜,镇日跟宫女厮混在一起,连规矩都忘了,还是金城公主拉了她一把,她才连忙跟李述行礼。

  李述淡淡地“嗯”了一声,“金城妹妹。”

  到底是叫了她一声妹妹。

  但目光根本就没落在金城公主的母亲身上。

  李述声音冷淡,“我刚听了一耳朵,怎么?你们刚好说起我了?”

  金城公主连忙摇头,“不……不是……不……”

  可她母亲却不知天高地厚,打断了金城公主的话,自来熟道,“公主耳朵真好,刚我还和金城说起您呢!金城说今日在宫宴上见您,真是惊为天人。她一下子糊涂了,不小心说了错话,惹了您不高兴,你可别……”

  金城公主忙拉她母亲的衣裳,想制止她说下去。

  李述淡笑道,“说了错话?金城妹妹今日在宫宴上说了什么错话?”

  金城公主和她母亲都愣了愣,她母亲嘴快,回答道,“就是……说您和安乐公主都给太子妃送首饰的事……”

  李述依旧挂着冷淡的笑,“我确实和安乐都给太子妃送首饰来着,这句话哪里错了?”

  那采女愣了愣,仿佛觉得李述有些蠢似的,道,“您不是和安乐公主……不太和睦么……”

  这话一出,红螺听得脸色都变了,可叹金城公主只是畏畏缩缩,她母亲还为自己的回话洋洋得意。

  李述当即便敛了眉,声音登时冷硬起来,“谁说我和安乐妹妹不和睦了?!蓄意挑拨、煽风点火,你是何居心?!”

  金城公主当即被吓得一哆嗦,她母亲也一抖,可一脸无知,依旧不知道自己错哪儿了。

  这样蠢的人,哪怕是再参加一万次宫宴,只怕得罪的人只会越来越多。李述一向是不屑于跟蠢人打交道的,可今日瞧着畏畏缩缩的金城公主和她不受宠的母亲,又有些心软。

  从前她也是这样的。

  李述敛了脸上冰霜,道,“金城妹妹,你今日说的话没有一句是错的,你不用专门去向谁道歉。”

  若是道了歉,那就是将台面下的事情直接挑明到了台面上:平阳公主和安乐公主之间势同水火,这是真的,可谁都不能说出口来,说出来,那便是挑拨离间。

  “有些话只能憋在心里,永远不要拿到台面上来。”

  朝堂上、后宫里,这句话都同理适用。

  金城公主愣愣地看着李述,还没想明白李述这句话的意思。

  李述登时就不耐烦起来了。她平日打交道的,哪个不是朝廷上的老油条,一句话能听出三声响儿的人。她许久没跟金城这样的蠢人打交道了,竟不知她们能蠢到这种地步。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金城再听不懂,李述也懒得再解释了,冷了脸就往前走。

  眼看李述又一次冷了脸,金城公主不知自己怎么又得罪了她,畏畏缩缩地叫了一声,“平阳……姐姐……”声音里竟是带了分哭腔。

  听到她胆怯的声音,李述忽然停了脚步。

  “崔家三郎,你能不能……再教我一些东西?”

  怯弱的少女追在清贵的少年身后,战战兢兢地问道。

  崔家三郎君是她认识的这世间最聪明的人,一本书读一遍就能倒背如流,还有那些复杂的人情往来、甚至宫宴上旁人的一个眼神,他都能知道什么意思。

  他试着教她这些东西,可她总是学不会。

  崔家三郎君觉得她笨,懒得再教了,甩袖就走。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得罪了他,只知道他是她通向光明世界的唯一路径,她不能丢失他。于是她只能战战兢兢地向他道歉,从荒僻宫殿里一路追他出去。长长的甬道里,她求他不要抛弃他,再给她一次向上攀爬的机会。

  李述站在原地,闭了闭眼,微微叹了口气。

  她转过身来,以自己最大的耐心对金城公主道,“你已经及笄了,日后的宫宴还有很多,若是不知道该说什么,那就记得四个字,谨慎、沉默。”

  她昔年是这样熬过来的,金城也能熬过来。

  *

  次日清晨,御史台。

  “哼!”

  御史大夫萧降翻开桌上的奏折,只扫了一眼,便“啪”一声将折子扔在了地上。

  此时是卯正时刻,刚应过卯,御史台诸位官员们照例聚在堂中,要听上司御史大夫萧降的一番指点,这是各官署每日的例行公事。

  萧降扔了折子,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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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这等字迹,递上去只怕污了圣上的眼!”

  摊在地上的奏折,字迹虽算不得风流,却也是端正。沈孝站在堂下,盯着那封奏折,“御史台监察御史,臣沈孝谨言……”

  他在御史台已应了十日的卯,可每回写了折子就会被萧降打下来,原因也很简单——萧降嫌他的字丑。

  御史大夫萧降五十余岁,出身兰陵萧家,那是百年风流的世家大族,书法文章都是一流。萧降本人也是当世的书法大家,写得一手好行书。

  当初沈孝的科举文章便是萧降做主审官,瞧见他的字,不必看内容,便知道不是世家子弟的字迹,恨不得直接将文章揉成团扔进垃圾堆里。

  碍眼。

  沈孝站在堂中,脊背挺得笔直,半晌不发一言。宽袖下,一双筋骨分明的手掌握紧了,末了又慢慢松开。

  沈孝终于弯下身子,将折子捡了起来。

  争辩是没有用的,这从来不是书法的问题。

  颜筋柳骨、行楷隶草,像是珍贵的书籍一样,那些名家的书帖也不是寒门子弟拥有得起的。

  世家和寒门的区别,从来都不仅仅在于金钱。

  沈孝见过萧降的字,他递给圣上的折子里,一手飞扬风流的好行书,行云流水一般。这是他这辈子都写不成的字迹,因为萧降身上,是兰陵萧家百余年的风流蕴藉。

  萧降坐在太师椅上,见沈孝沉默地像一根柱子,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下去下去,先把字练好了,再来写折子!”

  “……是。”

  沈孝回道,然后捏着折子,指尖泛白,跨出了门槛。

  他站在走廊上,转头看向东墙上挂着的太阳。卯时明明是日出的时候,可今日天气不好,初升的太阳却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样,仿佛日落一般。

  自弹劾平阳公主李述起,已过了十日,可这十日间除了李述找过他,他希望的那个人却没有任何动静。

  是消息滞后,不知道他弹劾李述这件事?

  不会的,对方可是能和太子分庭抗礼的皇子。

  沈孝闭上眼,不愿意去想第二种可能性——他想投诚的人瞧不起他,不愿意起用他一介无权无势的寒门子弟。

  这是他改变在朝中命运的唯一方式,若是落了空,他又该怎么办?

  出了永通渠大营,沈孝上了轿子,准备回户部。

  正午闷热,沈孝将帘子掀开透风。他坐得笔直,心想回户部后要怎么给二皇子交代。

  崔进之摆明了是在故意消耗户部的粮食,可偏偏永通渠是是南方运粮的唯一通道,是解决关中大旱的唯一方法。永通渠一旦断粮,工期就要拖延,工期一旦拖延……关中就要生动乱。

  所以户部就是砸锅卖铁,都不能断了永通渠的粮。

  崔进之手里捏着永通渠,就是捏着户部的把柄,就是捏住了二皇子的命门。

  这盘棋二皇子输了,只能被太子牵着鼻子走。

  正当沈孝陷入深思的时候,忽然前方传来一阵马车声。

  透过轿窗,沈孝抬起眼,看到一辆低调的马车同他的轿子擦肩而过。

  车内坐着一个十分漂亮的女子。长眉微蹙,透过马车窗不住地往前行方向看去,似是极为担忧的模样。

  她前进的方向正是永通渠。

  *

  营帐内。

  李述随手翻了翻账本,没看出账目上有什么漏洞。

  崔进之送走沈孝后走向李述,道,“这账目是真的。”

  李述随手翻了翻账本,回道,“我没说你做假账。”

  崔进之又不蠢,怎么会在精于计算的户部眼皮子下做假账,这样的话,他岂不是将自己的把柄往二皇子手上送。

  李述合上账本,将账本撂在了桌上,说道,“你们这是把二哥往绝路上逼。”

  话里似是透着些感慨,但崔进之展眼望去的时候,李述的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

  她并不是心软,事实上她很少心软。

  过往的感情和眼前的利益如果发生了冲突,李述顶多会犹豫片刻,然后会选择利益。

  她有着一颗极冷的心,崔进之从一开始就知道。

  崔进之道,“夺嫡之争,你死我活。二皇子输的那一日,也将是你在朝堂上再上一层的时候。”

  李述的右手放在厚厚的账本上,无意识地抚摸着封面,她道,“我知道。”

  她会踩在二哥的肩膀上,往更高的地方爬去。谁让他们一开始就选了截然相反的路。

  李述垂眼不语,营帐内有短暂的沉默。

  见她如此,崔进之走近了,似是想要走到她身边去,但走到案桌旁,终究又停下了脚步,转身坐在了案桌的另一端。

  隔着宽大的案桌,一人在这头,一人在那头。

  崔进之看着李述。

  李述沉默片刻,抬起眼来正对着崔进之的目光。她很快转过眼,不去和崔进之四目相接。

  李述一直不喜欢崔进之的眼睛。

  他生有一双凤眼,眼眸深邃,凝神望着人的时候总似多情的模样——偶尔会让李述有一种错觉……仿佛他在喜欢她。

  李述不喜欢这样的错觉。这很容易让她沉沦进去,容易让她自作多情。

  她和崔进之的婚姻已成了一桩笑话,她不能让自己也成为一个笑话。

  她避过崔进之的目光,看着他的手臂,没话找话道,“你的伤怎么样了?”

  崔进之依旧看着李述,随意地对她摆了摆手臂,无所谓道,“好多了,本来就不是大伤,划了一道口子而已。”

  医官的纱布缠得极紧,崔进之始终觉得胳膊被勒得不舒服,这会儿叫李述一说,又觉得胳膊处勒得痒,于是他低着头,又开始专心地拆绷带。

  李述微叹了叹气,“别拆了,薛医官刚包扎好了,别被你弄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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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崔进之听话地停了手。

  可纱布早叫他拆的松松垮垮,不成样子。

  李述差点翻了个白眼,在案桌后坐了下来,伸手拉过一头纱布,将崔进之的胳膊扯了过来。

  崔进之叫她扯了一个趔趄,连忙将左臂撑在了桌上才没摔下去。他右手悬空,李述低着头正替他绑纱布。

  对着李述的头顶,崔进之忽然笑了笑。

  李述一边缠着纱布,一边问道,“那个伤你的民工是你安排的。”

  这不是一个问句。

  “是。”

  没有外人,崔进之利落地承认了。

  “要想让二皇子放些粮,我总得先出点血。事情不闹大了,怕二皇子拖着不放粮。”

  李述点了点头,又道,“那人被你杀了。”

  这也不是一个问句。

  崔进之的笑忽然凝固了,他慢慢道,“不是。”

  一直低头缠纱布的李述这下终于抬起了头,她皱着眉,眼中透出不解。

  斩草除根,不留把柄,这是政事谋略上第一原则。

  李述皱着眉,一脸不赞同的模样,对崔进之道,“你给自己留下了一个把柄。”

  若是那个行刺的民工不慎被二皇子捉了去,将是个麻烦事。

  崔进之看着李述,眼中所有的情绪慢慢地褪了下去下去,他想起了几件往事,目光结成了冰。

  他收回右臂,慢慢从案桌上站了起来,对李述道。

  “我没有你这么狠心。我不像你,你永远只会杀人。”

  这更不是一个问句。

  它陈述了过往某种不容置疑的事实。

  永远。杀人。

  这是李述第一次听到崔进之对她说这句话,这并不是李述最后一次听到这句话。

  李述不解地皱着眉,微微仰头看着崔进之,“你什么意思?”

  崔进之看着李述,冷笑了一声,不做回答。

  李述被崔进之这种避而不谈的态度激怒了。

  什么叫她永远只会杀人?这句话到底什么意思?

  李述猛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崔进之,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崔进之依旧不说话,他转过身去,背对着李述。以沉默来面对李述的质问。

  李述被他这种态度彻底激怒了。

  这算什么?抛下一个莫须有的罪名,然后根本不向她解释,仿佛已经宣判了她的罪恶。

  李述深吸了一口气,大踏步往帐中走去,站在崔进之面前,仰着头,“我不喜欢重复,这是最后一遍问题——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你如果不说,以后就永远不要说。”

  崔进之冷峻着一张脸,沉默地盯了李述半晌,正当李述以为他再不会说什么的时候,崔进之忽然开口。

  “青萝。我在说青萝。”

  他说。

  说出这句话后,他迅速转过了眼,不想再面对李述。

  某种更沉重的往事压在崔进之心口,可他不想说起那些事。

  他唯一能向李述控诉的,唯一能说出口的,只有青萝的事情。

  “五年前,你差点杀死了青萝。你以为瞒住了所有人。可你做的事情我都知道。”

  崔进之说。

  李述闻言,眼睛睁大,后退了一步。

  青萝。青萝。这个名字像梦魇一样缠着她。

  缠了她整整五年。

  长乐坊是长安城最浮华的地带,满楼红袖招摇,多少浪荡子弟流连其中。崔家三郎,浪荡子崔进之,是长乐坊的常客。他不喜欢名利,不喜欢朝堂,不是在外留恋山水,就是在长乐坊偎红倚翠,他是世家子弟里最特立独行的一个。

  他每回去长乐坊,只会叫青萝一人作陪。

  她是崔进之的红颜知己。

  崔进之一路浪荡到了二十岁,该是成亲的时候了。太子看上了崔家在军中的势力,想要拉拢崔家,于是想将胞妹安乐公主嫁给崔进之——安乐公主一向倾心于崔进之。

  可李述也喜欢崔进之。

  没有人替李述筹划,李述只能替自己筹划。

  李述那时远不如现在得宠,一个庶出公主想要嫁入当朝最有权势的崔家家门,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可得不到的东西越想得到。

  她知道崔进之浪荡,可崔进之的荒唐事被崔国公一直压着,陛下一无所知。

  于是李述暗中搜集崔进之所有偎红倚翠的证据,包括那个叫做青萝的红颜知己,递到了父皇面前。

  于是安乐公主和崔进之的婚事就这么黄了。

  消息传到青萝的耳中,她惶惶不可终日,认为自己是破坏崔进之婚事的祸首。

  消息再传来时,便是青萝从崖上跌落的死讯。

  李述认为青萝是在惊惧之下自杀的。

  李述利用她破坏了安乐公主的婚事,但却无形中将她逼上了死路。

  她没有想过要杀谁,可青萝却是因她而死。

  很长一段时间,李述都因为青萝的死而日夜愧疚。这个名字像梦魇一样缠着李述,逼得她夜夜难以安眠。

  后来李述嫁给了崔进之,崔进之却对李述十分冷淡,那个名字像是一堵无形的墙,彻底将他们二人的关系隔开。

  李述想尽了一切办法讨好崔进之,可他却始终不接受她的示好。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再然后是三年前,他们二人同游吴兴,崔进之重遇青萝,才发现她并没有死,惊喜之余重拾旧情,将她收在了身边。

  那个名字终于不再成为李述的梦魇,可却将李述的感情生活彻底打乱。

  从那日起,她和崔进之之间就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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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任何可能了。李述清醒而绝望地认识到了这一点。

  原来她才是闯入这段感情的第三者。

  从那日起,她再也不会去讨好崔进之,再也不会对他表露一丝一毫的喜欢。

  从头到尾,她的喜欢、她的谋划,都是一场笑话。

  太子妃听得便笑,安乐不明所以,“嫂嫂,你笑什么?”

  太子妃便道,“我啊,没笑你,笑咱们的杨驸马呢。”她对众人道,“你们道怎么了?前几日杨驸马忽然来东宫,急匆匆的,我心里一急,还当出了什么大事。结果驸马爷说要借东宫的厨娘一用,说是安乐着风寒了,近几日不大吃饭,他记得上回来东宫赴宴了时候,安乐说东宫做的红枣莲子汤好喝。”

  众人听得都笑。

  太子妃道,“瞧瞧这伉俪情深的,真是羡煞我了。”

  众人便又附和,“是呢是呢。”

  可安乐却没什么表情,甚至脸色有几分不屑,到底碍于这么多人在这儿,不好说什么。于是耐了耐性子,转了个话题,“嫂嫂你瞧,我新得的一块荆山玉,做成镯子怪水灵的。”

  伸出一双皓腕来,一双脆生生的碧水镯子挂在手腕上,通透极了。

  安乐又道,“还有一套头面,同样一块玉琢的,改明儿我给你送过来。”

  太子妃还没说什么,金城公主便笑道,“平阳姐姐刚说要送太子妃一套红玛瑙头面,安乐姐姐就要送一套荆山玉头面。两位姐姐真真是心有灵犀呢。”

  自安乐公主来了之后一直没说话的李述猛不防叫金城公主给点了名,她抬起眼来,打量了圆凳上坐着的金城公主一眼。

  这位妹妹是嫌热闹不够看,非要煽风点火呢?

  可仔细一瞧,金城公主身上穿的、头上戴的,都是过了时的,衣裳虽是干净齐整,可过于朴素了,满屋子鲜艳亮丽里头,她就显得格外寒酸。

  李述的目光一向都盯着前朝,很少关心后宫那些弯弯绕,这会子才想起来,金城公主原是个不得宠的,母亲不过是最低等级的采女。似乎前阵子刚满十五岁,这阵子才有资格出席各种宴席,好寻个好夫君。

  金城公主尚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话,只见说完这句话后,平阳公主一双通透尖锐的眼落在了她身上。虽没什么不开心的样子,可她就那样静静地瞧着自己,都让金城公主心里一抖。

  李述心中了然:原是个不懂规矩的妹妹。那便罢了。

  可李述罢了,安乐公主却不愿罢休。安乐讨厌李述是讨厌到骨子里的,谁在她面前都不敢主动提一句,如今怎么允许金城公主将她和一个舞姬后代的庶女相提并论。

  安乐当时就拉下了脸,也不想给金城公主留什么面子,扫了她一眼,“我竟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这么没规矩的妹妹,我给嫂嫂送礼,嫂嫂还没说什么呢,倒叫你抢了先。”

  金城公主一张脸顿时煞白。

  安乐依旧不依不饶,打量了李述头上的红玛瑙头面,嗤笑了一声,对太子妃道,“红玛瑙是好看,我府上也有好几棵,只是都是摆在屋子里头的。我不爱用它当首饰,红艳艳地,俗气的很。倒是府里头的侍女喜欢在头上戴些红的黄的乱七八糟的颜色。”

  安乐公主其实生的娇艳,声音也清粼粼的,哪怕是嫁了人了,可还像是个不谙世事的少女般。可偏偏说的话难听得很。

  还嫌不够,安乐继续道,“嫂嫂若是喜欢,我给你送几棵过来,都是二尺多高的,各个鲜红欲滴。摆在宫殿角落里头,当玩耍就行了。”

  瞧瞧,安乐公主一出手就是几棵几棵的红玛瑙,这能做多少首饰头面呢。岂不是明晃晃地打平阳公主的脸么。

  场上一时静了下来,金城公主睁大了眼,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点燃了火/药桶。脸色煞白煞白的。

  李述静静听完安乐的嘲讽,脸上倒瞧不出生气的模样,她笑了笑,“到底是安乐妹妹家底丰厚,我府上到如今也只攒了一棵南海红珊瑚树。”

  她笑着,盯着安乐,“去年年底崔进之去江南出差,因缘巧合带回来了一棵,竟有一人多高。我本和安乐妹妹一样,不大喜欢红艳艳的东西,可崔进之说了,红珊瑚有静气凝神的功效,摆在屋里对身体好。没法子,要不是为了他啊,我也懒怠戴这些红的玩意儿。”

  于是场上更静了。安乐凝着脸,拧着眉,咬着牙,仿佛李述再提一句“崔进之”,她要么是要扑过来,要么就是要哭出声。

  红玛瑙好看,还是翠玉好看,争这些多无聊。李述欺负人,向来讲究个一针见血,正中靶心。

  安乐心里的魔障从来只有崔进之一个。

  场上正冷着呢,忽然侍女进来禀报,说是康宁长公主来了。气氛稍稍融洽了一点。康宁长公主前脚刚到,后脚太子身边的小黄门也过来了,说是水榭边上席宴要开了,请诸位过去。

  于是太子妃忙带着众人过去,左边挽着安乐,右边扶着康宁长公主,路上说说笑笑地聊些花儿草儿。安乐慢慢地叫她哄高兴了些。

  李述就站在康宁长公主旁边,却觉得那些说说笑笑离自己很远。

  还没到水榭边上,遥遥就瞧见一身明黄衣裳的太子李乾。他正跟崔进之说话。安乐的驸马杨方则离太子较远,跟其他官员在说话。

  说来奇怪,纵然杨方是太子胞妹的驸马,嫡亲嫡亲的小舅子,可相比之下,他跟太子的关系明显不如崔进之和太子之间亲厚。虽说杨方尚了安乐公主,基本已经是太子这条船上的了,可杨家在朝堂上的态度总是晦暗不明,党争之中基本不站队。

  久而久之,太子便对杨方没那么恩宠了。与杨方明显相反的是崔进之,昔年他未和李述成亲时,对夺嫡之争的态度倒是不偏不倚的,没想到娶了李述这个庶女后,反而成了忠实的太/子/党。

  在朝堂上,崔进之简直就是太子的代言人,崔进之的一言一行都不属于他自己,而是太子意志的反应。

  二皇子李炎则一个人站在水边。今日太子妃生辰,来的都是太子一党的人,二皇子在此地只觉得浑身不自在,若非那层皇家虚情假意的礼仪束缚着他,他真恨不得甩袖就走。

  另外其他几位皇子都来了,不管嫡出庶出,不管平日跟太子亲疏远近,总归是太子妃过生辰,总要摆出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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